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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oteby 2025-10-29 19:10 2 浏览
故事有点长,分为上、中、下三篇
她们本来打算在这里住到孩子周岁,等他大点了就搬回村子里。
这会相处的好,加上住镇子上更方便。她都打算续租了。
这会快过年了,外面满是积雪。
胡清雅把小朝阳包裹的严严的送到老太太屋里。
“大娘帮我看会,等会阿凌回来了,让他看着。”
“村里没事吧?”
“应该没出什么大问题。”
前天有一户孤寡老人,因为雪大没人清扫房屋,房顶给压塌了。
所幸人只是受到了些惊吓,加上年龄大了,有些高热。
大队长让莱凌霄给他抓了药。怕晚上再出事,让他帮忙守了一晚上。再过一会差不多就要回来了。
“没事就好。这一下雪,村里的老人就受罪喽。”
儿女孝顺的还好说。不孝顺的,过得可能还不如孤寡老人呢。
一到冬天,生病的人就多出不少。
胡清雅来到卫生院,不少人把自己裹成个球,还不时的咳嗽。
这也是她不敢把孩子带过来的原因。
好不容易养这么壮,再给传染了多受罪。
“刘医生来了?快,这人多的我都忙不过来了。”
侯医生见了她,紧忙把一半的人都拨到她这边。
后面的人也自觉的排成两队。
冬天来看病的,大多数都是伤风感冒。
胡清雅根据他们的实际情况,给他们开一些家里就能够找到的药物。
例如白菜疙瘩、葱白茎、绿豆、冰糖。等用水煎服。服用后会出汗。
或者将蒜捣烂取汁,滴入鼻孔中。每次两三滴,可通鼻。等
都是穷苦人家,能够就地取材的,她也不想让他们多花钱。
看完病的人,见开的药除了个别的,都能在家里找到,一个个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们以前生病,哪个不是在家里苦熬两天就过去了。除非高热,基本不会到医院看病。
这还是有人说医院给开的药家里就能找到,而且还很好用。他们才过来试试。
两个人忙活半天,一直到十点多,外面才没人进来了。
侯医生感慨“我以前当赤脚医生的时候,也是给他们这么开药的。后来来了卫生院,总觉得不开西药跟不对似的。”
“这有什么对不对的。只要能看好病。哪个好用就用哪个。”
胡清雅拿出搪瓷缸子,倒了一茶缸子水取暖。
摸着搪瓷缸子表面的微微发烫温度,胡清雅感慨:“这屋里就应该放个暖炉。”
“你们姑娘家不耐冻。我这老树皮,都冻习惯了。”
侯医生这么说着,却去旁边宿舍把他的煤炉子给提过来了。
“我把炉子封了,你自己把它捅开。”
胡清雅道谢。打算明天把她的小炭炉给拿过来。
不论是在上面取暖,还是烤地瓜、烧水,都好用。而且用的煤炭也没蜂窝煤这么破费。
又坐了半个小时,见没人来,胡清雅跟侯医生说了一声,就先回家了。
家里莱凌霄已经在做饭了。
下了雪,地里的庄稼都被大雪覆盖。村里除了几个有手艺的在大队部用藤条编筐、编篓子。
剩下的人基本上就在家里猫冬了。
莱凌霄也基本不用再往村里去了。
“杨太爷爷没事吧?”
村里的孤寡老人辈分大,他们又沾着一点点的亲戚关系,所以得喊太爷爷。
“昨天烧了一晚上,四五点的时候退下来了。我早上来的时候已经不烧了。”
“他家房子咋整?”胡清雅问道。主要是担心她家没人,村里再给安排到她家里去。
“大队部还有一间空房子。不光太爷爷,还有一家孙姓的人家也都搬过去。等开春了再说建房子的事。”
听到不会住她们家,她就放心了。
“我那个炭炉子放哪里了?天冷,咱们围着炉子吃饭吧。”胡清雅看他刚刚把菜切好,都还没有炒。赶紧建议道。
小炉子因为方便,是带来了的。就是不冷不热的天,总想不起用它。不知道丢进哪个犄角旮旯了。
趁着她翻找的功夫。莱凌霄把菜准备的差不多了。又去外面街上买了一块豆腐。
豆腐,豆腐皮。大白菜,萝卜。也不管什么,通通倒在一起,来了个一锅乱炖。又用玉米面和了饼子。
一顿饭热热的吃下来,除了小朝阳一直伸手想吃,有些缠人之外。胡清雅简直幸福的冒泡。
“要是再有点牛羊肉就好了。”
“想吃牛羊肉了?”
他们县里有个养殖基地。里面黄牛、奶牛和羊都有不少。就是想吃肉还是没那么容易。
“我明天去县里的国营饭店看看。”
也只有那里才能吃到平时吃不到的肉类了。
胡清雅冲他甜甜的笑“就知道你最好了。没有这些,鱼也行。”
镇上只有猪肉跟咸鱼。她偶尔也想吃点别的换换口味。
第二天,莱凌霄带来满满一饭盒的土豆炖牛肉。
胡清雅看的两眼放光“给爷爷留了没有?”
“留了。给爷爷重新打了一份,这一份是专门给你的。”
本来胡清雅还心惊于土豆炖牛肉的分量。直到吃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四分之三都是土豆。牛肉只有那么少少的几块。
胡清雅先夹了一筷子给莱凌霄“辛苦咱们家的大功臣了。第一块给你吃。”
莱凌霄偏头躲过“留着你自己吃。我不爱吃牛肉。
“噗嗤”胡清雅笑“我以为这只存在于父母对子女之间。没想到我们家阿凌也这么无私呢。这块是奖励给你的,不喜欢也吃掉。”
莱凌霄犹豫着张口把它吃了。
“我妈寄来了一些全国通用票,你看着要买什么,把它们给用了。”
胡清雅这个婆婆现在没工作,给他们寄的票也都是两口子抠搜着攒下的。
“上次不是跟妈说了,不用寄东西过来吗?”
“妈说我们家添丁了,她不能过来看。只有多寄点东西了。”
胡清雅跟这个婆婆联系不多。唯一的一通电话,还是他们婚后打的。
看的出来,让莱凌霄十几岁就下乡这事让她很愧疚。总是想着法的弥补两人。
胡清雅想想,觉得回头看看有没有适合婆婆用的东西,给她寄点过去。也不好总收她的东西不回报。
“那你等会把票整理一下。”
票也是有时效的,一个不注意可能就过期了。
两个人在过年前带着孩子回村里一趟。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通,贴了红对联。又给村里关系好的几家提前拜了年。
他们打算过年的时候在县里过。
大队长爱抽大烟袋,他们送了一袋子烟叶。够他抽好几个月的了。
大队长喜得露出一口因为抽烟而泛黄的门牙,被他媳妇一把把烟叶抢过去了
:“你们给他送烟叶就是浪费。还不如留着钱给我们小朝阳买肉吃呢。对不对呀阳阳。”
朝阳不知道老太太说什么,但看她语气和蔼,被逗得嘎嘎直乐。
“明年这个时候就能下地跟哥哥玩了。”大队长的儿媳妇指着一旁几个小子道。
“明年你们两口子在这里过年吧。顺便把你爷爷也给叫过来。”
莱凌霄摇头“爷爷过年也没假。不然今年就回来了。”
毕竟老爷子也舍不得冻到他的重孙。
“都是为了工作。你们小两口也要理解。天色不早,你们早点去吧。”
送完礼,两人又把家里检查一遍,这才推着自行车去镇上。
他们打算把车放镇上,坐客运车去县城。最起码孩子不受冻。
天冷,小磊舍不得莱爷爷在外面等着,把人劝到屋里去,自己守在大门口。
看见小朝阳,一个跨步窜了过来“快点给师叔抱抱。”
小朝阳也不认生,张着两只手给他抱。
小朝阳的大名就叫莱朝阳。
本来这是刘姥爷取得小名。后来莱爷爷说这名字加上姓寓意好。
就给他用在大名上了。
“来了还不快点进来,还让我去迎你们不成。”
左等右等不见人,莱爷爷在屋里发火了。
他们这才提着东西进去。
“哎呦我的大孙子唉。冷不冷?都怪你那不靠谱的爹妈。来了不知道进屋。”
从小磊手里接过孩子,老爷子就是一顿输出。
他们两口子在小朝阳面前甘拜下风。见门上还没贴春联,开始忙活起来。
随着炮竹的声响过去,七五年也正式的成为过去。
李莉最后还是嫁进了支书家里。但是因为支书家是一大家子,赖子头根本就没有机会再跟李莉接触。
四月份,李莉破水,被二柱子赶车来到了卫生院。
这是胡清雅生了这么多孩子,第一次给别人做接生。
本来她应该建议他们尽快赶往县城医院,或者找个专门做这一行的接生婆。
只是李莉羊水流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也好在除此之外胎位正常,产道也已经来了六指了。
“她在家就已经发动了吧?”
支书媳妇尴尬“我心想着我都生了这么多孩子了,大儿媳妇家那个就是我给接生的。用不着跑医院。这小蹄,子非不愿意。这不就耽误了会儿。”
“这不是瞎胡闹吗?”
她们医院的床虽说挺干净的,但怎么也不能跟医院的产科比。现在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外面的,快去准备热水。婶子既然有经验,就给我打下手吧。”
又跟李莉道“别担心。我看过了,你的胎位特别正。而且都已经入盆了。产道也开的差不多了。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保证你能生个健康的宝宝出来。”
胡清雅把一个干净的剪刀喷上酒精,又在火上烤了一会。
把纱布绷带之类的都准备好,才开始让李莉配合着她做深呼吸。
她慢慢用手按摩着李莉的下腹跟腰部。
这么呼吸了十几次,李莉忽然惨叫一声。
“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
胡清雅站在她右侧,右手张开,拇指跟四指分开。用力顶住会阴部位。左手按住胎儿的头,保持胎头俯屈。
然后转到另一侧,两手将胎儿向下牵拉,娩出前肩。再用手按住会阴,娩出后肩。身体随后跟着滑出。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胎儿分娩的全过程。整个人紧张的冒汗。
还好她理论知识牢牢的记在心里,才没有出一丁点差错。
胡清雅赶紧给孩子清理了一下口鼻,轻轻拍了下小孩的臀部。一声啼哭声传来。
她接着给孩子夹住脐带断脐,用纱布把脐带包好。穿上衣服放到床上,才开始分娩胎盘。
十几分钟过去,李莉的胎盘才娩出。这个过程,胡清雅的精神高度集中。见她没有撕裂,才放松下来。给她慢慢清理。
“在床上躺两个小时,有什么不舒服的要告诉我。”
胡清雅身上黏腻腻的,手上都是血污。急需把自己清理干净。
外面不知道谁准备的温水,见她出来指了指盆子“刘医生快点清洗一下。”
胡清雅洗完手,才有心情说支书媳妇“婶子,接生婆可不能省。这羊、水都快流光了。
要不是镇上就有卫生院,等你们跑到县医院,孩子都在肚子里憋坏了。对了,咱们村不就有接生婆么?”
支书抽着烟“老婆子说她会接生,我们就没通知王嫂子。这不,她去隔壁村给别人接生去了。不在家。”
这事儿弄的。她虽然增长了经验,但也的确不太乐意给别人接生。再说了,这人还是李莉。
“卫生院没有称,孩子的身高体重都没量。但大体五斤肯定是有的。养的不错。我刚刚把脉,孩子的身体也好。”
杨垒从刚刚就一直抱着头蹲在地上,这会才问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男孩。”
杨垒欣喜一下,想到这不是自己的孩子,又沉寂下来。
赖子头是听说支书家小儿媳妇破水,特意跟过来的。刚刚一直躲在隔壁胡同里。这会听到生了个儿子,喜得一蹦三尺高。
这边正安静,刷刷刷几双眼睛看过去,赖子头一看自己暴露了,干脆大大方方走出来“家里有几个鸡蛋,我拿来换点粗粮吃。”
鸡蛋是营养品,镇上有条件的人家很愿意拿不爱吃的粗粮来换。
赖子头这个借口找的无懈可击。就是这个节骨眼上,他脸上明晃晃的喜悦,总让人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支书正心烦着,敷衍道“换了就赶紧回去,没事少往镇上跑。”
“唉,我这就走,这就走。”赖子头大笑两声,扭头跑了。
“爹,你说,那人会不会就是他?”支书的大儿媳问道。
女人家心细。现在这天穿的薄,她没看见赖子头有哪里是能装鸡蛋或者粗粮的地方。
支书眯了眯眼,“回头让老大打听打听。要真是他,早晚会露出马脚。
还有你,看你以后还凑不凑这热闹。”
杨垒被骂了,赌咒发誓“我以后一定离女同志十米远。”
他到现在还没开过荤呢。要是没有这一出,说不定这会都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既然孩子已经生了,该干嘛干嘛去吧。老婆子在这里守着?”支书看向自己媳妇。
“刘医生不是说观察两小时?没事了咱们一块回去。住院多贵啊。”
贵的不是住院费,是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她不得不做好吃的。这要是回了家,随便给她两口糊弄糊弄就行了。
支书一想也是。让老大媳妇跟老小和他一块回去。赶车的二柱子和牛一块在这里等着。
“回头叔请你吃饭。”拍了拍二柱子,支书一脸凝重的走了。
胡清雅隔一会看看那母子两人。毕竟是自己接生的头一胎,还有些稀奇感。
孩子安稳的在李莉的身边睡下,时不时的嘴巴还一吮一吮的。
李莉醒着。应该是听到了外面的讨论,问她“我的身体需要住院吗?”
“不用。但是月子里不要碰凉水。尽量避免劳累……”
这事原是不用她交代,支书媳妇肯定懂。就是怕她们会在月子里故意磋磨她。
但是再多的,胡清雅也帮不到她。只能她自己注意了。
李莉看着胡清雅认真道谢“多谢你了。上次的事,我不是故意的。”
上次什么事?
胡清雅都快忘得差不多了。她提起来她才想起,是她因为嫉妒,瞪她那回。
“没事。好好过你的日子,比什么都强。”
她就是想要的太多,最后什么都抓不住。
李莉望着房顶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杜慧芳后来又找胡清雅抓了两副药。问她借了初中的书,自己在知青点慢慢复习。
好像已经跟韩时桉划清了界限。
胡清雅没关注这些。她好像又怀孕了。
她能说不愧是系统认证的孕值高吗?一个不注意,小蝌蚪就能抓住空子。
也因为她怀孕了,终于摆脱了她的接生婆生涯。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她给李莉接生以后。
其他人生孩子,家属也都会大老远不辞辛苦的叫她过去。哪怕已经找了接生婆,也愿意她在一旁坐镇。
多亏了给其他接生婆留了一条活路。不然她都怀疑自己会被套麻袋。
胡清雅扶着有点显怀的肚子,坐在桌子旁读信。
信是姥爷寄来的。他说老将军已经宣告退休了。即将要去京城的干休所养老。
他被老将军推荐,也会去京市的军区医院任职。
不过老将军体谅他久不见家人,允许他两个月后再去京城。
他打算动身来和县了。
信是今天才收到的。不过路上不知道耽误了几天,姥爷应该就要到了。
胡清雅把信重新放回信封里,打算等莱凌霄回来了,让他去县城问问。看莱爷爷知不知道姥爷回来的具体时间。
小朝阳正坐在地上玩玩具。
玩具是她找木匠定做的益智玩具。跟积木有点类似,又不太相同。小家伙很喜欢。基本上能坐一天不带动弹的。
侯医生去出诊了。
知道她怀孕,村民们自觉不太麻烦她。除了自己过来的,需要出诊的都由侯医生代劳了。
莱凌霄今天回来的时候提了一条鱼。从村里提过来还活蹦乱跳的。
小朝阳看见了,玩具也不玩了。跟个小鸭子似的一摇一摇的过去抓鱼玩。
“你小心它的尾巴把你扇倒。”胡清雅不放心的喊道。
直到看见莱凌霄把鱼放在盆里让它游,才慢悠悠的坐下来。
“哪来的鱼?”
“这不是前几天下了几场大雨,河里的水位有些上涨。大队长领着我们去看的时候,就见了河里游来游去的鱼。我这条还不算大。最大的有七八斤重了。”
“就村里那条小河沟?”
他们村子在田地中间,左右都是农田。
村子北面有一个横向的小河,把村子跟农田隔开。
因为小河比较浅,河面也不宽。枯水期基本上一个大人大跨步就能跳过去。没想到里面还能有这么大的鱼呢。
“就是因为都没想到,鱼才能长这么大。我们中午吃红烧鱼怎么样?”
他特意挑了一条鱼刺没那么多的。
“鱼,鱼。”小朝阳拍着手看鱼游泳。
胡清雅抬了抬下巴。“晚上吧,小家伙正看的起劲儿呢。”
要是这会儿就把鱼杀了,小家伙免不了要哭闹一场。
“行,我去做饭。”
莱凌霄掂起剩下的蔬菜,回租住的房子里做饭。
小家伙见爸爸走了,鱼也不看了。一摇一摆的,跟在爸爸的屁股后面。
莱凌霄心有感应,停下来等着儿子一起。做好饭提到卫生院一起吃。
小家伙已经能吃不少东西了。正在用勺子挖着蛋羹吃的香甜。
胡清雅问他姥爷回来的事。
“我明天中午去县里问问爷爷?你也别着急。姥爷真来了肯定第一时间过来找你了。”
道理都懂。但哪能真的不担心的。他都有十多年没出过远门了。加上上了年纪。她都怕他坐错车或者坐过站。
“这你就小瞧姥爷了不是。姥爷年轻的时候也是见过大世面的。”
莱凌霄虽然没见过刘姥爷。但他听爷爷讲过之前的事。
那会师兄弟两个人经常结伴义诊。去的不少都是山沟沟里。那都能全须全尾好好的回来。何况现在了。
胡清雅见他答应,也不跟他争辩。这就跟外婆觉得你冷,妈妈觉得你瘦了,是一样的道理。
“妈妈,擦。”
小朝阳把一碗蛋羹吃完,脸上糊的跟个花猫一样。
胡清雅用他自己的毛巾沾水给他擦干净。他这才露出舒心的笑容,屁股一扭一扭的去看小鱼了。
“看吧,都过去那么久了,小家伙还记得呢。”
“这说明我儿子聪明。”莱凌霄一脸骄傲。表情有些欠揍。
看他这傻爹的样子。
胡清雅虽然在心里鄙视他,但她自己也觉得自家的孩子最好。
吃完了饭,莱凌霄跟胡清雅打了声招呼,把碗筷都拿去住处洗干净晾好,就回村里了。
他的速度快,加上晌午头太阳大,回去后还能歇个晌。
就是晦气的在路口遇见韩时桉了。
这么多次有意无意的碰见,就算反应再迟钝的,也能感觉到他的不安好心。何况莱凌霄只是不愿意理会,并不傻。
不等他把车子从韩时桉身边绕过去,对面那人就开口了。
“我爹给我办了回城,过两天就走了。你就算结了婚生了孩子又如何?还不是要当一辈子的泥腿子。”说这话的时候,他止不住的流露出一股优越感。
他妈写信说那事已经摆平了。他爸给他运作了一番,让他跟着二叔家的堂哥,先在百货大楼的运输部门当个司机学徒。
别看只是个学徒工。那可是百货大楼的运输部,油水最丰盛的部门。他堂哥跑一趟带回来的东西,都比工资高出好几倍去了。
莱凌霄拧眉。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个人。但是能够摆脱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假装没听懂他的话。
“恭喜你。”
“我回去就去咱们大院旁边的百货大楼运输部上班了。你要是有想买买不到的,记得给我打电话。我要是心情好,就帮你跟同事们问问。”
知道自己跟莱凌霄之后的际遇将完全不同。他连这两年在他身上屡屡受挫,也大度的选择原谅他了。
莱凌霄抽抽嘴角,并不觉得这是好意。“不用了,咱们县城的供销社物品还是很丰富的。”
“没出息。你也只能逛逛县城的供销社了,也不知道她当初到底看上你什么了?”
碰壁了这么多次,韩时桉也知道再在杨庄算也计不到他。
这一刻,韩时桉选择跟过去的自己和解。不再把眼神放在这个已经融入农村的男人身上。
莱凌霄见他潇洒的转身,朝自己摆摆手就走了。也不知道他专门跟自己告别,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二天,莱凌霄去了县城,才知道刘姥爷已经坐上了市里到县城的汽车。
这会就连省道还有许多都是土路,更别说他们市里到县城的路了。
没个两三个小时,别想开到地方。
“你回去跟你媳妇说,她姥爷今天就在我这里歇下了。等明天早上我亲自把他送到客运站,一定丢不了。”
“让姥爷不用着急,先好好歇两天再去也不迟。”莱凌霄担心刘姥爷坐了几天的车,身体吃不消。
“你说了也得他愿意听啊。你姥爷这次来,就是为了见见他这唯一的外孙女。不见着人歇不下的。”老人家最理解老人家。他这个师弟这辈子太苦了。
莱凌霄知道他一个小辈劝不下,只好带着爷爷给准备的半斤红枣先走了。
这两年县城镇上跑的多了,骑车的速度练出来了。往常需要近两个小时的往返,一个半小时就走了个来回。
到卫生院的时候,胡清雅正在给一个孩子看肚子。
现在家家户户都好几个孩子。加上大人又忙,顾不过来。只要不是饿了冻了,就让他漫山遍野的跑去吧。
等吃饭的时候,也不管那手是干净的还是腌臜的。直接上手抓的小孩那是多了去了。
这就导致几乎九成的孩子肚子里都有蛔虫。
这小家伙就是因为蛔虫在他肚子里搅合的受不了,捂着肚子喊疼。这才被他家大人给送到卫生院里的。
来的时候小家伙那手,比人家煤厂专门挖煤的大人还黑。那鼻涕糊的,脸上锃明发亮的。
毫不客气的说,胡清雅当时就Σ_(」∠)呕了。
孩子娘知道她怀孕了,也没多想。
但还是拉着他到外边把手脸给洗干净了。
“刘医生,你看看。这孩子早上还好好的,中午吃饭的时候,忽然就疼的在地上打滚了。饭也吃不下去。”
胡清雅见他洗干净了,这才拿着听诊器在他腹部听了听。看了看他的面色。
孩子消瘦,这个是大趋势,不能作为辨别标准。但他面色萎黄,面部有白斑。
唇内白点犹如小米一般大小。这就有可能是肚子里有虫引起的了。
她又仔细问了问,孩子肛门瘙痒,有时候大便还会排出细细的小虫一样的东西。
孩子母亲吓了一跳“你这倒霉孩子,都拉出虫来了,怎么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这万一虫子把你的肚子给吃空了,看你咋整。”
孩子被当妈的一吓,“哇哇”的就开始掉眼泪。
“嫂子也别说他。这都是平时不讲卫生造成的。
你看他来时候那身上多脏啊。吃饭的时候要是再不洗手,那脏东西不就吃到肚子里去了?这就是他肚子里长虫子的原因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给他开个药,把虫子拉出来就好了。”
“拉出来?”嫂子声音都颤抖了。
“嫂子放心,就是吃个宝塔糖。这药会把虫子在肠道内杀死。最后随着粪便排出。”
胡清雅说完自己去药柜里拿出一个玻璃瓶子,从里面倒出一颗宝塔形状的药出来。
这药有点微甘,甜滋滋的。再加上是宝塔形状的,所以又被称作宝塔糖。
孩子一听是糖,接过来就塞嘴里了。过了一会儿肚子咕噜噜的叫,苦着脸被他妈拉去茅房了。
莱凌霄在一旁看她诊断完。等娘俩出门,才把刘姥爷今天下午就到县城,明早上就有可能过来看她的事跟她说了。
尘埃落定,胡清雅心里才有些紧张。老爷子唯一的外孙女,老人家不知道在心里描摹了多少遍。她能扮演好这个角色吗?
她倒不担心露馅,就是怕露馅之后老爷子承受不住失去亲人的打击。
“怎么?姥爷就要来了,你紧张了?”
胡清雅也不矫情,直接点头
“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说不紧张是假的。也不知道姥爷现在是什么模样。还记得他走的时候腰背挺直,头发乌黑……”
再回来不会腰背佝偻头发斑白了吧?
莱凌霄听到这话,也想起了自己的外公。他老人家也是如此。
这么些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平反?
两位老人家的性质不一样,也不能做比较。
莱凌霄坐不住,对胡清雅道“我去邮局给咱妈打个电话,等会就直接回村里了。明天早上我在客运站等咱姥爷。”
知道他应该是想起正事了,胡清雅也不拦着他“去吧。”
等他走了,刚刚上茅房那娘俩才一脸苍白的回来。
孩子更是手脚都软了,被他妈一路拖着过来的。
“我的个娘唉。那肚子里咋恁些虫唉。”当娘的一脸后怕的看着孩子的肚子。
“现在知道讲卫生了吧?以后饭前便后,就是吃饭之前,上茅房以后,一定记得把手给洗干净。要是嫂子舍得,就去供销社买块肥皂。那个洗手、洗衣服都洗的干净。”
不说香皂,是因为香皂的价钱比肥皂贵了一倍不止。是城里有条件的人家才舍得买的奢侈品。
肥皂光洗手的话,俭省的人家能用半年多可能还有剩。
女人当然舍不得。一块肥皂顶上多少盒洋火了。她们洗不净的衣服、手,都是弄点草木灰搓搓就行了。
只是想着家里剩下的孩子,想着可能人人都兜着一肚子的虫。当娘的再舍不得也得舍得。
“行,出了卫生院的门我就去买。还有,刘医生,我家里还有三个孩子。”
“娘,是五个。还有二叔家的。”
没分家,小家伙跟叔叔家的弟弟妹妹都玩的不错。
“真是欠了你们老丁家的。”
女人“啐”了一口,肉疼的要了五个宝塔糖。
“就算这次把虫打干净了,以后不讲卫生虫子还是会生出来。
并且他们躲过了这次的虫药,说不定还能躲过下次的。那药对它就不管用了。
你不光要自己讲卫生,还得监督弟弟妹妹。知道吗?”
胡清雅吓唬小家伙。
小家伙果然被吓到了,连连保证一定要监督全家人都讲卫生。
等人走了,胡清雅看向正在玩积木的小朝阳。
虽然她十分注意孩子的卫生。但乡镇条件就这样,不知道他的肚子里现在有没有寄居着虫卵呢。
“朝阳!”
小朝阳听到妈妈叫他,抬起头来。两个湿漉漉的大眼盯着她瞧。
“妈妈给你吃糖糖好不好?”
“吃。妈妈吃。糖。”
还不能说出完整的句子,但小朝阳也知道糖甜丝丝的好吃。
两个手撑着地,撅起小屁股。慢悠悠的站起来,向胡清雅走过去。
胡清雅拿出一颗宝塔糖,掰了半个给他吃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肚子里没有虫。吃完之后的两个小时,他都像个没事人一样摆弄着自己的小玩具。
她松了口气。
即便知道蛔虫是怎么回事,她也不想亲眼见着儿子拉出来。他肚子里没有就太好了。
下午三点多,镇上邮局的人过来找她。有县里打来的电话。
胡清雅一听,就知道是刘姥爷来了。这是怕她担心,特意打过来报平安的。
两个人联系上一年多,这还是第一次通电话。
胡清雅没法抱孩子,只能拉着小朝阳的手快走。
来叫她的是个二三十岁的大姐,就道“刘医生你别着急,我帮你抱着孩子吧。”
“那多不好意思。小家伙还挺重的。”
“这有啥呢。我家最小的那个都五岁多了,有时候还让我抱呢。”说着一把抱起小朝阳。
这下子两个人的速度就快多了。
大姐估算的时间刚好。她们才刚走到电话机面前,电话就响了。
“喂。”胡清雅只喂了一声,眼泪就开始噗噗的往下掉。
把邮局的大姐给吓了一跳。连忙把自己的手绢给递过来“妹子快擦擦。这手绢大姐洗干净还没用呢。”
胡清雅道谢接过来,也没用。拿着袖子抹了把泪。
“清清啊!姥爷知道你又有孩子了,明儿一早就去看你。
这次姥爷来,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等明天你就能看到了。
姥爷的乖孙在不?”
“在。我让他听电话。”
胡清雅把电话放在小朝阳耳旁。
现在的电话都不隔音,说的都不是什么私密话。胡清雅就放的离朝阳远了些。
刘姥爷的话清晰可闻“朝阳,认识太姥爷不?”
朝阳不认识。但他知道太爷,就喊道“爷,太爷。”
“唉。我家朝阳真乖。都知道叫太爷了。太爷明天给你带好吃的啊。”
“吃,要吃。”
“中,给你吃。你等着。”
又说了一会,老爷子依依不舍的挂断电话。恨不得现在就扎一对翅膀,飞过去。
莱老爷子嘲笑道“出息。”
刘姥爷也不吭声。他个有孙子、重孙子承欢膝下的,怎么能了解他孤家寡人的苦。
要不是知道谷大山不靠谱,他要活着给女儿和外孙女撑腰。他怕是老早在牛棚的时候就撑不下去了。
没想到女儿那么老早就去世了。
“谷大山那个畜生不如的狗东西。亏得当初我还想着把家业交给他。”
莱老爷子虎了一跳“这是啥时候的想法?我咋从来没听你说过啊。”
刘老爷子苦笑“栀柔刚怀孕那会,他让她回家养胎。我觉得这人还算有些担当,就想着培养培养,就算不能看病抓药,管理药房总是行的吧。
之前的老伙计就劝道,我还年轻,培养孙辈也不迟。反正都是一家人,孙辈还更亲一些。
我寻思也是这个理。
后来栀柔生了个女儿,这畜生果然露出真面目了。我就有些庆幸。没想到还是庆幸早了。那畜生的私生女竟然不比清清小多少。”
“听清雅说,那个女儿已经被她送进大西北了。还有谷大山一家子,现在也被赶出栀柔的院子了。也算出了口恶气了。”
“再出气又如何?我的女儿没了啊。我那娇娇柔柔的女儿,还不知道是怎么没得呢。还有清清,小小年纪,不知道受了多少磋磨。”
莱老爷子拍拍刘老爷子的肩:“好在都过去了。有你给孩子撑腰,她以后的日子顺遂着呢。”
刘老爷子挺了挺有些佝偻的腰:“别以为你是我师兄,我就怕了你了。要是你们家敢对清清不好,我照样揍的你下不来床。”
他之所以同意老将军的提议,就是知道莱家人在京城。他外孙女迟早要去的。
没能替女儿撑腰,外孙女再是不能吃了婆家的亏了。
“别的我不敢说。就凌霄这个傻小子,听你外孙女的话着呢。”莱老爷子乐呵呵的一点也不介意被自家师弟威胁。
刘老爷子翻白眼“他这才结婚几年?一辈子长着呢。不到蹬腿,你的保证就不管用。”
他也算吃一堑长一智了。知道看女婿(外孙女婿)不能只看表面,日久才能见人心呢。
“那你就多活些年,慢慢看。”不动声色的放下把脉的手,看师弟的身体不错,才放下心来玩笑道。
回了药房,刘姥爷开始拆分自己带来的行李。
“这里不少都是y省那边的特产。这辈子指不定是最后一次在那里了,我把自己喜欢吃的东西都给带来了。就是那边水果丰富。这天气放不住,我买的都在那边分完了。”
“有的吃就不错了。我看谁敢讲究。”莱老爷子拆开一个油纸封,“这是什么?烧饼吗?”
刘姥爷看了一眼“鲜花饼。里边包的是时令的鲜花,夹了蜂蜜的。”
“女娃娃吃的东西,我可不要。”莱老爷子连忙重新包裹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有的吃就不错了……”
两个老人家斗着嘴,小磊根本就插不上话。拿着刘姥爷给的一大兜子野蘑进厨房了。
“你们这里蘑菇种类稀少。尝尝我带来的,保准能鲜掉你的眉毛。”
……
胡清雅挂了电话,跟邮局大姐道完谢,牵着小朝阳的手慢慢往供销社走。
路过肉站的时候,跟里面的大师傅打了声招呼,让他明天给留一块上好的五花肉。
别说为什么不今天买。现在这个点,别说肉了,就是下水都被搜刮干净了。
“妈妈,吃肉。”
“好,明天就给你炖肉吃。早知道那鱼再放两天了。”
“鱼?”小朝阳疑惑。
“鱼!”小朝阳跺脚。
显然想起来那条会游泳的鱼昨天已经被他们吃进肚子里了。
“肚肚,鱼。”
“对,鱼已经吃掉了。明天吃肉肉。”
小孩子脑子还记不住太多东西。哄了两句,就把之前想的东西忘掉了。
莱凌霄知道姥爷要来,特意在菜园子里拔了一大篮子菜。
这会儿蔬菜水灵灵的鲜嫩。
胡清雅掰了半个黄瓜,拿清水一冲,就嘎吱嘎吱的吃起来。
“阳阳吃。”不知道妈妈吃的是什么,小朝阳急得把自己的名字都喊出来了。
莱凌霄把剩下半截带黄瓜梗的给洗了,掰了靠近中间的给他“慢慢吃吧,爸爸做饭。”
没有大牙,小朝阳用前边的门牙慢慢磨。大半天才啃下来一点果肉来。
“好吃。”
“在你眼里啥都好吃。”胡清雅吐槽。
再没有比她儿子好养活的了。除了母乳,就没有他不吃的东西。
“姥爷回来,我明天跟大队长说声,再从小河里抓条鱼来?”
一边切菜,莱凌霄一边询问胡清雅的意见。
“能行吗?”
“只要大队长同意,问题不大。”
昨天刚刚分了鱼,现在小河里大鱼肯定是没有了。那些手掌大小的,只要不是太过分,上面其实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宰只鸡?咱家养的鸡还活着吗?”
她过年见得时候还活的好好的。就是不知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那两只鸡被饿死没有。
“活着呢。我把那个不肯下蛋的给宰了吧。”
为了给媳妇孩子补充营养,家里养的都是母鸡。
俩鸡吃一样的东西,就是有一个犯懒不愿干活。这下可好,要嗝屁了吧。
吃完晚饭,莱凌霄拿着澡盆给小朝阳洗澡,胡清雅自己拿着换洗衣服去屋子旁边搭的一个洗澡棚去洗澡。
洗完澡晾干头发,两口子才躺在床上说些知心话。
莱凌霄道“听我妈说,我姥爷那事过不久也能平反了。”
“这不是挺好,咱妈也能摘掉帽子了。她以后还去医院上班吗?”
“她在家里闲着这么多年了,肯定想去的。就是不知道上面怎么安排了。”
这倒也是。
不过好像那些被冤枉的,后来不光平反,还给补贴了这些年的津贴。
莱凌霄的妈妈不知道属不属于这一种?
……
早上,莱凌霄算着时间去了客运站。胡清雅做了早饭,心慌意乱的等在屋子里。
既想快点见到人,又有点怕。
“叮铃铃。”自行车铃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嘎吱”,大门被从外面打开。
“爸爸!”
听到声音,小朝阳比胡清雅更快的跑出去。正好抱住了刘姥爷的大腿。
小朝阳懵懵的抬头看人。见来人他不认识,疑惑的转向胡清雅。
好像在问,爸爸呢?
“朝阳,这是太姥爷。你昨天还打电话了,知道吗?”
“太……爷?”
太爷也不长这样。小朝阳面上疑惑更甚。
“姥爷坐车累了吧?”
见朝阳已经松开抱着大腿的手,胡清雅连忙把他牵住,引着老爷子往屋里走。
“这小子身体养的不错,刚刚那一下子差点没把我撞倒。”刘姥爷仔细打量两人,见个个面色红润,才放心的说道。
“这小子,只要能入口的,他啥都想尝尝。姥爷时间长了就知道了。”
话自然而然的说出口,好像两人没有分别过十几年一样。
“那不行喽。姥爷我只能住一个多月,之后还得去军医院报到呢。”老爷子知道机会得来不易,并不因为见到亲人就打算放弃。
胡清雅盛饭的手一顿,随后若无其事的把碗递给刘姥爷“没事,一个多月呢。怎么也能养熟喽。”
“咋里面还有鸡蛋,这蛋留着给朝阳吃。”看见里面卧了一个荷包蛋,老爷子赶紧往外捞。
“这是凌霄特意在村子里给您换的,可不能夹出来。”胡清雅把老爷子往外捞的手按住。
“姥爷快吃饭吧,吃完让清雅带你到处转转。我等会就去上工了,等下了工再陪您。”
虽然没说什么,老爷子知道这是外孙女婿让自己把蛋也吃掉的意思。
唉,他当初的女婿要是也能这么着就好了。
那时候他多夹一筷子菜,他都要掉脸子。最后都是他让女儿带孩子到他家来吃饭,再没吃过女婿一口粮食。
吃过饭,还有一点时间才到八点。
胡清雅锁上家门,牵着小朝阳,带着刘姥爷在卫生院附近的街上转了转。
卫生院所在的大街,是一条主街。除了卫生院有一个不大的院子面对主街道,其他许多都是临街的门面。左右都是宽窄不一的胡同。
距离卫生院一个胡同的,就是一家理发店。
这个理发店不是私人的,人家有正经的编制。是有工资福利的剃头匠。
理发店旁边隔了两家,是一家小型的药铺。她们卫生院有时候也会去药铺看看有没有需要的药材。但是镇上的药铺,资源稀少,大部分都是没有的。
再旁边就是邮局了。
邮局是一个独立的建筑。门口有一个大大的邮箱。平时寄信可以不去邮局里面,直接投到邮箱里就行了。
建筑的旁边是农业银行。
镇上的银行基本上处于半关门的状态。老农民们,一年四季没有需要办理业务的。这个银行更多的是公对公。
在银行的对面是一家粮站。
粮站有三间门面房,门面房的后门就对应着仓库。里面有三个工作人员。
它的旁边就是孩子们比较向往的供销社了。每每听说家里大人要去供销社,总会忍不住口馋的舔舔唇。都知道里面卖好吃的糖果、糕点。
不论小到针头线脑,扎头发的头绳。还是大到自行车跟收音机,都有可能买的到。
当然了,后边的东西基本上要靠运气,小镇上一年半载不一定能有一件配货。可能还是早早被预定的。
旁边也有副食品店、肉铺、国营饭店、菜站等等。
这些单位的供应都是供销社负责的。
负责采购的采购员经常会去乡下收购粮、菜、蛋、肉等。也有粮食多的吃不完的,会挑着扁担或者提着篮子过来送。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错,基本的供应都有了。”姥爷看的有些满意。“听说你的粮油关系转到镇子上来了?”
胡清雅点头“入职那天就转过来了。现在朝阳跟着我的户口走,粮油关系也在镇上。”
她们家现在只有莱凌霄,从下乡开始,一直是农村户口。
但也多亏了他的农村户口。镇上买不到的东西,他能够在村里周旋着换过来。还有家里的自留地。
别看只有两分地,养着他们一家外加莱老爷子跟小磊两人也绰绰有余。甚至还有富余的可以腌个咸菜或者晒点菜干。
“劳动最光荣!”
姥爷喊了句口号,才接着说道
“听师兄说,凌霄的姥爷也快平反了。他早晚会回城的。你别因为他现在在乡下就嫌弃他。”
“我哪有。”胡清雅撒娇。“我们感情很好的好么。”
“我也就是给你提个醒。他不是你爸那样的人,你也别做让人寒心的事。”
这是两个人面对面第一次提到谷大山。
胡清雅沉默一会儿道
“我来之前,把房卖了。还把谷大山从我妈手里抠出来的钱都给拿了。里面有我妈的几样首饰……”
“那些东西既然在你手里,你就拿着。你姥爷我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这些身外之物留着没什么用处。早晚都是你们的。”
转悠一圈,在街上很多东西也不方便说。胡清雅干脆带着他进了卫生院。
侯医生已经把卫生院的门给开了。
一见了刘姥爷就热情的打招呼。
“听说刘医生的医术启蒙都是您教的。我是赤脚大夫出身,有挺多问题想要请教您。”
胡清雅无语。
这位赤脚大夫也有自己的傲气。除非必要,他情愿自己翻书,或者去县医院学习,也很少向胡清雅请教问题。
她也能猜到原因。两个人年龄差距这么大,借本书还好意思,频繁的请教问题,就太那啥了。
现在姥爷来了,可叫他逮着人了。
姥爷也很热情的给他讲解。
卫生院就这两个医生。姥爷自然愿意结这个善缘,好让他在平时多照顾外孙女一下。
等到中午的时间,姥爷跟莱凌霄商量好,跟着他去了村里。
她们在镇上就一间房,老爷子住着不方便。之后都会住在村子里,然后每天骑着自行车往返。
至于莱凌霄,大男人的,多跑两步的事,他自己也心甘情愿。
老人家都有自己的处世之道。
才半个月呢,就跟周边几个庄子的人打好交道了。
他们知道他不久之后就去京市医院任职,一个个不光是羡慕,还连带着把她这个外孙女夸了又夸。
“难怪刘医生医术这么好呢。都是受了您老人家的真传。”
“有刘医生在,咱们心里都踏实多了。”
姥爷跟他们扯完闲篇,跟胡清雅说道“没想到这镇子里卧虎藏龙,还有不少老兵。”
和县有个打靶山,就知道和县以前也曾经有战争爆发。
这种情况下有几个当兵的再正常不过了。
“姥爷的交际能力是这个。”胡清雅竖了个大拇指。
“你也不看姥爷之前是做什么的。不说我,你爷爷在县里的人脉才广呢。”
他做这点,也不过是为了他走了之后,俩孩子在镇上好过一些罢了。
小朝阳已经跟刘姥爷混熟了。就是姥爷两个字还喊不好,只能喊太爷或者爷。
刘姥爷抱着他哄道“你喊声太姥爷,我把家里的医书都留给你。”
胡清雅被逗得直乐“要是小家伙能听懂,您老怕是难听到他喊这声太姥爷了。
对了,那些医书,许多都被我带来了。”
“你带的顶多是一半。姥爷我还藏了一半呢…”刘姥爷嘚瑟的摇晃着脑袋。那可是他事先几十年藏的,保准她找不到。
“在小院底下那些?”
老爷子嘚瑟的身子一僵“那么隐蔽也被你找到了?”
“我就好奇咱们家怎么会有那么小的院子。而且一看就是多少年没住过人的,有些太奇怪了。就去探了场险。”
“那处院子我都多少年没去过了。你进去底下,里面的东西没受潮吧?”
“没有,都好好的呢。就是……”胡清雅对对手指“我因为不知道还回不回去,给它们都转移了地方。”
“应该的。
你能发现,保不齐别人也能发现。那东西本来就在你名下的房子里,也是留给你的东西。你只管把医书给朝阳,其他的我不过问。”
“您老既然回来了,那就是老刘家的东西。什么时候我们回h城,我都交给您。”
“说的跟你现在不姓刘似的。咱们h城老刘家主支,就我和你两人了。你要是不拿着,等我走了,说不定就落到旁支手里了。”
胡清雅想了想,也是这个理。
现在旁支里没人找她,是因为知道老爷子还活着。要是真的听到了老爷子没了的确切消息,她早被人上山入地的给扒出来了。
“除了那两处,还有其他地方吗?”
“有。狡兔三窟,我怎么可能只放两处地方。但后面那都是摆出来的烟幕弹,用来迷惑人的。
也不知道那些东西现在还在不在了。加上当初查抄的一部分,糊弄那些不知道家底的足够了。”
他没说,其实京里也有他们老刘家的人。他们被称为京城主支,是h城老祖宗后来的亲兄弟留下的后代。
但因为后来的发展不同,都有上百年没怎么联系了。顶多是知道对方有没有绝户的程度。
听说这次他们也同样损失严重。跟他同辈的兄弟都没了俩。
他这次去京里,也是想趟趟路,看看剩下的刘家人值不值得结交。早早做好准备,不能真让他外孙女背后没人了。
这些是他跟师兄都没说过的。
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他对唯一的外孙女,再用心也不为过。
胡清雅知道刘姥爷去京城有她的原因,但也不知道有这么多的内情。
“京里比和县还冷的多。听说最冷的时候能有零下十好几度。您刚从y省回来,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京里的温度。我这几天给您多做点厚衣服厚棉被吧。”
刘姥爷拉着她的手“你娘在的时候,你连个针都没捏过。现在都能做被子了。”
说着就心疼的想掉泪。
她有些尴尬。谷清清活是不少干,但也真没拿过针线。主要是高爱兰怕她以权谋私,给自己做衣服。
家里的布料,连碎布头子都是有用处的。她可不舍得浪费在谷清清手里。
“都过去了。姥爷,我还会做鞋呢。就是那个费功夫,时间上来不及。到时候我做好了给您寄过去。”
“姥,姥,爷,爷,爷。”小朝阳学了几句,把后面的记住,前面的又给忘了。但能记住一次,学起来就快了。
老爷子兴奋的抱起小朝阳,耐心的一字一句的教他。
“看来那些医书,注定是小家伙的了。”
“一家子学医的,还培养不出个医学苗子?”
胡清雅让他们爷孙在门口玩,她回租住的房子里,拿了一堆深黑色,老蓝色,还有军绿色的布料出来。
这些都是她当初特意囤的。用了这些年,少的还不足十分之一。还有其他鲜亮的布料,绫罗绸缎没有拿出来用。
上面的衣服用老蓝色。裤子用深黑色。至于棉被,用军绿色的。
也是考虑到他之前跟着老将军,肯定是盖惯了军绿色的被褥。
还有棉花,有现成的棉胎。都是长绒棉的,用红线织成网套。只用在外面套上一层里子,面就可以了。
她手上飞针引线,快速的把一个十斤重的大棉被给套好,这才拿着布料裁剪衣服。
衣服剪好了,她拎着布去卫生院做最后的缝合。
到卫生院的时候,老爷子正好给人做检查。
老爷子早多少年前就有行医资格,她也不怕出什么事,就在一旁观摩。
这是位高血压患者。年约六旬的老人。
好像这个年龄的老人,很容易就会高血压。
高血压是由于血压突然升高,而引起剧烈的头痛、头晕、视力模糊,突然惊厥等症状。
这位老人被家人送到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了。
老爷子拿起她放在抽屉里的银针,拿火燎过后,开始施针。
曲池透少海,用大幅度捻转、提插。这样来回三十分钟左右,血压就会慢慢下降。
等老人醒来,老爷子又根据他往常的症状,给他抓了一副中药。
高血压主要还是注意饮食清淡,多吃蔬菜水果,少用一些含有脂肪的食物。
老人家儿子苦笑“家里都穷的叮当响了,哪有那么多钱买肉。这不是我妹子给提了一副猪肝,老爷子也就多吃了几口,没想到一下子就这样了。咱穷苦人家,还真是吃糠咽菜的命。”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吃肉不是没事?还是老叔的身体不好。”一起送老人来的同村人不高兴了。
凭啥我穷,就是吃糠咽菜的命了?
自知失言,老人家的儿子盯着自己的亲爹,也不再说话。
拿了药,问明这是慢性病。日常靠养。老人的儿子精气神都没了不少。
“这也是个可怜的。从小就没了娘,他爹拉扯他们兄弟姊妹几个。好不容易他结了婚,这日子眼看着就要起来了,家里老爷子又得了这病。”
要不说有啥别有病呢。
等人群慢慢散了,胡清雅才把布放桌子上,给刘姥爷按摩肩颈“累了吧。”
聚精会神的施针半个小时,所耗费的精力比抱着试卷认真答题一个小时还多。
老爷子甩了甩肩膀,“不服老不行喽。以前给人看病,这样的病人看几个都不带累的。”
“要不,咱军医院不去了,我养您?”胡清雅试探的建议。
“姥爷可不想食言而肥。知道你姥爷的年纪,上面已经很照顾了。”刘姥爷摆摆手。“这不就缓过来了。”
生怕她因为这事阻止他。
胡清雅无奈,坐在那里铺展衣服开始放棉花。
“这可是好棉花,给姥爷做衣裳浪费了。你去年做的那套,里面再续上一层就是了。”老爷子捏着白花花的棉花,有些舍不得用。
“给您做衣裳怎么会浪费。您老人家需要穿的暖暖的,手脚才不凉呢。”
“刘医生愿意孝顺您,您老就偷着乐吧。”侯医生一个孤家寡人,不得不说这会儿有些羡慕了。
他这个年纪,再想找个伴,也不知道还来不来的及?
“我就是心疼。家里一个孩子,这肚子里的也马上就要出来了。哪个不得用棉花做衣服啊。”
“那也不差您这一点。”胡清雅不听,飞快的缝合。
姥爷果然如自己所说。在镇上待了一个月,又去县城莱爷爷那里住了几天,见挂心的人都过得不错,就提着行李踏上了进京的火车。
幸好他们这小破县城就有一个火车站。
虽然火车站只有一个门脸,又破又小。但是买票坐到省城,再从省城倒车,都比较方便。
胡清雅因为挺着大肚子,不论是莱凌霄还是刘姥爷都不放心,就没过来。
是莱凌霄亲自把姥爷送上车的。还带了一盒饭胡清雅包的猪肉韭菜馅的饺子。
都说上车饺子下车面,下车她是顾不上了。上车的饺子、耐放的煎饼、水煮的鸡蛋,还有自家腌的爽脆的酱菜,都一个不少的给老爷子带上了。
“姥爷到京市差不多就冷了。雅雅让你记得穿厚一点。我跟我爸发了电报,他可能会让警卫员过去接您。头两天先在我家住着。”
这是她们两口子担心老爷子刚去京市,人生地不熟没地方落脚,提前商量好的。
也是现在宽松了,他爸的管控没那么严了。
“唉、这就要麻烦亲家了。”刘姥爷感叹。
他自是不愿意一来就麻烦亲家。
但是之前认识的老伙计,不知道还有几个在京市活动的。他们老刘家的人也需要慢慢了解接触。
至于老将军那里,也得安顿好再去拜访。思来想去,还是得麻烦到亲家。
好在亲家是师兄的亲儿子、儿媳,他也不是不认识。现在顶多是换了一层身份接触罢了。
“行了,我吃过的盐比你俩走过的路都多。你只要把清清给我照顾好,两口子和和美美的,比什么都强。”
刘姥爷最后拍拍莱凌霄的肩膀,一副托付重任的样子。
“姥爷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们母子的。”
莱凌霄保证。老婆孩子都是他最亲的人,不用姥爷托付,他也会好好对待。
“嘀——”
火车鸣笛的声音响起,不到一会就看到火车头进站了。
莱凌霄连忙提起地上的行李,等着火车停稳,伺候老爷子上车。
他们都没资格买卧铺票,还是莱爷爷托关系才买到的一张。
车厢靠前,卧铺车厢里人没有住满。只有一个戴着手表的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和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大姐在自己的床铺上坐着。
莱凌霄递给大叔一盒烟,给了大姐一个鸡蛋,让两人路上帮忙照应一下刘姥爷。
他们这的香烟名字起的很霸气,叫将军。价钱倒不算太贵。就是得要香烟票。
他们家几乎都是学医的,知道香烟对肺部的危害,基本没人碰这个。但不得不说,拿出一盒香烟送礼,是一件很有面的事。
徐队长充当过胡清雅的娘家人,他们每年过年走亲戚,都会特地给徐队长送盒香烟。让他在亲戚朋友们面前有吹嘘的资本。
这位大叔别管之前什么态度,拿到香烟后面色都缓和不少。
“大叔去哪里啊?”
“我去京市。”
刘姥爷是见过大世面的,一点不怵。
“我到省城。大叔这一路上有什么事,只管叫我。”
大姐也笑着接过鸡蛋,“小兄弟就放心吧,肯定把大爷照顾的好好的。”
“没事你就回去吧,我到了给你们发电报。”
只要不是啥大事,他们还是倾向于打电报。
这个年代通信,大多数就是写信。快的话十天半个月能够收到。有急事就去城里打个电报,基本一天之内能够收到。
再最后就是烧钱的打电话了。是双向收费的,而且价格不菲。打一次电话就能花费一两块钱。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是没人舍得打电话的。
他们整个镇上也就邮局一部电话。
莱凌霄想了想“姥爷还是打电话吧,不早点收到您的消息,雅雅也不放心。”
“这倒也是。那我往你们邮局打电话,你多跑一趟,给你爷爷说一声。我就不给他写信了。”
车子在小站点就停三五分钟。两个人说话的功夫火车就要鸣笛了。
莱凌霄赶紧下车,在下面对着车子挥了挥手。
等他骑着车子回家,胡清雅还对着包好的饺子发呆。
“怎么不吃,专门等我呢?”
“厚脸皮。”胡清雅啐他。把一盖帘的饺子下到沸腾的锅里。
“姥爷走了。”
“我知道。跟姥爷说好了,到了京市他就往邮局打电话。你平时多注意着点。”
看胡清雅不搭理他,才说出一个不确定的消息。
“听说上面接回了许多老教授,应该是要有什么大动作了。你平时除了医书,课本也多翻翻。”
胡清雅挑眉“这么紧要的消息,你从哪儿知道的?”
“还不知道准不准呢。我看你整套的课本都有,要是能考上京城的大学,咱们也能早点回去了。”
指望着他姥爷平反之后把他调到城里,不太现实。
“喏!书都在那里放着呢。平时也没少翻,题都做的差不多了。你要不也做一遍试试。”
胡清雅也没刻意说过。他们俩医书看累了,就会翻翻课本换换脑子。并不知道彼此进度。
说着把锅盖掀开,里面饺子上下翻滚。眼见着是已经熟了。
“饺子!吃饺子。”小朝阳闻着味从主屋出来了,手里还捏着一块啃的黏糊糊的饼干。
“等你爸先往堂屋送一碗,再给你盛。”胡清雅说着就拿了个大海碗,装了满满一碗。
然后给小朝阳盛了三个在一旁等着冷凉了再吃。
小朝阳乖巧的站在放碗的凳子旁边,一边啃着饼干,一边吸吸鼻子“香。”
“香也得等会。”
把剩下的饺子起锅,胡清雅又调了个蒜醋汁。
吃饺子不吃蒜,总觉得不对味。
莱凌霄掀开帘子进来,碗里换成了白菜炖粉条。
现在的白菜鲜嫩,粉条炖的软烂。闻着就好吃。
“咋还带东西回来?饺子都够吃了。”胡清雅给他递了双筷子。
莱凌霄先端起小朝阳的碗,打算喂完他再吃自己的。
“大爷大娘热情,推不掉。”
“这倒也是。”
知道他们的为人,不还点东西就不是他们了。
“这白菜叶子吃着就是好。你晚上也拔两颗大白菜回来吧。”
刘姥爷成功就职了军医院的中医门诊,胡清雅也长舒了口气。
她这会儿正在卫生院接待杜慧芳。
“经过一年多的调养,宫寒的毛病是彻底消失了。以后只需要注意饮食,你的身体比大多数人都强了。”
胡清雅把把脉的手松开。
杜慧芳也不是每次都有空来镇上。加上各种各样的原因,药吃的断断续续的。不然去年就调理好了。
“能好就行。那个,刘医生,我其实是有事找你。”
“什么事?”
杜慧芳从挎包里掏出一个本子。“你是医生,知道的多。这些题都是我们知青点的同志不会的,你能不能给我讲讲?”
胡清雅把本子接过来,都是她借走的初中课本后面的练习题。
“你还在学呢?”她诧异的看了杜慧芳一眼。
上次借走书,过了两个月她就把书还回来了。她还以为她没再看了。
“我怕你有用,就自己抄录了一遍。反正在村里除了干活就没其他大事了,空余时间就翻两页。”
“那趁没人,我给你讲讲。”
上一辈子怎么也是高材生。加上又学了好几年了,这些题还是能手到擒来的。她深入浅出的讲了一遍,杜慧芳就恍然大悟“这么简单。”
“摸准题型,我再给你出两道差不多的。”胡清雅说着就在纸上写了两道类似的。
杜慧芳拿着本子到一旁去做题,胡清雅这里又来了位稀客。
“忙着呢?”
胡清雅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
“大忙人怎么有空过来。”
“在屋里待的烦,出来透透气。”
农忙结束了,她们也开始准备柴火,腌菜,好过冬。
今天知青点里俩新来的,因为干活时候谁干的多,谁做的少,给吵起来了。
她听着腻歪,直接扔了手里拿的大舀子,锁了自己的东西就出来了。
去年李长青跟姚枝枝结了婚,在知青点旁边申请了宅基地。算是正式搬出去了。
男知青由跟李长青一批过来的许知青接手负责人的位置。
他就是个不揽事的。只要事情不闹到他脸前去,他一律都当不知道。
女知青这边,刘静闹了这些年,也没能成功嫁进葛家去。葛晓军现在在县城的家具厂上班,一两个月才回来一趟。她破罐子破摔,在知青点尖酸刻薄,不少欺负新来的女知青。
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也不敢出头。负责人的位置被韩雪儿坐了上去。
现在男知青都围着韩雪儿转,女知青不是嫉妒她,就是讨好她。
她倒也不是嫉妒。毕竟她也没这个不翻船的本事不是。
就是看着闹哄哄的知青点厌烦的不得了。有点怀念李晶晶跟胡清雅在的时候了。
倒豆子似的说了一通,她摸摸干渴的唇瓣“有水没?喉咙干的不得了。”
胡清雅指了指桌子后头的热水壶,还有共用的一个大海碗道
“壶在那里,里面装的是早上烧的开水。还有那个碗,一般是给病人吃药用的。你要是不放心就多用开水烫烫。”
她平时也很注意,一般有传染病的病人是不让在卫生院吃药的。那碗每天都清洗,也算干净。
“乡下人,不讲究那么多。”
钱琦话是这么说,还是倒了点热水晃悠晃悠倒外边,才重新倒了热水来喝。
走路的时候,余光扫到病床边上的凳子上坐了个人。吓了一跳“你这屋里还有别人呢?”
“你没看见?”
那么个大活人在那里坐着,又不是不喘气。再说了,侯医生不也同样在办公桌后面坐着呢?
“没太注意。”钱琦尴尬笑笑,想看看是不是她们村的熟人。
吐槽知青点的事,她可不想被村里人听着了。到时候传的到处都是,她还做不做人了。
“杜知青,你这是趴这儿干啥呢?”钱琦看到是隔壁村的知青,松口气好奇道。
“有几道题不太会,趁着过来看病,顺便问问刘知青。”
钱琦无语凝结“你厉害。我的书本知识早就就着咸菜吃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看看书,不至于以后脑袋空空。”
钱琦凑过去看了两眼“这些题,咱们学过么?”
“应该学过吧,这是初中的课本。”
杜慧芳其实也不记得。只是她借的胡清雅的书上有,那应该就是学过的。
“我这个是我们省的课本,跟你们省可能不一样。”胡清雅怕误导她们,提了一下。
“我就说没学过吧。”好似找到了借口,钱琦一口把碗里的水喝了。“你俩慢慢学,我去街上转转。”
“刘医生怎么跟钱知青认识?”
杜慧芳觉得这俩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们当初一个知青点的。”
“我都忘了你也是知青了。”杜慧芳恍然。
她来的时候,胡清雅已经是镇上的医生了。来的晚的,可能以为胡清雅本就是镇上的呢。
胡清雅也没问她怎么认识的钱琦。都是知青,少不了会互相串门。
李晶晶在的时候,也经常找在杨庄的那个同学。
做完胡清雅出的题,又把下面的题讲了两道。杜慧芳扭捏道“刘医生高一的书能借我抄抄吗?”
“你还要接着学?”
“嗯。我总觉得以后要高考的,笨鸟先飞,现在提前做点准备。”
自从知道韩时桉不靠谱,她就不在指望着抱大腿了。现在学了一年多,她也对学习提起不少兴趣。就算考不上大学,一个大专应该能考上的吧。
现在韩时桉都走了好几个月了。他走的时候她不光没有失落,还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她发誓,以后绝对不考进韩时桉在的城市,跟他最好不要再有一点交集。
他给她带来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了。
她差点就变成李莉那样了。
李莉生了儿子之后不久,支书家就挖出了那个男人。果然就是赖子头。
李莉还在月子里就被支书家扫地出门,扔到赖子头家门口了。
光这样还不止。因为替赖子头背过黑锅,不忿的杨垒纠集了一帮兄弟,半夜把他套了麻袋,打折了腿。赖子头现在走路还一拐一瘸的。
加上赖子头家本就一穷二白,还有个拖油瓶的娘。
现在李莉的日子别提有多苦了。
她可一定引以为戒,靠自己的努力往上爬。再不走捷径了。
胡清雅很欣赏她的韧劲。带着她去住处,把高一的书找出来借给她。
“里面有不少我的笔记。你先看看。有不懂的可以来镇上问我。”
“谢谢你,我抄完就给你送来。虽然你现在是卫生院的医生,我觉得还是考个更高的学历比较好。说不定以后就能去大医院了呢。”
“嗯,我也在学。”
她看在对方真诚的份上,把自己跟莱凌霄都做过一遍的自学丛书《代数》部分给了她。
“这里面的题都不错。你学完可以做做。”
“《数理化自学丛书》?”杜慧芳欢呼一声。她在镇上跟县里的回收站都找过,总共才找到一本发霉的看不清字的《物理》。没想到刘医生竟然有这么多本《代数》。
“这个可是宝贝,刘医生真舍得借给我?”
“不是都拿到手里了?”胡清雅轻笑。“我这里还有其他的。只是贪多嚼不烂,你还是一科一科的复习完了再借。”
“好,谢谢你。这可帮了我大忙了。”
这套书是年才出版上印的,后来因为某种原因已经不再出版了。能够拿出来的都是书店卖剩下堆到仓库的,或者前面的高中生们当废品卖了的。可见珍贵程度。
其实胡清雅知道,若是所料不错,杜慧芳应该就是书中女主。
但目前两人没有利益冲突,对方也散发出善意。她自然也不会去针对对方。
至于以后,那就看往后的发展了。或许她们能够成为朋友也不一定呢。
次年三月,胡清雅在县城生下了自己的第二个儿子。
本来柳大娘是想她在镇上生的。毕竟是第二胎,没有头胎那么凶险。镇上不少村里的接生婆手艺都不错。她在镇上生孩子,柳大娘还能帮忙带带孩子。
胡清雅考虑到她们毕竟是租客,不好这么麻烦她们。何况,听说当初她儿媳因为在县城坐月子,都没让柳大娘照顾几天呢。她这么做也容易引起她们家庭的内部矛盾。
就在感觉自己快生的时候,坐车去县城了。
这次因为她在镇上住,倒是没有提前休息。只在去县城那天才正式休假,算是坚守了岗位。
在县城住了两天,她就在县医院生了。
莱爷爷抱着又一个重孙喜得合不拢嘴。对胡清雅道:“你姥爷临走之前跟我商量了,不论这个是男娃还是女娃,都随他姓刘。我私心里还是希望这孩子是男娃的。这样你姥爷也更有奔头。”
胡清雅没想到两个老爷子不声不响,竟然商量了这么大一件事。扭头看向莱凌霄。
只见莱凌霄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这事他爷爷之前跟他提过。他之所以没跟他媳妇说,也是怕她给自己太大压力。
他虽然知道在他们夫妻眼里,生男生女都一样。但要是这孩子被赋予了另一层意义,那么对他的期待也就会变得不同。
很显然,胡清雅看懂了他的意思。
她倒是不生气。要是真的谷清清,或许会期盼这是个儿子,用来继承外公的香火。但她不同。再怎么融入,在她眼里,孩子也是属于她的,不会因为一个姓氏就会多出莫名的期待。
只是恰好是个儿子,皆大欢喜。
“谢谢爷爷,也谢谢你。”胡清雅对两人道谢。
现在的思想,很少有人愿意孩子随母姓。更何况是随外祖的姓。但话又说回来。要是姓谷,别说莱老爷子,就是刘姥爷和她都不会愿意的。
“谢什么,你就负责把孩子养的白白胖胖。让他将来跟哥哥一起,把我们的中医发扬光大。”莱爷爷抱着重孙瞪她。
跟去年不同。今年,越来越多的教授被平反。上面更是三番两次的开会。很多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这是断了十年的高考,即将要恢复的讯号。
莱爷爷也收到了来自北中医的聘书,说有机会的话,想让他去里面任教。
跟小小的县城药房大夫相比,肯定是在中医领域任教,教出更多优秀的中医学生,更能体现自己的价值。
莱爷爷也一直在考虑。知道他们夫妻二人都有在复习,有信心能考进北京,他才下定决心接下了聘书。
“爷爷跟校长都说好了,等两个月你身子养好了再动身。这两个月也要把药房交接出去。”
说到这儿,他不舍急了。这座房子住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要被交到其他人的手中。
胡清雅坐月子期间,新的药房大夫就已经来了。
是县卫生院经过考察,找到的三个大夫之一。比莱爷爷小了几岁的县医院中药房的抓药大夫。
莱爷爷跟他比较熟,带着他把前边的药店里里外外转了个遍。
这位大夫家是县城的,后院就成了他们家单独的住所,跟前面的门面彻底隔离开了。
“这下好了,爷爷也算无事一身轻了。”
花了五天时间,莱爷爷彻底从药房脱手。
现在,前面的几间门面,算是租给政府的了。人和药房也彻底成了公家的药铺。
“老大的名字是你姥爷起的,老二的名字老家伙有没有提什么意见?”莱爷爷跃跃欲试。
胡清雅摇头。“姥爷没提。”
“没提好啊!他给我重孙子起名,我给他重孙子起名。我看就叫曙光。刘曙光。跟莱朝阳一看就是亲兄弟。”
胡清雅抽动唇角。这名字起的还真是简单粗暴。但也的确贴合情况。跟哥哥的名字寓意相近。“爷爷喜欢,那就叫曙光。”
见自己取得名字得到了孙媳妇的认可,老爷子高兴的踱步而去“我去给你外公打电话,告诉他这名字是我取的。”
“爷爷年龄大了越来越孩子气了。你别跟他计较。要是不喜欢,我们给他上户口的时候再改了。曙光就当做小名。”莱凌霄刚刚看见胡清雅抽唇了,以为她不乐意。
“挺好的。小家伙腿踢踢踏踏,应该是要拉了,你快点给他把一下。”
带孩子时间长了,不难发现孩子的一些小习惯。
多把一次尿,就少洗一块尿布。
现在虽然打春了,但外面的井水还是沁凉沁凉的。
能少冰一次是一次。
就在胡清雅快要出月子的时候,家里又有好消息传来。
莱凌霄的姥爷被平反了,他妈妈也恢复了在军区医院的工作。
只是她之前的岗位早就有其他医生做了许多年,她被调到了其他科。
刚刚重新参加工作,莱妈妈有些忙乱。暂时是不能过来看他们了。好在她们医院补贴了她一年的工资,她在京市买了许多的东西邮寄过来。
“妈说,她之后就自由了。等过两个月工作理顺了,就请假来看我们。”
小儿子结婚好几年,连孙子都给她生了两个了,她都还没见过儿媳妇长什么样呢。说来也是他们做父母的失职。现在总想着弥补一二。
“好。”
胡清雅只看她们怎么安排就是了。不会拒绝婆婆过来看儿孙。
莱爷爷在去京市之前,跟叔爷爷那边打了招呼。
他们家不缺粮不缺票,家里刚刚添了丁,莱凌霄就不在地里赚那点工分了。
也是老爷子想让他们两口子能多些时间复习。
大队长知道他们莱家不是这么轻狂的人家,想必已经有办法回城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莱凌霄自己看着办。
他除了会回村里捯饬捯饬自留地,把家里的鸡隔三差五的喂一下。更多的时间跟胡清雅一起住在镇子上。
一般都是他看着小儿子,做饭。胡清雅带着大儿子在卫生院里。
杜慧芳拿着一包油纸包包着的鸡蛋糕从外面进来。
“这是我自己做的,带来给你家朝阳尝尝。”说着就捏了一个递给朝阳。
朝阳看妈妈没有反对,道了声谢,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鸡蛋糕多费油费料。你咋舍得做它了?”
胡清雅也会做。不说好吃不好吃,光做一次的麻烦程度就让她提不起劲头做第二次。何况镇上供销社多走两步路就能买到了。她从来没想着费功夫去做。
杜慧芳嘿嘿笑了一下“贿赂贿赂你。”
“有事让我帮忙?”
这是胡清雅能想到的理由。
“这不是越往上知识越难。我现在很多题目读都读不懂了,想着你有时间的时候能够教教我。”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有空过来就是了,我大多数时间都在这儿。”
“那哪好意思。”
杜慧芳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上快速的把鸡蛋糕放在胡清雅的桌上,开始从包里往外掏书。
这是打定主意把鸡蛋糕给她了。
两块多一斤的鸡蛋糕,自己做也得块儿八毛的。胡清雅小心的收到抽屉里锁好,把桌面打扫干净。
“问吧。”
看胡清雅收下了,她才把书摆桌子上“就这里。我算了好几遍了,总觉得缺少条件。”
“这里你画个辅助线,然后这样……”
“还有这道……”
不知不觉,两个人一个讲,一个听,两个小时就过去了。
“呀,这么晚了,国营饭店的红烧肉该卖光了。”杜慧芳说着收起东西就要往门口冲。
“去我家吃吧,饭都做好了。”
杜慧芳刚刚学习专注,她可没有。
之前莱凌霄就已经来过一趟了,还把朝阳给带走了。想必是打算喊她们母子吃饭的。
“这怎么好意思。”杜慧芳不想麻烦她,又想着她以后肯定会经常过来请教问题。不吃饭也不好。
“我上次去过你家,你先回去吃饭吧,我等下就去。”说完就飞快的跑了。
等胡清雅在家里盛好饭,她端着个饭盒过来敲门。
“幸好我跑的快,这可是最后一份红烧肉了。快点让我进去,烫手的很。”
胡清雅给她让开身子,她把饭盒放在饭桌上,掀开盖子。一股浓郁的肉香味扑面而来。
“你不用这样。家里做的就是家常便饭。”
“我知道,是我馋了。朝阳,过来姨姨这里吃肉。”
他们家今天做的是二米饭,用荤油炒了一个青菜,一个韭菜鸡蛋。还用紫菜和虾皮做了个汤。
“紫菜虾皮汤?你不知道我们知青点,上次也做了这个汤。除了三五个虾皮,就只放了一小撮紫菜。
盐也没舍得放多了,淡的跟喝白开水似的。还是我最后看不下去切了个腌了的大头菜尝尝味。”
杜慧芳说着拿勺子舀了一些紫菜放碗里“有这个,我觉得红烧肉都不香了。你们吃肉,这个给我喝。”
“用不着这样。有人给我们添菜,我还能不吃?”胡清雅给莱凌霄夹了一块,自己也夹了一小块抿了一口。
“入口即化,很好吃。”
见她吃了,杜慧芳才放松的开始吃饭。
“我还没见过你们家老二呢,听说也是个儿子。”
“嗯,现在在屋里睡觉,等会吃完饭带你去看。”
“不知道小孩子都用什么,我让村里的婶子给帮忙做了一双虎头鞋。你回来看看他能不能穿。婶子说适合他这么大点穿的。”
“你还真是,下次这样可不让你来了。”胡清雅想着还有什么能还这个人情。
她之前想着做朋友,。但除了她偶尔过来请教问题,两个人其实没太多交集。她也不好意思收人家这么多东西。
“那可不行,我还想着天天来烦你呢。这题越做越难,我不会的也越来越多了。”
“你只管来就是了。”
吃完饭,看过孩子。杜慧芳把虎头鞋给留下了。
她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找,不可能有孩子。这鞋胡清雅也只得收下了。
然后胡清雅把自己复习过程中整理的笔记找出来递给她。思来想去,对杜慧芳来说,这个应该比较珍贵。
“笔记!你真的给我?这个可比我那点东西珍贵多了。”
杜慧芳宝贝似的摸了摸笔记本的封面,然后小心的放在挎包里。“下次来,我再给你带来。”
“你拿着用吧,我现在用不到了。”
“那不行,等过几个月高考,我是说,万一要高考。你复习还得用呢。”
“高考是没多久了。”胡清雅冲她点头,“你好好复习。”
“你……你怎么知道?”杜慧芳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凌霄的爷爷被北中医给聘去做教授了。”
“啊?”杜慧芳惊讶。她往常不去县城,连人和药房换人都不知道。
“这个消息,我可以告诉其他人吗?”反应过来,杜慧芳追问。
她最近复习的劲头,让知青点不少人都起了疑心。明里暗里的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内部消息。
她是托了重生的福,才能知道今年高考的消息。但这事也不好说啊。
要是能有其他的光明正大的消息渠道,她其实也愿意让他们提前知道即将要高考的消息。
上一世,他们中有不少人都考出去了。就是成绩有好有差,不尽如人意。
“可以。就是现在上面还没确定下来具体的时间。”胡清雅暗示。
“我懂。反正他们爱信不信,我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杜慧芳跟胡清雅告别,脚步轻快的往村里走。
回到知青点,院子里空无一人。杜慧芳把笔记本放在柜子里收好,把挎包里的书收起来,这才锁了门往田里去。
“宿主是打算高考吗?”种田系统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嗯,我想改变命运,不想一辈子待在这里。”杜慧芳语气坚定。她努力了两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摆脱这里。
“可是宿主,我是种田系统。必须要在田野里,我才能发挥作用。”种田系统语气纠结。为难极了。
“你现在不是已经四级了?将近百亩的土地,已经够我种的了。”杜慧芳吐槽道。
这个系统其实很坑的。
她在外面种地的确能够减缓植物生长的时间。但是空间里无论是种植还是收获,都需要靠她自己来进行。
只有收上来以后,系统才会根据需要看是去壳还是磨粉。
系统升到四级后有×平,她为了不荒废,尽量每晚都下地,还是只能种个十分之一左右。其他的她就无能为力了。
“可是我满级有五级呢。到时候会解锁许多其他功能。宿主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我把你带到过去,这才两年,你就不要我了吗?呜~”系统真有点伤心了。
它不是真的废。等它升到五级,宿主就可以依靠精神力种植了。它现在这样主要是考验宿主的耐力。这是它的制造者设置的,也不是它愿意的啊~
想想宿主会因此抛弃它,它只觉得整个统生都不好了。
杜慧芳也不是那狠心的,听见它哭,虽然知道系统没有眼泪,也有些心疼。诚如它所说,自己现在的这条命,算是系统赋予的。
“行了,别哭了。我记得大学里有专门的农业大学,也有学农的专业。大不了我以后报考这个专业好了。”
“真的?宿主你真好。”系统瓮声瓮气的道。听着还有点鼻音。
杜慧芳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它一个没有生命的数据,怎么能有鼻音呢。还是快点干活比较好。
胡清雅正在给高庄村里的老汉接骨。
今天这老汉问他们村的大队长借了牛车,打算拉粮食去粮站换钱,给他远在另一个城市生病的孙子寄过去。
哪想到他赶牛的技术不到位,牛离田沿太近,后面的车轱辘直接就走空了。
那一瞬间,车连带着粮食和他都掉进了农田里。不仅压坏了不少庄稼,掉下来的车板还把他的腿给砸伤了。
要不是他还没走出他们村,被在田里干活的村里人给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把腿骨接好。没有钢板,没有石膏。胡清雅上好药,找了两块均匀的木板缠上绷带。
“好了,大伯这段时间要卧床休息。有条件的话多喝点骨头汤。”
老汉苦着张脸“哪有什么条件。家里孙子等着钱救命呢。”
他这受了伤,压坏了不少庄稼,加上惊了牛。卖粮的那点钱不知道够不够花呢。
送他来的村民也七嘴八舌的开始诉说老汉的不容易。
这老汉年轻时候家里穷,娶不起媳妇。一直蹉跎到三十多,才在自己婶子的撮合下娶了婶子家的娘家侄女,和离带娃的小媳妇。
有了媳妇,还有一个便宜儿子。老汉干活更拼命了。尤其后来媳妇又给他生了个闺女,他把娘仨疼到了骨子里。
后来儿子大了,县里武装部过来招新兵,儿子因为体格健硕应召入伍。一走就是十多年。加上女儿嫁人,最后只留下他跟老伴相依相伴。
原本儿子从入伍起,每个月发了津贴都会给他和老伴寄一部分回来。
可是自从五年前儿子娶妻生子,别说津贴,每个月还想方设法让他们老两口给贴钱。
儿子给的钱本就不多。加上女儿嫁的不好,家境贫寒。他们老两口少不得要贴补一二。哪里还有钱财给他们。
这不,这次儿媳妇就发了张电报,说他们的孙子生病了,要他们寄钱回去。
一个村里生活这么些年,他们谁不知道到底咋回事啊。这有了媳妇忘了娘的狗玩意,只怕是个白眼狼,白养了。
胡清雅听了个大概,对他们的家事不予置评。收了老伯的药钱,让他最近不要下地,以免骨头错位,导致长短腿。就放他回去了。
侯医生感慨“这老哥其实心里门清。不然他们的家事也不会人尽皆知。”
“毕竟不是亲儿子,谁还不留一手。”
“那你说,我相亲这事靠谱吗?”
侯医生自从萌生了结婚的念头,这几个月已经相看了好几个人家了。
这次相中的也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女人才四十多岁,带的俩儿子,一个已经结婚有孩子了。另一个在镇上中学读书。
他本来想着帮忙养两年,等他结婚了,有现成的儿子养老。现在想来,怎么都觉得不靠谱。
“侯叔自己觉得呢?”
“我觉得我现在一个人也不错,哈哈,哈。”
过了那个劲头,他又觉得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就挺好的。所以最近才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要不要继续下去。
“那侯叔就按照自己心里的想法走呗。别人也做不了您的主。”
这两年他的风评也好了,靠着镇上卫生院的工作养老完全没问题。
“我还是得好好考虑考虑。你家那口子是怎么回事?这都几个月了,一直住在镇上,工分也不挣了。你们这一家四口吃什么?”
他要是有了孩子,肯定拼命挣钱养家。怎么小莱还靠媳妇养了?难道是莱老爷子不在了,他不装了?要是这样,他可能要好好找他说道说道去。
这会卫生院也没旁人,胡清雅就道“您对我好,我这也不瞒您。用不了几个月,我们就会回城了。提前跟您说,您也有个心理准备。跟县医院再要个医生过来。”
侯医生手里的笔“吧嗒”一声掉在桌上。但是心里想想这事又十分合理。毕竟他们家老爷子都已经回城了。
“那,我先祝你前程似锦?”
侯医生自从知道胡清雅待不久,果然十分积极的去县医院找季院长要人。
可能是县医院的医生资源充沛,也可能是侯医生往县医院跑的太勤。
季院长真的拨了一个医生过来。
新医生家是隔壁县的,刚参加工作没多久,比较好说话。也可能是他面皮薄,不好拒绝。
反正要是本地人,肯定不愿意从县里调到镇上来的。就算每个月多两块钱的补助也不行。
侯医生积极的帮他安排宿舍,把卫生院后边的小仓库收拾出来了。
胡清雅也是这会,才知道后边那个小房子也属于他们卫生院。
不过她也没什么好埋怨的。那房子也就几平大小,她无论如何也不会住进去。
等他安顿好,胡清雅也把自己手头的工作包括办公桌都让给了他。自己在一旁搬了个凳子办公。
“刘姐,你不用这样。”新来的米医生受宠若惊,十分诚惶诚恐。
结果没过两天,在十月的二十一号,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公布了。
侯医生点了点胡清雅“你这丫头。”
胡清雅抿着唇笑:“还要麻烦侯叔。”
她的学历只到小学,没有初高中的毕业证,只能以现有的医生身份报考。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背调之类的。
“那你之后还来工作吗?”
“来。站好最后一班岗,等拿到录取通知书,我再辞职。”
其实她这个工作也是能够继承的。或者卖了换钱,县医院会根据买工作那人的条件给他调换岗位。
但胡清雅觉得没有这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万一出了什么医疗事故,她岂不是良心难安。干脆辞职算了。
新来的医生眼睛闪了闪,最后因为跟他俩还不够熟,按耐下来。
“清雅,清雅,你听说没有?”钱琦飞快的跑到卫生院,看见胡清雅激动的不行。
看她这么激动,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胡清雅镇定道:“听说了。”
“那,那你参加吗?”这话问的有些扭捏。
胡清雅坚定的点头“肯定是参加的。你呢?”
钱琦有些低落“早知道看你们学习的时候,我就跟着翻翻书了。这会儿啥都不懂,考什么啊。”
这事她就爱莫能助了?她跟杜慧芳不是没劝过。但她始终不放在心上。现在临时抱佛脚也来不及了。
“我也不指望着考回去。就想等我哥考上了,把他的工作给我就行。”说着她嘿嘿笑了两声。“我去给我妈打电话。”
胡清雅不知道她的家庭情况如何,但表面上至少是比刘静强很多的。要是能成,这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即便如此,你还是要努努力的。万一呢。”在钱琦出门前,胡清雅劝她。
“那我打完电话问你借书……”
接下来几天,胡清雅这里热闹起来。之前知道杜慧芳过来借书的知青,都指望着能从她这里借一两本回去。
胡清雅把课本都借出去,又跟着莱凌霄一起把题从头到尾做了一遍。时间也来到了高考这天。
孩子被他俩提前送到了叔爷爷家里。
房东柳大娘原是说帮忙照看,她俩考虑了一下,还是没有麻烦她。
最主要的是她们夫妻在镇上考试,还要住在这里。孩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会影响他们的情绪。
柳大娘也表示理解。并且说承包了他们高考期间的一日三餐。
胡清雅感激她,把屋里的口粮包括腊肉腊肠都送过去不少。
高考是在镇中学考的。
胡清雅觉得自己发挥稳定。加上高考的题目照顾了大多数人,并不是太难。能够考个十分不错的分数。
考试完,他们夫妻就去叔爷爷家接孩子。
叔奶奶欢喜的跟自家的孙子孙女考试一样,还让她大儿媳杀了只鸡。
“考完了?你看看,这人都累瘦了。胳膊都细了一圈。凌霄你考的咋样?能比得上你媳妇不?”
胡清雅笑看了莱凌霄一眼。
这是个爱读书的,除了医书,其他的也都有涉猎。之前两个人一起做题,他的正确率并不比她低。
“叔奶奶还不相信他啊?”
莱凌霄也过去扶着叔奶奶说话。朝阳连跑带颠的过来,一下子扑到胡清雅怀里“妈妈,我好想你。”
说着,头埋在胡清雅身上晃了晃。
胡清雅赶忙伸手揽着:“妈妈也想你。你在太奶奶家里乖不乖?”
“乖,我还帮忙看弟弟了。弟弟不乖,哭。”
大队长的儿媳妇正好路过,笑话他“弟弟哭了,朝阳哭鼻子没?”
知道他哭鼻子被这个奶奶看见了,朝阳也不好意思说谎,脸羞得通红。“哭了一点点。”说着还拿手比划了一下。
“弟弟呢?”胡清雅给他解围。这么大点的孩子,已经知道害羞了。
也是她都回来了,小家伙还没动静。她心下有些担心。
“你家曙光睡着了,被妈放在堂屋了。”
老人家年龄大了,这俩孩子晚上是跟着他们两口子睡的。不过白天不讲究这些,堂屋里也暖和,就放堂屋了。
“谢谢婶子,我去看看孩子。”
“去吧。你家孩子乖着呢,一点也不麻烦。”
她家孩子大了,没小时候好玩了。小叔子的孩子又被弟妹带去家属院了。现在家里多了俩小娃娃,热闹着呢。
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时间不早,胡清雅两个商量了一下,也没打算这么晚了还打着手电筒去镇上。就在自己家里睡了。
屋里铺盖都是现成的。除了有点冷,这一觉睡得还算舒坦。
第二天醒来,两人开始收拾家当。
家里菜园子的菜,因为入冬早就拔了,现在他俩留够自己家吃的菜,剩下的就都给送人了。
还有被褥之类的,许多都是他们结婚的时候家里给置办的。他们放村里这套都没怎么用过,跟新的也没差多少。也不舍得送人。
“都打包了寄回家吧。”
莱凌霄看着这么多东西
“你带着孩子先慢慢收拾,我去药房收药。回头我去借牛车来拉。”
这老宅子等他们走了,老爷子也不在,说不定就破败下去了。里面值钱的东西都得带走。
考完以后,录取通知书会分批次送到考生手里。
胡清雅经过多方面考虑,报考了综合性的医科大学,学制八年。可以同时学习中西医。不像莱凌霄,直接报考了莱老爷子所在的北中医,专攻中医一门。
两个人虽然同在京市,但所属院校不同。好在距离也不是多远。商量过后,他们打算等到了京市,就在两个学校中间找处院子落脚。
侯医生见了胡清雅的通知书,表现出不舍来“刘医生真给咱们卫生院长脸。以后你就真是飞出去的金凤凰了。”
“瞧侯叔说的。这也多亏了您这两年的包容给教导。以后您有空去京市,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带您四处转转。”
“转转就不必了。能带我去你们学校呼吸一下,感受一下医学气息,我就很满足了。”侯医生玩笑道。
他这辈子连市区都没去过,更别说京市了。那地方离他实在太遥远了。有生之年不知道能不能踏足。
“等我去了学校报到了,给您寄学校的照片。”明白了侯医生对医学院的向往,胡清雅保证道。
“那麻烦刘医生也给我寄一张。”一旁的米医生看两个人聊的开心,也道。
他是中专毕业,在学校学的就是医科。刚刚毕业的他才参加工作半年。
这次高考,他有羡慕,也有对高等学府的向往。
只自家人知自家事,他没能力考上大学,考上大专对他来说意义不大。
现在能拿一张首都医科大学的相片,也是圆了他的一场梦了。
“那我多拍几张给你们寄来。”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她家阿凌就有相机。
“那个,刘医生。”米医生不好意思的张口“上次听你提到辞职,不知道你现在改变想法没有。”
“怎么?你有靠谱的人选推荐?”侯医生不等胡清雅说话,就两眼炯炯的盯着米医生。
胡清雅想着要是人选靠谱,她也不是不能把工作卖给他。就没打断侯医生的问话。
“嗯。”米医生毕竟是生瓜蛋子,提到对象面颊通红“是我同校的同学。她家里是农村的,在县里没有人脉,最后被分到了我们县的村卫生所。现在也没有工资跟补助,就是靠着每天十个工分过日子。我想着刘医生如果去上学,能不能……”
“你想我把工作转让给她?”胡清雅挑眉,猜测米医生的打算。
“对。她在学校的成绩很好的。比我还要强一些。要是刘医生愿意,我就让她去筹钱。要是不行就算了……”米医生跟胡清雅也才相处一两个月,说起这事又羞又窘。
胡清雅当初打算辞职,一是没有合适的医生人选,另一个就是她并没有很缺钱,不想因为买工作的人出现什么医疗事故,而影响到自身。
但若是正规的,有行医资格的医学生,那就不一样了。
她也不是真的视金钱如粪土。
“她若是真的想买下来,那就让她这两天过来一趟,我跟侯医生考核一下。若她在我们这通过了,价钱好商量。”
一个没有人脉只能在乡村做医生的,想必也掏不出多少钱来。
胡清雅之所以答应,一个是买了她的工作,相当于这人还在她们云集镇上班,这样他们卫生院就有三个医生了。
另一个就是米医生提到对方的模样,一看就是跟对方有故事的。
两个人常年两地分居,肯定难有以后。人家真的能通过她们俩的考核,以后在一处上班,也能和和美美。
“谢谢刘医生,我这就给她打电话。”米医生高兴的连忙去邮局了。
侯医生一脸感慨“年轻真好!”
“听说您最近也不相亲了,真的不想再找一个?”胡清雅笑他。
要是这俩成了,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着,他还不得羡慕死啊。
“还是不了。我这个年纪,想找头婚的也不现实。那些二婚的,多是带着孩子的。我现在日子过得这么好,可不想帮别人养孩子。”
前段时间接骨的老汉过来复检,整个人瘦了好几圈。
他问过之后才知道,当初卖粮食的钱,他看病加上赔大队,剩下没多少。就这块儿八毛的,最后还被老婆子给偷偷寄给继子了。
明明医生交代了他要吃好的补补,他却每天只能吃野菜糊糊。比他最苦的那段日子还要苦上不少。
家里老婆子说了,要不是跟他有个女儿,现在她就随着儿子过日子去了。
这是想撇下他呀。
难为他当初对继子全心全意,为他打算良多。
侯医生心有戚戚,逐渐打消了找个女人过日子的念头。
反正他退休了也有国家给的养老金,日子照样过得不错。干嘛给自己找罪受,把钱给别人花。
“您自己乐意就行。”
这是侯医生自己的事,她也就好奇一下子。
米医生兴高采烈的回来“铃儿说她明天一早坐车过来。大概下午能到。刘医生你只管考,她不杵的。”
看他这么自信,胡清雅还真想见见这个叫铃儿的。
就是不知道成绩这么好的毕业生,怎么就给发配农村去了。
这在胡清雅眼里跟发配也没差了。
一般刚毕业的不是在医院实习,也是分到镇上跟着有经验的医生一段时间。村里条件差,一般都只有一个赤脚医生,或者懂得一些医药知识的护士。
进了村卫生所,很难有升迁的机会。
就算医院组织学习,大多数也不会考虑村医。一辈子差不多能看到头了。
看出胡清雅的想法,米医生苦笑“我们县医院院长的儿子看上她了。她是个好强的,不知道人心险恶,直接就当着同学的面拒绝了。人家当时就让她等着了。”
以势压人,这种情况果然在哪里都不能避免。
要不是中专生包分配,她可能连村医都当不成,毕业就得回家吃自己了。
就是中专毕业生,只能在乡下拿工分,多少有点过分了。
“你跟她怎么回事?对象?”
侯医生想着要是成了,以后少不了天天打交道,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本来我们快成了。就是她后来去了村里,我又被分到和县。家里人就不太愿意。”米医生说到这里,心情不太好。
第一次喜欢的女生,以为能在一起一辈子,结果迫于现实不得不分开。好在现在有其他的机会。
侯医生拍拍他:“即便我很同情你,但明天的考核该严厉还是要严厉的。”
“侯叔只管按自己的想法来。我相信她。”
提起这个,米医生眼里都有了光。可见真的对叫铃儿的女生的学识很有自信。
胡清雅静静的听着,手下在本子上快速的出题。
“要是她合格了,我们后天就去县里做交接。大后天我们就坐车回京市了。”
胡清雅用了回字。谁叫现在莱家人包括刘姥爷都在京市了。那里以后就是她的家了。
她打算等她毕业了,工作之前回h城一趟。她手里有许多房契地契,现在还不知道国家是如何安排的。
等那会已经开放了,能处理的就处理了。有些店铺也可以收拾出来重新营业了。
第二天下午,胡清雅等到了那个叫铃儿的姑娘。
跟着她一块过来的,是一个身上摞满了布丁的,饱经风霜的农村妇女。
女人一过来,看到穿着白大褂的胡清雅,就长长的舒了口气。
胡清雅一看就知道这家里是个疼孩子的。
条件这么艰苦,还能供孩子读了中专。铃儿的身上穿的衣服虽然不是崭新的,但也能看出来上面没有一个补丁。
胡清雅不知道这是不是她唯一的新衣裳。但女人能因为不放心女儿就花钱跟着过来,她对女人的印象就很好。
“阿姨进来坐。”胡清雅给女人倒了杯水暖手。
铃儿的水已经有米医生承包了。
侯医生偷偷瞪他。这个没眼力见的,不知道讨好丈母娘。活该他到现在还单身。
铃儿接过水抿了一小口“我听说要考核,不知道……”
“考核这事不急。你们坐了半天车,先坐下来歇歇,暖暖身子。”胡清雅指着一旁的小炭炉子“也烤烤火。”
女人见此,张了张嘴又连忙闭上。她原本想着女儿考完就赶紧回去。在这耽误一天,不仅没工分,晚上住招待所还得花钱。
但是看她们都不着急,她就算不懂也知道不能影响别人对女儿的印象。还是干脆听他们的,大不了就是多花点钱,当跟着女儿涨见识了。
胡清雅算着她们应该暖和过来了,才领着铃儿跟侯医生去了一帘之隔的病床上。
“米医生看着外边,陪阿姨说说话。”
“好,好的。”米医生有些紧张的答应道。
他跟铃儿一毕业就分道扬镳,还是头一次见铃儿的家长呢。
外面小声的说着话,胡清雅跟侯医生的问题却一个比一个犀利。
铃儿的学识果然不错,课本上的知识都记得很牢固。
“书上是没什么要问的了。关于实践,我这时间上也来不及了,侯医生觉得如何?”
侯医生摸摸下巴:“要是能超过米医生的水平,那就完全没问题。”
米医生在外面竖着耳朵听呢,闻言掀开帘子“肯定比我强。她们村里找她看病的可多了。”
“去去,找你婶子说话去。这里没你什么事。”侯医生把他赶走,瞅着胡清雅的表情,不知道她怎么决定的。
“明天随我去县医院。我当初是给十个病患看诊,才拿到了行医资格证。你有证书,明天就寻五个吧。
要是全部过关,那我们就直接做交接。要是不行,我也会跟县医院的院长说明的。到时候他可能会把你调到其他部门也不一定。”
胡清雅思索一会,找到一个比较中肯的办法。
“铃儿加油,你肯定能行的。”米医生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铃儿,就差把身子贴过去了。
铃儿的母亲轻咳一声,觉得这小伙子也太不庄重了。但是想到他能为自己女儿操心这么多,又觉得人还是可以的。
以后观察观察,要是能成,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胡清雅下了班就回了住处。
家里的东西除了这两天吃的,其他的不是送人就是邮寄回去了。
莱凌霄做好了饭,正带着朝阳识字。
小家伙记忆好,现在跟着他爹,能够把千字文给背下来了。里面的大字,也能指认个七七八八。
“怎么样?”莱凌霄知道胡清雅今天要给新人做考核,关心道。
“挺不错的。要是我猜的不错,十有八九能成。”胡清雅考核也不是无的放矢。
她觉得就算她不搞这一出,到县医院,也会进行考核。反而她考核了心中有数,才能够更好的为铃儿周旋。
“那侯叔应该高兴坏了。”
“不说他们了,今天阿凌辛苦了。”
因为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到,胡清雅一整天都没带朝阳。莱凌霄一个人带着俩孩子,小的那个才刚会爬,其中的辛苦不用多说。
“都是我儿子,辛苦点又何妨。你当初怀孕生产才是真的辛苦呢。”
莱凌霄没觉得苦。相反,他家俩孩子乖着呢。
朝阳不足三周岁就已经认识这么多字了,让他很有成就感。
小的那个虽然屎尿有些多,但是从来不随便哭闹。
他还没见过谁家的孩子能比得过他家这俩呢。
看莱凌霄乐在其中,胡清雅也不多言。把外面温着的饭菜端到桌子上。
“今天的菜有点格外丰盛了。”胡清雅看了看摆了三菜一汤的桌面。
“后天就走了,剩的菜还有点多。我想着多做点。”莱凌霄给胡清雅夹了筷子粉条,正式开饭。
家里虽然是她们两个轮流做饭,但显然莱凌霄做的更多,做菜的手艺也更好。
“好吃。”小朝阳一筷子一筷子的往嘴里塞。中途还不忘挑衅的看向小曙光。
他还记得小时候,他躺在床上看爹妈吃饭的样子。虽然记忆有些模模糊糊,但是那种心酸的感觉,怎么也得让弟弟体验一下。
小曙光伸着两只小胖手“啊,啊!”的叫着。
也不知道想要抱抱,还是想把菜扒拉嘴里。
小朝阳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专注的吃饭去了。
铃儿母女两个在米医生的带领下,去了镇上唯一的一家招待所。
镇子上的招待所,条件比起县城里的差远了。光房子就是土砖和青砖结合的。
铃儿她妈却是看的一愣一愣的。“我的个乖乖,竟然还用了青砖。这房子住一晚上不便宜吧。”说完有些肉疼的从裤腰带里往外掏手绢。
米医生家虽说条件也没多好,但他是土生土长的镇上人,从出生就没下过地。不知道像铃儿她们乡下,大多数住的都是土坯房。用泥跟稻草和成块,晒干做的砖。
只见他左右环顾一圈:“还不如我们镇上的招待所。今天太晚了,不然应该送婶子住县城的。”
铃儿她妈吓得忙摆手:“不用,这就挺好了。”
妈耶,住县城,那得多少钱。她们泥腿子,有个地方住,不住桥洞就很好了。
铃儿也小声道不用。
她还不知道明天的结果。要是成了,买工作也得花不少钱。现在真的是一分钱掰两半花都嫌不够。哪里还想着住到县城去。
米医生把她拉到一旁:“钱的事你别担心。我们是中专生,刚实习的时候就有块钱的工资。
转正后县里医院把我安排到地方,又给了些住房补贴。现在每个月能有块钱。
这些钱除了我每个月给家里的十块,还有吃饭花费了一些,其他的我都攒着呢。这里有块,我拿三块,这你拿着。”
米医生工作才半年多点,能攒这么多,委实不少了。
铃儿想说她有钱。但她爹妈昨晚借遍了亲戚朋友,才凑了三百多。也不知道够不够。
没想到中专生的工资有这么高。她想着自己每天的十个工分,委屈的直想哭。
“好啦,明天好好发挥。我等你的好消息。”米医生想给她把脸上的晶莹抹掉。碍于在外面,她的家长也在,只好指指脸颊“雨水落你脸上了,擦干净再进去。”
铃儿破涕为笑“贫嘴。”
等人走了,她才跟着前台去了最近的房间。
招待所的房间比外表看上去更简陋。除了一张床和上面看不出颜色的被褥,就只剩下个床头柜了。
“一楼水房有暖水壶。你们可以在那里洗漱,但不能把水壶带到屋里去。”前台交代她们。
整个招待所只有两个热水壶。一个在她那里,另一个在水房。她可不想把自己用的贡献出来。
母女二人面不改色的躺在床上。当母亲的还小心的摸了摸被褥,“比咱家的软和。”
那是因为这个招待所平时没人住。
她们两个激动的说了会话。当妈的忽然止住话头“快睡吧。明天好好表现,不然现在说啥都白搭。”
她们小老百姓也不懂。没想到同是中专毕业生,她女儿跟同学差了那么多。
每个月几十块啊!心疼的她恨不得现在就杀到院长家里去,把那熊孩子给胖揍一顿。
只是现在还不能。等她女儿安顿好了,她一定想办法出了这口恶气。
次日,米医生早早的带着从国营饭店买的包子和豆浆来了招待所。
他跟侯医生说好了,今天也要陪着她们母女去县医院。要是钱不凑手,他还能厚着脸皮跟前同事们借一借。
侯医生看在他追妻心切的份上,也借了他五十块钱。
胡清雅吃过早饭来到卫生院,她们人都已经到齐了。
现在天冷,人也多。胡清雅跟他们一块坐的汽车。
到县医院的时候,除了住院部和急诊室,其他的医生都还没来上班。
胡清雅指了指外面排队的病人。“我跟米医生随手抓五个,你先给他们看看?”
铃儿小幅度的点头。这时候,她也只能听指挥,让她干啥就干啥。
胡清雅在医院大厅的条凳处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开始观察排队的人群。
要找有些疑难杂症,但又不是特别严重的病人。
有些十分简单的病理,验证不了铃儿的真功夫。病的严重的,她又怕铃儿看诊的时候漏出端倪,再吓着人家。
观察一会,胡清雅走到其中一人身边,对着他说了几句话,然后往铃儿身上指了指。
那人犹豫一下,看了胡清雅的证件才放心的跟着过来。
“看看吧。”胡清雅让病人坐下才道。
铃儿正了正身子,仔细询问病人的情况。
她不懂中医,学的都是西医的方法。最后还拿出听诊器听了听。才道出病情。
“不错。说的都对。”胡清雅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跟着病人去西药房抓药。
她答应了他只要看病,药费她帮忙出了。
这个不是什么大病,抓药花了四毛七分钱。
抓药回来,胡清雅又物色第二个。
直到第五个的时候,季院长从大厅路过,看到这边的动静停下来旁观。
胡清雅走过去跟他说明情况。把铃儿昨天答的题递给他,又把她前边看的病人复述一遍。
直到这个病人问诊结束,季院长才满意的放下手里的试卷“的确是个好苗子。铃儿是吧?我上半年听说过她。”
他们整个市里有两家医科中专。其中一家在铃儿她们县。这两家中专毕业的学生供应着整个市的大小医疗单位。
铃儿作为尖子生,被不少医院的院长都关注着。没想到最后竟然被安排到村卫生所去了。简直是胡闹。
“等会带她到我办公室来。”季院长拿着试卷往办公室走。
胡清雅给最后一位病人付了药钱,才领着铃儿往院长室去。
“季院长已经看了你的试卷,等会可能还会问你一些问题。放松作答就是了,你很棒。”
铃儿腼腆的笑了笑,在母亲跟米医生的鼓励下,鼓起勇气跟着胡清雅往办公室走。
季院长听到动静抬头“来了?问你几个问题……”
“你留在县医院怎么样?”季院长对着这么个好苗子,爱才心切。
“季院长这样可让我难做了。侯医生还等着好消息呢。不然你派两个医生去镇上,把他俩都换过来?”
“他俩?”
“还有米医生啊!这俩是一对。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挖到宝的。”胡清雅笑睨了铃儿一眼。
铃儿有些害羞的红了脸。
“那这可不好办了。”季院长有些遗憾的道。
“您老可以让他们轮岗。到时候顺理成章的就调回来了。”胡清雅给他出主意。
也是因为镇上不比县里好升职。不调回来,可能几十年都是老样子了。她也不想因此耽误了他们。
“你说的对。要是有新来的医生,就安排他们下乡实习一段时间。”季院长应了一声,给俩人的工作转让合同上签了字。
“工作安排你听老侯的。那是个老前辈了,不懂得都可以问他。还有你。我听说你考上了首都的医科大学,未来前途无量。可别忘了我们这些老同事。”
“忘不了。我下乡这些年,有一半时间都是在咱们医院度过的。以后有时间也会常来看看的。”漂亮话胡清雅也会说两句。
出了院长办公室,两个人又去后勤领新的白大褂和听诊器等医疗器物。
铃儿的工作挂靠在县医院,可以把户口跟粮油关系都转过来了。
不像以前,上了几年中专,最后还是农村户口,连口粮都保障不了。
等条子开好,她们一行人出了医院,才谈起工作的价格。
胡清雅考虑了一会道“凑个整,给五百就行了。”
医院的工作真要卖,一两千也能卖得到。但那需要时间,她觉得没必要。
反正不卖给铃儿,她本也是打算辞职的。五百是拿个友情价,但她也不会有后顾之忧了。也算值得。
“这是不是太少了?”
米医生犹豫的看向胡清雅“刘医生不能因为我,就要价这么低。”
“不低了。你们只要不犯错,对待病人专心。就值这个价。”
“您放心,我女儿再细心不过了。不会出问题的。”女人激动的抖着手数钱。
她本来跟女儿商量好了,要是钱不够,就让女儿每月发了工资给人家汇过去。没想到对方要价这么低。
“刘医生你数数,看够不够。”
胡清雅大致看了一眼,“够了。跟侯医生说,我下午过去收拾东西。现在先去供销社转转。”
胡清雅接过钱,跟他们挥别。
等胡清雅下午回卫生院,母女俩已经不在了。
侯医生给了铃儿两天的时间,让她自己去处理事情。他这边也需要安排住宿的地方。
“清雅这就要走了?”
侯医生看胡清雅一个筐子就带走了所有东西,有些不舍。
“嗯。明天上午的火车,走之前就不跟您打招呼了。”
“那你觉得你们住的房子怎么样?”侯医生灵机一动,问道。
“什么?”
“这不是你要走,正好铃儿的宿舍也没着落……”说到这,他才察觉到不合适来。人家还没走呢,他就一副巴不得人家腾地方的样子。
胡清雅倒没觉得什么。她们走了,柳大娘两口子肯定还想把房子租出去的。住别人,肯定不如住个同样在卫生院上班的更让人放心。
“我回去问问柳大娘。她要是乐意,就让她来找你聊聊。”胡清雅跟他点了下头,拿着东西出门。
柳大娘一间房子要价也不高,两块钱一个月想必铃儿也舍得。她也就牵个线。
果然柳大娘十分乐意“你这临走还给我介绍租户,让大娘咋说好唉。明早大娘给你煮鸡蛋吃。”
拍拍胡清雅的手,柳大娘风风火火直奔卫生院。
……
终于坐上返京的火车,胡清雅跟莱凌霄相视而笑。
不知不觉,她在和县已经待了六年多了。也在这里留下了许多回忆。生下了一双可爱的儿子。
“朝阳,嘴巴不要放在玻璃上。”胡清雅一扭头,就看到小朝阳趴在窗户上,嘴巴对着玻璃哈气。
“妈妈,车子怎么不动啊?”朝阳在床上坐好,见面前的风景还是一样,根本不像妈妈之前说的。
“要等等,还没到发车时间呢。”胡清雅摸了摸小曙光的尿布,见还是干爽的。让莱凌霄也放到床上。
一到床上,小家伙就开始手脚并用的往哥哥身边爬。
朝阳正要躲避,正好车子发动了。害得他一个趔趄。
“妈妈。”受到惊吓,朝阳眼眶上的金豆子要掉不掉。
“别怕,车子开起来就稳了。”
胡清雅坐在床边安慰他。等车子行驶起来,俩孩子都被外面快速倒退的风景吸引,早把之前的惊吓给忘记了。
因为带着俩孩子,莱凌霄托莱爷爷的关系买了两张硬卧票。当然,软卧是不要想的。不到一定级别根本没有门槛。
“你们娘仨先歇着,我去打点水来。”莱凌霄把行李都在床底下放好,去外面接热水。
早上起的早,又在火车站等了那么长时间。俩孩子就趴着看了一会儿,眼睛就睁不开了。
等莱凌霄从外面进来,俩孩子已经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你要不也躺下歇歇?孩子我看着。”把热水壶的盖子拧紧放在床边,莱凌霄关切的问。
“不说还不觉得,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困了。”胡清雅打了个哈欠。
她昨晚莫名有些兴奋,就没太睡着。想必睡在一旁的莱凌霄也看出来了。现在才让她休息。
等她一觉睡醒,俩孩子都已经跑到对面床上了。
莱凌霄正斜倚在床头,抱着曙光指着外面小声教他说话。
朝阳正拿着个鸡蛋小心的剥着蛋壳。
“睡醒了?”
胡清雅刚睁眼,莱凌霄就意有所感的转过头来。
“我这一觉是不是睡得太久了?什么时候了?”
说着,她悄咪咪的看了眼手脖子。
“差不多十一点了。你看着他俩,我去打饭。”莱凌霄把曙光递给胡清雅:“刚刚把完尿,他也喝过奶粉了。”
这孩子一直是莱凌霄照顾比较多。现在也是,根本不用胡清雅操心什么。
胡清雅接过曙光,朝阳兴奋的要穿鞋“爸爸,我也去。”
在床上坐了半天,他现在要去探索新世界了。
“那我带着朝阳一块去。”莱凌霄让他坐好,给他把鞋穿上,牵着他的手怕走丢了。
“你爸爸真的是。是很好很好的人,对不对?”胡清雅亲了曙光一口,在他耳边道。
倒了趟车,又坐了一天一夜。火车终于停在了京市火车站。
胡清雅抱起曙光,另一只手牢牢抓着朝阳的手腕。莱凌霄背着几个人的行李。慢慢的走下车厢。
下面人潮拥挤。为了不被走散,他们往边上靠了靠。想等着人群散了再出去。
外面闵女士踮着脚尖,不时的探着头。怎么也不能在人群中找到儿子的身影。
“哎呀老莱,你说你儿子到底下车了没有?两个大人带着俩孩子,还有那么多东西。想想都不好走。也不知道我的乖孙挤着没有。”
越说越着急。要不是请不了那么多天假,她就去和县接人去了。
“你再等等。他们护着孩子,不会跟人群挤着来的。”莱爸也着急。但他还稳得住。
儿子从下乡到现在,他只见过几张照片。现在回来都是一家四口了,他要不稳重一点,还不得被小辈笑话。
闵女士等不及,看人没那么多了,就拉着莱爸往里走。
“好歹多走两步,给他们夫妻减轻点负担。”
逆着人群,两个人终于在出站口里面的廊下看到了几人。
闵女士连忙松开拉着莱爸的手,亲切的凑过去。
“这就是我儿媳妇吧。雅雅,我是这臭小子的妈。孩子让妈抱抱。”
“妈。”看了莱凌霄一眼,胡清雅从善如流的喊了一声。把孩子递给她。
闵女士接过曙光就香了一口“奶奶的乖孙子,知不知道我是谁呀?”
曙光还不会说话,“啊啊”两声当做回应。
闵女士高兴道“这小家伙认识我呢。”说完朝着莱爸显摆。
莱爸默默的把朝阳抱起来“喊爷爷。”
朝阳见过爷爷的照片。尤其临来这两天,特意给他指认过。现在见了莱爸也不认生,甜甜的喊道“爷爷。”
“哎!”声音洪亮。
闵女士狠瞪了莱爸一眼“出息。”还跟她比上了。
这会儿,莱凌霄才开口给他们互相介绍。
莱爸五十多快六十的人了,看上去高大威猛,一脸严肃。面对孙子的时候又适当的流露出一点温柔。
闵女士在家闲赋了好几年,最近才刚刚恢复工作。办事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只有面对家人的时候才稍显和风细雨一些。
等人散的差不多了,胡清雅从地上提了两个轻便的包裹,和莱凌霄一起跟着他们夫妻二人上车。
“妈,孩子给我抱吧。小家伙挺沉的。”
“不用,曙光才多重。”闵女士直接拒绝,还往怀里紧了紧。
朝阳跟着爷爷坐副驾驶,见此往爷爷身上靠了靠。“妈妈,我坐前面。”
胡清雅好悬没用白眼翻他。搞的自己跟香饽饽似的。她也没指望着从公爹手上接过他啊。
“那你坐爷爷身上老实点。别乱晃乱动。”
莱爸的警卫员看他们一家都坐好了,这才启动车子上路。
闵女士坐在后座给他们介绍京市近几年的变化。最后才道
“你们爸过段时间有可能升迁。你们大哥届时也会调回来。还有你们大姐,她听说你们夫妻回来了,一早就把孩子都给带来了。现在正张罗着做饭呢。”
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她们夫妻这几年一直靠女儿照顾。
也多亏女婿是她们从小看大的,有担当,也不介意。
现在小儿子回来了,也得让他们知道,跟自家姐妹搞好关系。
“辛苦大姐了。我们在和县的时候,大姐就没少给两个小家伙寄东西。”胡清雅知道婆婆的心思,也跟着说大姐的好。
他们的确收到过不少次大姐的东西。至于大哥一家,除了新婚贺礼,倒是再没有其他的。莱凌霄给他写过几封信,也一直没有回音。后来就渐渐断了联系。
“爷爷怎么样?”说来说去都没提到莱老爷子,莱凌霄有些坐不住。
“你们爷爷住在北中医分配的单独的小院里。我跟你爸劝了两次,他嫌大院守卫森严,不自在。
后来我们商量了一下,就隔三差五的过去看看。车子现在就是去你爷爷家的。”
闵女士指了指他们在车流中穿行的越野车。
莱凌霄往外一看,的确不是回大院的。
他这些年跟着莱爷爷,可以说爷俩相依为命。感情比和父母还要深厚一些。来了京城,自然第一时间想见爷爷。
“你姥爷这会儿也在你爷爷那儿呢。”怕胡清雅担心,闵女士主动提起。
胡清雅的确想问问刘姥爷的近况。只是当着公婆不好开口。没想到婆婆这么善解人意。有些感动。
“谢谢妈。”
“谢啥。你姥爷现在跟我在一家医院。平时也不少关照我。”闵女士不以为意。
她刚回去那会儿,之前的同事不少说风凉话。觉得她被贬这么多年,专业性有待提高。明里暗里的看不起她。
刘姥爷是上边老将军推荐的,现在也做着老将军的私人医生。
说话有分量多了。一开始刘姥爷发现了,发作了两次。
他们知道了两人的关系,这才不敢说什么了。
“这么巧?”胡清雅惊讶。
“就是这么巧。”闵女士笑。“我们跟你姥爷的渊源深着呢。你不用不好意思。”
车子在路口拐了一个弯,停在一个胡同口。
“这就到了。里面胡同有些窄,车子开不进去。咱们下车吧。”
闵女士推开车门,抱着孩子不好下去。莱凌霄赶忙下去把孩子接手过来。
胡清雅在中间,这才从车上下来打量四周。
“从胡同那头穿过去,就是北中医的后门。这里住的多说都是聘来的老教授。也是你爷爷不愿住大院的原因。”
交通便利,又有志同道合的老朋友。老爷子在这里住的乐不思蜀了。
胡清雅他们到的时候,小院门洞大开,老爷子正跟别人炫耀。
前面小院的钱教授酸溜溜“谁家还没俩孝顺的小辈了。”
“我孙子考上了北中医。”
“行了,行了。从前几天起,你就来来回回一句话。你孙子还不定是谁的学生呢。”
后面小院的赵教授也看不下去了。
“太爷爷,太爷爷。我想你了。”
朝阳听到老爷子的声音,一阵风似的跑过去。
“哎!乖孙来了。”莱老爷子拍拍屁股“我重孙子来了,不跟你们聊了。”
刘姥爷在一旁笑“我师兄就这脾气,你们别介意。”说完自己也站起来往外走。
“朝阳,还认识太姥爷不了?”
“得,人家家里来人了。咱们也该回家了。”
两位教授跟着站起来。
莱爷爷牵着朝阳往屋里走,见此问道“出来干什么?还没介绍我孙子给你们认识。”
……
两位教授吃过饭才一脸满意的回去。
莱老爷子得意道“这俩都是教新生的教授。我接触过,医术不比我和师弟差。凌霄不论跟着谁都不亏。”
“小弟从小就是医痴,我看就是跟爷爷您学的。”
莱大姐给每人面前上了杯茶,笑着说道。
“大姐坐下歇歇。”胡清雅拉着莱大姐坐下。
从她们回来到现在,莱大姐就没停下来过。她几次过去都帮不上忙。
“好嘞。弟妹也坐,咱们姊妹说说话。”莱大姐顺势坐下跟胡清雅说话。
她们姑嫂二人这才有机会了解彼此。
*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开学在新年之后,他们还有的是时间说话。
莱爸吃过饭,见儿子儿媳都乐意住在小院,就带着老婆先回大院了。
让他们夫妻有空带孩子去大院转转,见见人。
胡清雅答应着送走了公婆和大姐一家,这才捶了捶坐的僵硬的背脊。
“累了?晚上我给你按摩按摩。”莱凌霄过来揽着她的腰往堂屋里走。
他们住的厢房早就被收拾好了。刘姥爷也在这里住下。他因为年龄大了,一周也就上三天班。从莱爷爷回来,不上班的时候都是住在这里。
“你们俩先歇两天,过两天我带你们去刘家认认人。”看俩人进来,刘姥爷道。
“刘家人?”胡清雅一时没能想起来。
“嗯。我们以前一个祖宗。”
这么说,她就有一点点印象了。
“他们京里的,会不会瞧不上咱们?”胡清雅心里不觉得刘姥爷有什么,保不住人家从小在京里生活,觉得高人一等。这样的话也没有认识的必要。
“有什么瞧不上的。现在他们人员凋零的厉害,姥爷我的出现就跟及时雨一样。他们巴不得呢。”
刘姥爷也没想到,京城刘家的情况比他知道的还要糟糕。
跟他同辈的除了一个年龄小些的还苟延残喘,其他的都没了。家里的医书更是丢的丢烧的烧,保存下来的没两本。
底下儿子辈倒是不少,医术精湛的一个没有。过得最好的才在医院当个大夫。
再往下的孙辈,除了学医,什么都有涉猎。就是还没做出什么成就来。
“他们京里还有几家药房,你看看要是有看的上的,我们就接手。看不上就算了。”
反正也是经营的乱七八糟。刘姥爷自己是看不上的。
“姥爷,他们怎么还把家产给你啊?”胡清雅好奇。之前不是还担心被惦记家产么?怎么一来就变了。
“哪里是给的。”刘姥爷叹气。
“他们因为医术传承变得家破人亡,现在小辈们都想换条出路。
你小姥爷身体不好,知道咱们这一脉还有个考上医科大学的,就想让你发扬传承下去。”
“我们说好了,你要是有看上的,我就买下店铺经营。他们出人脉介绍客户,占一点点股份。要是看不上,那再看看其他的合作。”
两个刘家凑在一起,总能发展起来。
“再说吧。”
上辈子经营公司,胡清雅这辈子想换个活法。但是要是医药相关,也不是不能接手。
以莱凌霄以后的成就,研究出来的中药方子都可以自家生产销售。除了利润不菲,还能避免别人以次充好。
再一个,这也是积攒功德的事。
现在想这些还有些遥远。
胡清雅跟两位两人说了一声,就带着孩子回去睡觉了。
他们两口子本来是打算在两个学校附近找个房子住的。
但莱爷爷自己在北中医有住处,附近从幼儿园到大学都有,其他的菜市场,百货大楼等也都齐全。
最后商量过后,就打算先在莱爷爷这里住下。其他的等以后再说。
朝阳等开学就可以送去育红班了。曙光还小,不足一岁。可以先请个经验丰富的保姆。莱爷爷课不多,还有小磊在身边跟着,莱凌霄放学以后完全能够照顾的过来。
胡清雅辛苦点,也就周末的时候多坐两趟车。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见人、再见人。
莱爷爷的人脉,莱爸家属院的战友伯伯们。还有刘姥爷带着认识的刘家人。
刘家除了小姥爷,最大的舅舅也只比刘姥爷小了几岁。
现在在京市医院的中医科做个普通的坐诊大夫。是刘家混的最好的。
见了胡清雅,几个舅舅先是一番考校。见她的确有真本事,才带着她去了京市的几个药房。
“这些都是早年祖上留下来的。后来都变成公私合营的了,你的几个舅舅分别在几个药房里面做药房先生。
前不久上面又把经营权给了咱们家。你舅舅们都是抓药看诊的,也不懂经营啊,这药房眼看着就要亏损。”大舅舅一脸遗憾。要不是自家人心不齐,不懂经营,他们也不会想着转让。
“我听说,表哥们有做采购的,也有做销售的。”胡清雅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提了一下。
“他们能力是有,就是对医药行业不感兴趣。你几个舅母也觉得铁饭碗更有保障。”说到这里,刘大舅有些羞愧。
他们底下这一辈,都宁愿做别的,也不愿再跟医药打交道。
那几年,他父亲、几个叔叔都被下了牛棚。除了小叔叔底子好,囫囵个的回来了。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的没了。
小辈们那会都不大,知道做这个不好,一个个都避着医书。大了也都选了其他的路。
他要不是除了看病不会别的,也是不愿意再做医生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既然如此,胡清雅也认真的打量起几家药房。
前边都是国家经营的,药房的账目都很清晰。进货渠道也都有明确的标注。
后面两个月,应该是换人经营的原因,账目记得乱七八糟。胡清雅发现很多国有的药厂都对他们关闭了。
刘大舅扯扯唇角“咱们每家的进货量少,他们都不愿意卖给私人。”
“不是有好几家药房么?”
一次进货量也不少了。
“都是你几个舅舅分开经营的,账目都没统一。”
刘大舅也知道他们经营不善的原因。可是怎么说,他们是好几房人,人心不齐。想做到统一也难。
说句不好听的,等小叔叔也去了,他们头上没长辈,以后还来不来往都不知道呢。
也是因此,才想着趁小叔叔还在,把药房给脱手了。
胡清雅没再说什么,跟着又逛了其他几家药房。
整个京市总共有七家。
刘大舅陪着他们走完,道“原来有十多家呢。有些被国家给改了做其他的了,后来就只给了铺面。”被他们几家给分掉了。
胡清雅总体看下来还算满意。就是不知道他们打算怎么个转让法了。
“店铺的房契地契都给你,进货渠道也都给你。我们占一半的利怎么样?”刘大舅说的是他们几家之前商量好的。
“大舅这话不实诚。要是这样,我情愿花钱从别人家买铺面,自己重新开药房。”
“现在的政策,除非政府扶持,不然你们拿不到经营许可证。”刘大舅笃定道。
“舅舅哎,我现在还是个没上大学的学生呢。我的学制就有八年。八年后再开铺子也来得及。”胡清雅一开始也没打算来了京市就做生意。
医学生的学制刘大舅也有了解,对此无话可说。
“这事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他面上为难。
“我把我的底线说出来,舅舅们商量之后要是愿意,咱就签合同。要是不愿意,也可以直接卖给我。或者找其他人合作也是一样的。”胡清雅一脸无所谓。
犹豫一会,刘大舅还是道“那咱们就坐下来谈谈?”
刘大舅领着胡清雅去了一家茶馆。
胡清雅好奇的看着穿着一致的服务员给他们上茶。
“这个茶馆是合营的,听说也要转让给私人了。”见胡清雅好奇,刘大舅小声解释了一句。
不愧是京市,其他地方没有的店铺,这里还能有所保留。
两个人开始讨价还价。莱凌霄在一旁不时的续一杯茶。
刘姥爷之前跟着看了两家,就以劳累的借口回去了。
“大舅要是能说服其他舅舅们,咱们就趁开学之前把合同签了。要是不能,您也招呼一声。”
最后喝了口茶水,胡清雅跟他告别。
“雅雅觉得能谈成吗?”
“成不成无所谓。姥爷也只是想让我们有些联系,以免我以后娘家没人。”
但这些娘家人也不见得多靠谱,所以才想着以利益捆绑。
她自己是没关系的,但为了姥爷安心,还是尽量配合一下。
“即便娘家没人,也没人会欺负你。”莱凌霄连忙保证。
这里离莱爷爷住的地方不远,两个人也没坐车,慢慢的说着话往前走。
“莱凌霄?”一道不确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两人转头,是许久不见的韩时桉。
只见男人骑着自行车,车后座上带着一位身穿布拉吉,长相貌美的女孩。
“你怎么回京了?”韩时桉的语气有些不好。
以为会一辈子烂在乡下的人,这会衣着体面的站在他的面前,总让人心情不爽。
“时桉,这两位是?”
后座的女孩从车上下来,提着个小皮包上上下下的打量两人。
“以前一个大院的。下乡许多年了,没想到这会儿回来了。”
胡清雅见莱凌霄没有开口的意思,招呼道:“我和凌霄考上了京市的大学,所以就回来了。倒是你,不声不响的就被安排回城了。这位是?”
“我是时桉的女朋友。”女孩的头扬的高高的。
“恭喜。结婚的时候别忘请吃喜糖。”胡清雅冲他们点点头,牵着莱凌霄的手往回走。
“时桉,你是不是跟他们关系不好?那个男人都不说话。”女孩见俩人就这么走了,撅着嘴道。
“是不太好。对了,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跟别人说你是我的女朋友吗?”韩时桉语气阴沉。
“可人家明明就是啊!我都是你的人了。”女孩坐上车,搂着他的腰撒娇。
想到她在床上的样子,他这才有了点笑模样。
“我父母不喜欢太轻浮的女孩子。你矜持一点。不然被他们知道了,不乐意你进门了。”
“好嘛!人家以后不这么介绍了。那你说我是你的什么呀……”
韩时桉心不在焉的回着话。没想到竟然让他考上了大学。想着他自己这趟出车赚的钱,又觉得能上大学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花钱能有自己这么自由么?
堂哥说,等到政策再宽松一些,他们就出钱把卡车买下来,自己接活干。
到时候那钱还不跟捡的一样。
莱凌霄总归是不如他的。
在心里安慰完自己,他才脚步轻快的蹬起自行车。
“其实你不用搭理他的。”莱凌霄牵着胡清雅的手走了老远,才开口说道。
上次之后,他就没想着再跟韩时桉有接触。
“说两句话的事。何况,咱们又没必要躲着他。大大方方的打招呼就是了。”
……
开学之前,胡清雅跟刘家几个舅舅一起办了房屋过户,签订了合同。
然后便忙的飞起。
等到开学的时候,她终于把几家药房全部理顺,也把药房里的工作人员都重新培训了一遍。几家药房完成了统一。
“四舅舅先管着几家药房的销售情况。五舅舅管着大夫们的看病抓方。其他几个舅舅还做药房的看诊大夫。”胡清雅把几个舅舅打散了重新安排。
“侄女放心,我们会好好经营的。”二舅舅道。
因为胡清雅改了刘姓。为表亲近,他们都喊侄女。
进货和账务方面,胡清雅重新聘了专业人员。自己也会经常过目。其他的都是他们做熟了的,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那就辛苦几位舅舅了。”
随后就是开学。
莱凌霄跟胡清雅开学在同一天。考虑过后,她一个人提着被褥去了学校,把两个孩子都放在家里。
新生第一年要求必须住校。
胡清雅本来也申请了宿舍。但没想到会抓的这么严,除了假期,每天还会查寝。
莱凌霄因为莱爷爷的关系,倒是可以每天回家。
见胡清雅诉苦,抱着她安慰道“我没课的时候,带孩子过去看你。”
两个区有公交车,二十公里的路程也就是晃悠几十分钟罢了。他带着两个孩子,也能宣示一下主权。
别看他面上一副只知道读书的样子,其实心里门清着呢。媳妇长得好看,可不能被别的狼给惦记上了。
“会不会不方便?”小儿子还小呢,她有些不放心。
“现在还有点冷,带着老大去就行了。等天暖和了再带着两个一起。”莱爷爷看出莱凌霄的想法,怕他折腾小重孙,把大的推出去。
“你看,爷爷都同意了。”莱凌霄淡定的捋了捋朝阳的头发。“跟爸爸去送妈妈去吗?”
“去!”朝阳欢快的跑在前头,熟门熟路的往公交站牌跑去。
莱凌霄跟胡清雅不同。因为基础牢固,大二就被在京市称为圣手的娄老爷子收为关门弟子了。
这位老爷子在北中医只是个挂名。他自己是上面几位首长的专属保健医生,名下还有一个私人研究所。
这个研究所是专门研究一些中成药的。
因为早些年的一些原因,好的药材大多不在市面上流通。道地药材更是一药难求。
作为保健医生,也不是说想要什么药材就能立马拿到的。为了领导们的身体,他开始研究怎么把有限的药材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经过几轮审批,上面专门给他批复了一间研究所,还给了他两个助手。
他选择挂名北中医,就是为了从中选取几个好苗子,好继承他的意志。
莱凌霄是一个喜好药学多过医学的人。正好合了娄老爷子的胃口。这几年在研究所的时间多过学校,已经有几味中成药在他的手底下问世。
今年大五,他已经基本上不去学校,在研究所安家了。
胡清雅中西医结合,学制八年,还要在学校待三年多。她每天头悬梁锥刺股,就为了把西医给吃透。
幸好俩孩子现在都上学了,她每周都会趁着假期回家看看。
她名下的药房,经过几年的发展也扩大了几个店面。跟娄老爷子的研究所合作,铺设了专门的中成药柜台。
这天,她听说京市有一家国营药厂因为经营不善面临倒闭。
正打算让莱凌霄陪着她去药厂看看。
系统有些古怪的声音在胡清雅的脑海里响起。
“女主遇到真命天子,喜结连理。与男主正式分道扬镳。”
胡清雅怔愣“我这次可是什么都没有做。”
第一世,她在女主穿来之前派人救了落水的原主。导致女主穿越失败,只留下了一个残缺的洞府供原主使用。
第二世,她等于揭了穿越女主的老底。使女主刚刚穿来就出师不利,最后还被有关部门带了去。
可是这一世,她真的什么也没做。并且还好心的提供初高中课本,耐心的给人家补课。
她记得她跟女主有交集的时候,所谓男主已经回京去了。可不是她搞的破坏。
“宿主总是能在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破坏剧情。”系统阴阳怪气。
胡清雅气结“你给我说清楚。我哪里破坏剧情了。何况,你不就是让我来给悲惨的男配生孩子的吗?不破坏剧情,你让我怎么办。”
系统有些理亏“我也没说什么。宿主的任务完成的很好。只是容我提醒一下宿主,你还需要多多收集功德。之前的能量都被我转化后修补自身了,并没有太多能量供你进入下一世。”
“修补自身,我也没见你多出什么功能来。”胡清雅也阴阳怪气回去。
这狗系统除了坑她的时候出点力,其他时候不是在看小说,就是在准备坑她的路上。
系统心虚的抬头。它损坏的太严重了嘛。
“等女主去世,我把她的金手指吸收了,说不定能够把它的功能继承过来。”
说到这里,系统又理直气壮道“我不是有了搜瓜系统了吗?是宿主自己不懂得利用。”
“那玩意本身也没什么用处。”
她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搜过几次,后来发现随着人的际遇不同,后面的结局都是会改变的,就再没用过了。
她又不会无时无刻的盯着别人。到时候所掌握的消息跟本人不对等,是很坑的一件事情。
比如顾湉湉。
她若不是太过相信穿越之前看的小说,也不会被胡清雅给看出端倪。
那会儿,她都以为不会有这个人了。
“宿主可以实时更新的嘛。用来调查竞争对手有没有违法犯罪,或者像调查药厂为什么经营不善,不是神不知鬼不觉麽?”
胡清雅沉默。
她并不太想依赖金手指。这样会让她丧失自身的判断力,同样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情。
“我会查的。”
“这就是了。我其实还是很有用处的。”系统又嘚瑟起来。
它虽然本身没什么能耐,但也把宿主从死亡线上拉出来了。
第一世吸收了灵石以后,它还能够感应到其他跟它本质相同的能量体。并且在它脱离宿主之后吞噬继承它的能力。
当然,这个功能是不是每一世都能用,它自己也不太清楚。只能等这一世的女主去世之后验证了。
“没什么事我去看小说了。宿主继续享受属于你的人生吧。”
它最近在看囤货类的小说。
看女主们一个个拥有大大的空间,囤满物资,然后再一步步走向巅峰,好爽啊。
下次也给宿主安排一个。
它的宿主是不是也喜欢囤货来着?它记得她临死之前都会屯许多东西进那个破洞府里面。想必会十分的喜欢吧。
自觉这次肯定会让宿主满意,它乐颠颠的一头扎进书堆里。
胡清雅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指挥着莱凌霄左转右转。好奇的查了下杜慧芳的现在。
唉,系统的话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痕迹。
杜慧芳今年大四,出乎意料的学了农学专业。她的结婚对象就是她跟着老师去乡下做研究的时候认识的。承包了一大片果园的种植大户。
两个人的相识有些传奇,在一起倒有些水到渠成的意思。
胡清雅关了手表,搂着莱凌霄的腰问道“阿凌,你最近有没有见过韩时桉?”
莱凌霄拧眉“怎么问起他了?好几年没见过了。听说跟他哥承包了几辆大卡车,在跑货运。”
这个时候,运输是很危险却很赚钱的职业。
韩时桉他们家在部队,可以招来源源不断的退伍军人。
跑运输既能安顿退伍军人,又能给自身车队提供安全保障。上面知道后,表扬了他爹,也给了他大力支持。
这两年车队扩张的很迅速。整个京市的货运有大半都被他给承包了。
胡清雅点头。当男主的怎么可能没点经商头脑?想必拿的是商业大佬剧本。
“他结婚了吗?”
“你关心他?”
莱凌霄有点酸溜溜的道
“去年就结了。想必孩子都有了。”
“挺好的。有了家庭,他也不会再把目光放在你身上了。”胡清雅回的一本正经。
莱凌霄蹬的起劲“他的目光放不放我身上,我才不关心。我媳妇把目光放在我身上就好了。”
“我冷落你了?”胡清雅在背后闷笑。
明明是他在研究所一待就是一个月,现在倒是倒打一耙。
“是我冷落你了。
这次的实验数据很好,老师说有望成功。等成功了,就给我们放一周的假。俩孩子因为我们上学的关系比旁人都懂事。我们到时候带他们出去转转吧。”
提到俩孩子,胡清雅也有些愧疚。
她除了周末会回家,平时有点空闲也是去几个药房转转。的确是没怎么带着他们出去玩过。
“我记得曙光说想去划船来着?”
莱爷爷住处附近有一个公园,公园里有几条小船。平时交五分钱就能在湖里划半个小时。
一开始曙光年龄小,家里几个老人都不放心。后来他大了些,老人道什么力气了。只好把这事推给他们夫妻了。
“还有长城。朝阳学校上次组织秋游是爬长城,曙光可是羡慕坏了。”
“那就爬。他们想去的地方,我们都去转转。”
两个人商量的差不多的时候,药厂的大门也近在咫尺了。
这是一个五十年代建立起来的药厂。主要生产一些消炎止痛的药物。
本来这些药物都是各大医院和药房必备的,他们厂不该会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
可是他们厂长中饱私囊,起先昧下了一部分药款给他儿子开公司。只是这小子不是经商的料,做什么亏什么。
亏了回家一哭诉,他奶奶就逼着他爸掏钱。姚厂长见没人发现,胆子越来越大。他们厂账面上的亏空也越来越大。
这不,下面医院药房都催货来了,他们还没钱买原材料。
姚厂长见实在瞒不下去了,直接拿着厂里最后的钱,带着老婆儿子跑路了。留下了一屁股的违约单和拖欠了几个月的工资。
“财务部门是做什么吃的?”胡清雅摇头。眼底都是失望。
“财务科就是姚厂长他媳妇在管。”莱凌霄之前打听过内幕。
“这……”
这样的烂摊子她可不打算接手。前期的投入太大了。何况她是打算开药厂,却是想卖中成药,跟娄老爷子深层合作的。厂子本身也不太合适。
“咱们走吧。”
现在不成文的规矩,接手厂房要把里面的工人一并接手。都是国营厂子的老职工了,一个比一个难管。还不如她找块地皮,重新建新的厂房来的容易。
“我早就跟你说了,这个厂子不靠谱。”
莱凌霄现在从事这一行,也有自己的渠道。知道这个药厂上面急于脱手,来看的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了。最后都是摇着头离开的。
“我知道问题有些严重,但没想到缺口这么大。还有那些老职工,一个个仗着资历牛气哄哄的。我就算要厂子也肯定会辞退一部分人的。没必要。”
“的确没必要。这药厂几十年了,里面的职工都沾亲带故的。不论辞退了谁,有人不忿想使绊子都容易的很。药厂最怕这个了。”
莱凌霄跟她分析。
“我们研究所还没做出什么成绩。老师跟师兄弟们做的中成药足以供应京市的各大药房了。”
“再说吧,药厂也不是说开就能开起来的。”
铩羽而归,胡清雅的兴致不高。
莱凌霄绞尽脑汁讲了两个笑话,直到把胡清雅逗笑了,才道“我一个师兄家里有人在国土局上班,等我回了研究所帮你问问。”
他这个师兄因为家里有关系人脉,大学是靠工农兵推荐上来的。一直都是衙内。对京市的消息比较灵通。
不像他,小时候因为不爱说话,跟大院里的同龄人关系都一般。说是大院子弟都没人相信。
“那就拜托你啦~走,我们去买全聚德的烤鸭。今天爸妈都来,正好多买两只,吃个过瘾。”
……
时间倏忽而过,早些年的牛棚生活还是给刘姥爷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
现在老人家已经从医院退休几年,如今可能觉得身体承受不住了,怕将来再也没有机会,就想着落叶归根。
他们回h城的第一站,就是给刘栀柔及其母亲扫墓。
当年刘栀柔过世的时候,谷大山根本不舍得掏一分钱。
还是小小年纪的谷清清取了十块钱,才给她买了一口薄棺材。
当时那个环境,谷大山压根不愿意她进谷家的坟。
谷清清在胡同里跪求了好久,才在邻居们的帮助下把她安葬在刘家祖坟旁的空地上。
那天以后,谷清清也抽不出时间过来祭拜了。只有在她去世这天,偷偷在柴房抹两把眼泪,哭诉一番。
胡清雅第一次过来扫墓,是考上大学后的那年清明,跟刘姥爷一起来的。
之后的许多年,他们都是在京市对着牌位祭拜一番。
刘姥爷看着这座跟刘家祖坟格格不入的,孤零零的坟头,心痛难忍。
他唯一的女儿,怎么就落到这步田地了?
“清清,谷大山那个王八/犊子怎么样了?”
“还活着呢。”胡清雅的声音不见起伏。
谷小宝高考成绩不错,大学考进了海市。毕业包分配,他成绩优异,进了海市的卫生局。
现在虽然没升职,但有自己分配的宿舍,生活是肉眼可见的安稳。
他工作之后,谷大山两口子就想跟他来海市生活。他以工作年限低,工资少,还没有能力养活父母为由,每个月往家里打一些生活费。
夫妻二人不满,但也拿这个小小年纪就学会叛逆,对他们不甚亲近的儿子没有办法。
谷雨当初受不了大西北的环境,嫁给了当地的一个牧民。
那男人不错,是个肯干的。有了孩子后更是想尽办法养活她们母子。她也慢慢安稳下来,接受了现实。
现在她男人养了几十头牛羊,也算是他们那一片的养殖大户。刨去吃喝,每年都有不少结余。已经在县城买了房子,还有不少的存款。
这么些年,她没有回去过一次,跟弟弟也没有联系。
有着她做对比,胡清雅不回去好像也不会有人说嘴。
谷大山两口子还住在租住的筒子楼里。
现在外面日新月异,筒子楼里不少老邻居都搬出去了。
高爱兰因为是临时工,下岗热的时候早早被辞退。只有谷大山熬到了年龄,领着退休金。
这老头干了一辈子,岗位都没再进一步。郁郁不得志下,被人引导着迷上了打牌。
手里那点退休金,往往用不到半个月就会被他打牌输光了。后面的半个月全靠着儿子打来的生活费过日子。
除了一日三餐能吃饱,高爱兰想买一件衣服都得抠抠搜搜的攒好久才能攒齐。
两口子为此打生打死。
高爱兰不止一次后悔嫁给他。
她被谷大山养在外面那会儿,谷大山的工资都给她花。刘栀柔金银首饰多,有时候谷大山拿来送给她,刘栀柔也不知道。
哪像后来。就算谷清清任打任骂,把家里收拾的再好。也改变不了谷大山工资低,开销大,日渐抠搜的现实。
她不得不承认,有刘栀柔在的日子,她过得才叫滋润。
“你后悔?他妈、的老子才后悔呢。”谷大山骂骂咧咧。“老子那媳妇不仅有文化,有教养,还他妈有钱。哪像你,整天就知道算计老子那点本钱。”
“本钱,本钱。那是退休金,是我们俩生活的保障。没有它,我们吃什么?用什么?”高爱兰受不了的大叫。
“不是有小宝寄来的生活费?”
谷大山眼珠子转了转。听说现在外面的工资都往上调了不少,小宝打来的生活费也该往上提一提了。
“你别惦记了。”毕竟是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谷大山一撅腚,她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小宝跟咱俩不亲,你别最后把唯一的儿子也给推出去了。你不想以后,我可还指望他把我接走呢。”
谷大山有退休金,怎么都饿不死。她不一样,没儿子给的生活费,她一点底气都没有。可不敢把人给得罪了。
谷大山冷哼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胡清雅扶着刘姥爷进了刘家的祖宅。
姥爷平反后,这些房子都被上面给还了回来。
但到底十多年没人爱惜,房子里胡乱搭建的棚子,缺胳膊短腿的桌椅,还有掉了漆的窗棂子。都让老人家看的糟心。
胡清雅干脆找人修缮了一番,把房子重新上了锁。
”姥爷先在外面坐会,我开门通通风。”
胡清雅把老爷子扶着坐在树下的石桌旁。这桌子还是他们后来修缮的时候新添置的。
“这树比我年龄都大。”姥爷抚摸着院子里的银杏树道。
院子里都是老爷子的回忆。胡清雅默不作声的陪了一会,去屋里打扫卫生。
屋里都是灰尘,一开门尘土飞扬的。
胡清雅先通了会风,才开始打扫。
“你把堂屋打扫了就行了。其他房间也用不到。”
见胡清雅开厢房的门,刘姥爷开口。
“那哪行。我还得住呢。”
胡清雅不听,把门打开。
刘姥爷一个人住h城她哪里放心的下。要么他跟她回去,要么她就在h城陪他。反正厂里的事已经步上正轨,莱凌霄也会帮忙管理的。
“你这孩子真倔。”刘姥爷叹气。他知道孩子担心他。可他就想在有生之年多陪陪老婆子和女儿。
这一生他中年丧妻,老年丧子。半生颠沛流离。老了老了,还不能任性一回。
“姥爷还不是一样。您愿意在h城,我陪您。等俩孩子放暑假了,也让他们回来给他们太姥姥和姥姥上柱香。”
胡清雅手上不停,一会儿就把屋里给收拾好了。
“我去商场买两床铺盖。姥爷陪我一块去还是在家待着?”
他们来的时候就两个人,没带多少东西。
“你去吧,我出去转转。这些老邻居不知道还有几个在的。”刘姥爷扶着桌子起身,倒背着手蹒跚着往外走。
胡清雅摇摇头,锁上门把钥匙给了姥爷一把,慢慢跟着姥爷往隔壁走去。
隔壁家原来住的是粮油铺子的老东家。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现在还在不在了。
姥爷虚虚的拍了几下门,出来了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太太。眯着眼睛盯着姥爷辨认了半天。“这是……隔壁刘大夫?”
“哈哈,还有人认识我老头子呢。你忙你的去,我在你祝奶奶家坐坐。”刘姥爷摆摆手赶苍蝇似的赶胡清雅出去,自己跟着进了院子。
胡清雅见他们相熟,也没意见。背着包去商场了。
跟姥爷一起在h城住了大半个月,把周边邻居都认熟了。俩孩子也终于放了暑假。
胡清雅开着桑塔纳去车站接人。
十多岁的大男孩,个头比胡清雅都要高的多了。尤其是朝阳,比刘姥爷还要高出半个头去,这会儿在车站门口牢牢看着曙光。
“等急了吧?”胡清雅打开车后座,让两人坐进去。
“没有,我们也是刚下车。您也管管曙光,下了车就想着往外跑。也不担心迷路。”
“鼻子下面一张嘴,我问问不就知道了?都说太姥爷在h城很有名气。我想验证一下。”
胡清雅瞪他一眼“验证个头。不知道你妈要来接你啊?每天让你哥跟在你屁股后边收拾烂摊子。”
这小子有些人来疯,还很有冒险精神。根本不知道怕为何物,撒手就没。
每次出去都得有个人盯着他。不然指定一会儿就找不到了。
“我错了,妈。咱们快回去吧,我都想太姥爷了。”挨了骂,曙光干脆认错。反正下次他还敢。
“你爸说没说什么时候过来?”车子拐了个弯上了大路,胡清雅才分神问道。
“爸手头的研究到了关键期,这次送我们都是姑姑代劳的。应该是没什么空。”
朝阳瞅了眼胡清雅的神色道。
“这么看我做什么?你爸的研究重要。”
他年前已经从娄老爷子的研究所出来,自己组建了团队。
这是他单独研究的第一个项目,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也是胡清雅来h城他没跟来的原因。
“您不生气就好。爸还让我替他向您赔罪。”朝阳语气轻快,带着点调侃。
胡清雅陪着刘姥爷在h城住了大半年。在一个寒冷的冬天,老爷子终究还是支撑不住,痛苦的病逝了。
即便早有准备,她一时还是不能接受。
明明他的身体表面看起来还很硬朗。头发才半白,面色也红润。
莱凌霄用最快的速度带着孩子赶了来。半抱着胡清雅安慰“姥爷最是疼你,你也不想他走的不安心。”
刘姥爷本身就是大夫,又擅长调理。面色红润不代表没有病痛。他们都知道刘姥爷最近一年,每日都承受着疾病的折磨。
“作为医科大学的博士毕业生,我竟然对姥爷的疾病束手无策。是不是挺讽刺的?”
胡清雅不能接受的除了姥爷的病逝,还有自身对医学的知识的不足。
他们家里那么多医生。擅长药理的,病理的。学习中医的,西医的,却拿癌症没有办法。
“姥爷走了,就没这么痛苦了。”
莱凌霄自从知道姥爷得了癌症,就一直做这方面的研究。就是资料有限,他对此病的研究才算入门。并不能减少其痛苦。
还是刘姥爷跟莱爷爷二人翻阅古籍,自己开方抓药,才勉强多维持了几个月的寿命。
刘姥爷的身子跟同样患癌的瘦骨嶙峋的病人相比,已经是不错的了。
但那只是吃药撑起来的表象罢了。
胡清雅晚上有听到过刘姥爷痛苦的呻吟声。每次她一敲门,老爷子都强装无事。
胡清雅发现她每次过去不但不能给他减轻痛苦,还需要老爷子暗自忍耐安慰她。
后来她就装作无事,在外面听不到呻吟声才会回房。
现在他老人家也算解脱了。
收拾遗物的时候,俩人在刘姥爷用来抓药的小药柜旁看到了一沓字迹飘浮的纸张。
“姥爷的笔迹,应该是写给你的。”莱凌霄把纸递给胡清雅。
胡清雅伸手接过,上面的确写了她的名字。但内容却不是写给她的。
“这是姥爷的抗癌心得。里面详细记录了他从生病初期到最后的感受,还有做了哪些预防,以及治疗的效果。姥爷说他知道你在研究抗癌药,让你看看能不能有些启发。”
重新把纸递给莱凌霄,胡清雅泣不成声。老爷子那些没能宣之于口的痛苦,在笔下宣泄的淋漓尽致。
他想让他们夫妻研究成功,让更多的人不用忍受这种折磨。
“我打算辞职了。”
胡清雅毕业以后进了医院的急诊科。这个科室最能锻炼人。工作几年,她真的增加了不少经验。
陪老爷子来h城之前她就打算辞职。她们科室的主任不放人。让她考虑清楚,可以给她一年的假期。
现在老爷子对她们夫妻寄予厚望,她也应该从医院脱离出来,做一些更加有意义的事。
“朝阳明年就高考了,等他考上大学,就接手药厂跟药房吧。我跟你一起去研究所。”
做了决定,胡清雅也不拖泥带水。回京市的第二天就递了辞呈。
她已经大半年不在医院,急诊室早就填补了空缺。她又不是不可或缺。急诊科的王主任再三确认后还是签了字。
“小刘啊,以你的水平,以后必定能成为京市有名的大夫。即便辞职了也不要辜负了自己的所学。”
“王主任放心,我会的。”
回家看了看莱爷爷。他的年龄在那里,得知刘姥爷去世伤心一场,身子也大不如前了。
得知胡清雅的决定,也从屋里拿出一摞书递给她“这是我给你姥爷配药的时候参考的医书。你跟凌霄都翻翻。”
医书有孤本,也有译本。是莱爷爷从书店买的西医相关的书籍。
胡清雅看的掉泪“爷爷也保重身体才是。”
“我又不跟他似的遭了那么多罪,身体好着呢。你忙去吧。”
带着两位老人家的期盼。胡清雅进了研究所,跟着莱凌霄重新开始学习中医药学。
也把西医的治疗手段讲述给他。两个人一起互相学习,研究采用中西药结合的可行性……
二零一一年,在比书中的前世早几年的时间里,两人终于研究出了行之有效的抗癌药。已经做了两轮的志愿者实验。患者均恢复良好。
在抗癌药问世以后,源源不断的功德汇聚到胡清雅的身体里。让她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其实这些年,每天都会有功德汇入到她身体,她都已经习惯了。这次的量有些大才被她察觉。
“恭喜宿主。我原以为宿主会利用莱凌霄的名气开药厂生产平价药。没想到宿主会亲自研究。
现在你们药厂生产的每一颗药,治愈的病人都会有功德传递给宿主。
根据病人的患病程度,功德有多有少……”
胡清雅根本没听系统说什么。她们花费了十多年的时间,终于完成了刘姥爷的遗愿。
她这会儿只想回到h城,到姥爷的坟前诉说喜悦。
莱凌霄递给胡清雅上面批复的文件,面上带笑
“政府很支持我们的决定。会大力扶持我们的药厂,争取把抗癌药卖到下面县城的各大医院去。让抗癌药不再是一药难求。”
药厂在朝阳跟曙光兄弟的努力下,在他们夫妻研究的各种药方下,早已由小药厂变成了全国闻名的医药集团。
但他们还是习惯叫药厂。
胡清雅拧眉叹气:“现在的药价还是有些贵。这两味药要是能有药材替代就好了。”
胡清雅指着的两味药材。都是很难培育的中药材。需要两年以上完全成熟才能采摘。
药价高昂。要是有替代品,整个抗癌药能再减少至少1/3的价钱。
“我们还年轻,还能再研究研究看有没有替代品。”
莱凌霄摸了摸胡清雅的头发,把她脸颊边的发丝勾到耳后。
“走吧,今天小二的女朋友要到家里吃饭。我们也放下手头的工作,轻松一晚。”
“真是的,你怎么不早说?”胡清雅摸了摸凌乱的发丝,这才想起她今天根本就没洗漱。实在是被好消息给砸懵了。
“现在说也来的及。见完曙光的女朋友,我们先去h城看看姥爷。也去和县见见爷爷。”
莱爷爷去世后,他们遵照遗嘱把他埋进了莱家的祖坟里。
“好。我们不若把祖宅修一修,住一段时间。”
“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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