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中的三公主_传闻中的三公主最新章节_传闻中的三公主大结局 - 笔趣阁
haoteby 2025-10-29 19:42 1 浏览
东宫开启了新一轮的选秀活动。
三皇子嫌弃我腰肢过于柔软,胸脯丰满得如同传说中的狐狸 精,一脸不屑地嘲讽道:“皇兄向来在女色方面洁身自好,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这个说话都不利索的小结巴?”
我又羞又窘,满心的酸涩,便没有去参加选拔。
第二天,府里的一个得宠外室不见了踪影。
三皇子心急火燎,亲自南下追捕。
他曾经说过,女子过了及笄之年,倘若还未嫁人,就会被抓起来问斩。
我惊恐万分,躲了起来,一边害怕一边忍不住哭泣。
然而,还是被几个神情阴森的宦官发现了。
为首的宦官尖着嗓子说道:“当今太子对男女之事兴致寡淡,反正你也无依无靠,不如就进太子宫里吧”
我藏在酱缸里,连头都不敢探出来。
为首的大宦官耐着性子,声音尖细地劝道:“姑娘,您就出来吧。
当今太子殿下众望所归,东宫赏赐南珠时,一赏就是满满一车,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呀!”
我死死咬住嘴唇,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结结巴巴地说:“不、不去、我、我不去……
宦官头子狡黠地绕着酱缸转了好几圈,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说道:“好祖宗,您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们怎么忍心把您往火坑里推呢?”
咸涩的酱味熏得我眼泪直流,但我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我并非没有做过梦。
刚进府的时候,我不小心打翻了茶盏,被管事嬷嬷罚跪在雪地里。
宫道又长又宽,一眼望不到尽头,鹅毛般的大雪纷纷砸落在我身上,丝丝凉意直透骨缝。
那时,赵景珩正抱怨着太傅布置的课业无趣,很快就把我抛在了脑后。
就在我快冻得失去知觉时,赵嬷嬷偷偷塞给我两个滚烫的烤红薯。
她看着我冻得通红的鼻尖,叹了口气说:“咱们府里这位主子,性子像烈火,看着耀眼夺目,可要是离得太近,却会被灼伤”
那时我年纪还小,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
只见赵景珩裹着厚厚的白狐裘,被一群宫人簇拥着回来,在风雪中宛如一团会移动的狐火。
赵嬷嬷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又说道:“不过我听宫里的老姐妹说,太子殿下不一样,他就像天上的明月,清冷皎洁,等着有缘的姑娘去采摘,真不知道谁有这福气能让他倾心呢!”
月亮,多么美好啊,清清冷冷,干净纯净,不会灼伤人。
可我连话都说不顺畅,月亮又怎会眷顾我呢?想到这里,我蜷缩得更紧了,眼泪混进咸涩的酱汁里,又苦又涩。
几个小宦官围着酱缸转了几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是束手无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我。
为首的宦官手持拂尘,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太子毕竟宽厚,允许咱家三日后再来接您入东宫。
这三日时间宝贵,姑娘可要好好想想啊”
“皇家尊贵,可别再让太子殿下为难了”
赵景珩临行前的话,如同烙铁一般,深深地烙在我的心上。
“孤要南下江南几日,你在府里给我安分点”
“别以为孤是吓唬你,等孤把那不听话的外室抓回来,或许会给你个名分,让你侍奉孤”
他知道我幼年时被吓破了胆子,平日里最怕他这种半真半假的玩笑话。
八岁那年,京城下了一场大雪,城中粮食匮乏,冻死了很多人。
爹娘嫌弃我口吃,把我丢在了城外的破庙里。
我浑身冻得发紫,快要昏过去的时候,是赵景珩用马鞭的柄抬起我的脸,说道:“这小东西长得倒挺勾人,带回去,长大了给孤当个摆件玩玩”
我被带回了三皇子府,虽然没有奴籍,但却干着府里最繁重的杂活。
洗衣、洒扫,还要给赵景珩的爱宠擦洗皮毛。
他说不能白养我,所以,宫里的人都知道,我是三皇子捡回来的小玩意儿,夏天为他读书时摇扇,冬天为他守夜时添茶。
只要有点风吹草动,有点夜雨凉意,我就得忙得脚不沾地。
有时候手脚慢了,惹得他不高兴,赵景珩就罚我不许吃晚饭,让我在院子里站到深夜。
他骂道:“连孤爱吃的口味都把握不好,怪不得是个结巴,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了”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起初只是腿脚酸麻,后来就像无数根钢针刺痛骨髓,最后我不受控制地晕了过去。
人倒在院子里不好看,赵景珩毫不客气地吩咐人把我抬出去,还颐指气使地说:“孤只是和她闹着玩,谁知道她这么没用”
十五岁那年,我到了及笄之年。
我的腰肢柔软,胸脯丰满,模样像个狐狸 精。
在浣衣局撩起衣裙擦汗的样子,能让一群大人看得发呆。
我没能如愿成为赵景珩的人,是因为他有了心爱的外室。
那个外室性格娇柔,虽然她家如今获罪败落,但祖上曾经做过官,仪态清冷。
她拒绝入府为妾,还看不起我这副靠男子生活的媚态。
有一次,柳乐瑶靠在廊下的贵妃榻上,和赵景珩谈起东宫选秀的事。
“殿下,您说太子殿下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呀?满京城的贵女怕是都要挤破头啦”
我小心翼翼地往泥炉里添着银骨炭。
赵景珩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轻笑一声,说道:“皇兄向来洁身自好,不让寻常女子靠近,他的品味自然是极高的”
“但肯定不会看上她这样的,话都说不清楚,胆子小得像只耗子,浑身就胸脯显眼”
柳乐瑶满头的珠翠笑得叮当作响:“殿下又拿她寻开心呢,她话都说不完整,身子骨又软,去了东宫岂不是丢尽脸面”
不过,刚入府时,赵景珩对我也挺好的。
他送我一只会学舌的翠鸟,那鸟的羽毛亮得像绸缎。
“喜欢吗?以后就让它陪着你,省得你一个人无聊”
我把那只鸟看得比自己还重要,省下自己的口粮,给它喂最好的粟米,用最干净的泉水给它清洗羽毛。
可是有一天,赵景珩在朝堂上被太傅斥责了,回来就劈头盖脸地骂我:“一个结巴也配养畜 生?你倒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我着急想解释,可他猛地伸手抓住翠鸟,稍一用力。
“孤能给你东西,也能毁掉它”
我没有哭,只是默默地把死去的鸟抱在怀里,感受着它小小的身体渐渐冰凉,漂亮的羽毛变得灰暗。
我不该有怨言,不该表露愤怒,更从未想过反驳。
因为没有赵景珩,我早就死在城外的破庙里了。
赵嬷嬷快步打开门,把瑟瑟发抖的我抱在怀里。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傻阿辛,我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也知道两害相权取其轻,你可要想清楚啊”
我决定等赵景珩三天。
第一天,我收到了赵景珩从江南八百里加急寄来的信。
拆开信的时候,赵嬷嬷替我高兴不已:“三殿下终究是对你上过心的,肯定是听说了东宫的命令,就算嘴硬,总归还是为你考虑了出路”
真的是这样吗?这是赵景珩第一次给我写信。
我一时间忘记了呼吸,望着那封字迹有些潦草的信,洒金笺上还带着点脂粉香,不难想象,是他在匆忙中写好的。
我打开信,上面写着:“阿辛,孤已经找到乐瑶”
“她性子娇柔,受了别人的挑唆,思乡之情难以抑制”
“孤陪她在苏杭一带住下,乐瑶爱干净,你把自己那间向阳的屋子腾出来,用艾草好好熏一遍,被褥全部换新,要用云锦”
“乐瑶不喜欢北方的饮食,你每天去大厨房盯着,菜品一定要精细,汤羹要用文火慢炖,不能出错”
“乐瑶怕冷,让人把孤库房里那件白狐裘找出来,仔细打理,别沾了灰”
“乐瑶……”
“乐瑶……”
末尾还有一行小字,墨迹更重:“乐瑶娇气,孤也想让你早日回京城,只是凡事都要以她为重,你要学会大度”
仅仅半天时间,柳乐瑶爱吃的江南精米、爱熏的百合香,就像流水一样源源不断地送进了府里。
第二天,赵景珩从江南请来了几个工匠,朝着我埋葬翠鸟的那块空地走去。
管家指着那块地,对工匠们说道:“三殿下有令,柳姑娘喜欢秋千,让你们在这里为柳姑娘建一座最精巧的秋千架。
木料要打磨光滑,不能有一点毛刺,样式要按照江南的风格来”
我急忙挡在工匠面前,拼命摇头说道:“不、不行、殿下答应过我,这里……”
可我却被管家狠狠地推开。
“放肆,一个下人也敢阻拦主子,没听见是殿下的命令吗?”
两个粗壮的婆子一左一右紧紧架住我,我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挥动铁锹,泥土四处飞溅。
我颤抖的指尖拂过脸庞,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我在等什么呢?难道还期待赵景珩回来发现我不在,会像寻找柳乐瑶那样心急如焚地找我吗?不,他不会的。
这一夜,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三天,是东宫规定的最后期限。
天还没亮,我就爬了起来,轻轻地解开裹胸的带子。
那布条缠得太久,勒出了一道道屈辱的红痕,而我的身材曲线就像初春枝头最先成熟的蜜桃。
我翻出箱底唯一一件还算像样的素色衣裙,仔细地梳了头,又笨手笨脚地给自己描了眉。
冰冷的铜镜中映出一张陌生的脸,巴掌大的脸上,一双狐狸眼格外弯曲。
笑起来时风情万种,不笑时又清艳动人。
刚画完唇脂,就听见轻轻的敲门声。
檐下的风铃清脆作响,一个陌生的小宦官低着头,双手捧着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
我打开一看,是一枚硕大的南海珊瑚垂珠。
“姑娘,这是太子殿下赏赐给您的”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扇朱红色的府门,朝着门鞠了一躬。
转身的时候,一双修长的手为我掀开厚重的车帘,还贴心地用手挡在门框上沿,微微护着我的头。
车帘内燃着一炉沉水香,温暖而舒适。
金炉中依次添着香料。
那人放下帘子,低声问道:“想得很明白嘛,不过从此跟了孤,你可不要后悔?”
“孤那还没长大的三皇弟回来要是见不到你,又要跟孤闹脾气了”
马车缓缓摇晃着。
我紧紧抱着小花包袱,硕大的胸脯随着呼吸起伏,心中却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
我只是摇了摇头,说道:“阿辛不后悔”
江南忆,忆里苏杭最难忘。
山寺月下寻桂影,郡庭枕畔听潮响,何日再重逛?
赵景珩惬意地随歌女打着节拍,恍惚间记起,这首词还是府上那迂腐老太傅教他唱的。
柳乐瑶佯装出京中贵女的姿态,仪态高冷地为他煮茶。
不是烫焦了茶叶,就是没泡出茶香。
楚阿辛就不一样,她总会用试水的银勺轻触手腕,确定水温合适才肯泡茶。
赵景珩暗笑自己。
个下人,把他的喜好摸得透透的,反倒显得自己太宠着她了。
一股无名火蓦地涌起。
他随手把那茶泼出去,习惯性地要发怒:
「前些日子孤让你往京中送信,她可有回音?」
「她若这点事都办不好,凭什么留在府里白吃饭!」
身后的管事迟疑片刻:「殿下,您说的是……」
赵景珩抬抬下巴,带着一贯的矜贵:
「还有谁?就是京城里那个说话不利索的小结巴。
偏偏生得一张勾人的脸,生来就该被男人捧在手心里。
他原本没把她放在心上,就像人不会在意时刻呼吸的空气。
赵景珩忽地有些迟疑。
恰在这时,一名信使匆忙赶到,呈上一份密报。
赵景珩拆开,是宫里眼线传来的。
前些时日太后闹得沸沸扬扬的东宫选秀,到底没拗过嫡亲孙子,遣散了大半。
满城贵女惊慌失措时。
赵承渊突然派人抢了一位没名没姓的宫女,人早都送进东宫里去了。
宫中议论纷纷,说好像是哪个府里出去的,容貌仪态都调养得极佳。
赵景珩冷笑一声,把信纸揉成一团:
「皇兄平时满口仁义道德,做出一副不近女色的高冷模样,我还以为他真要学先贤,绝情禁欲一辈子呢」
「原来只是装样子,嫌京中贵女不够特别,专门找个身份卑微的来尝尝鲜」
柳乐瑶嘟起嘴:「殿下还要派人去找阿辛姑娘吗?」
赵景珩摆摆手,轻嗅她身上的香粉味,笑得洒脱:
「就不去找了,孤再陪你去虎丘赏几日剑池,如何?」
他偏要让楚阿辛明白。
没了她,自然会有别人补上。
还有高冷美人洗手做佳肴。
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实在美妙。
赵景珩随手把茶盏一扔,惊得歌女们尖叫。
他俯身亲吻柳乐瑶的唇,把京城里那个模糊又迷人的身影,彻底抛到脑后。
不似三皇子府宾客往来不断,东宫寂静,静得像一汪深潭。
宫人脚步轻盈,做事有条不紊,没有一丝嘈杂。
路上,我微微低头。
宫裙擦过御阶,好似水波般荡开。
教习嬷嬷在身旁提醒我,太子殿下快二十岁了,身边却连个伺候的女子都没有,恐怕不喜欢女子靠近。
我默默记在心里。
嬷嬷把我分到书房伺候,每天的活儿只是磨墨、焚香,偶尔整理架上的古籍。
每天轮班,偶尔有个身影出现,双眼狭长,黑色衣衫如明珠闪耀,惹得宫女们脸红心跳。
那人多数时候都在看书,或者处理政务,周身气息沉静如水。
一连半月,从不主动瞧我。
我寻思,殿下政务繁忙,我只是宫中众多女子里的一个,早把我忘了。
一天午后,太子殿下在临摹一幅王羲之的字帖。
我照旧在一旁侍奉,垂着眼,数着自己袍角上的绣花。
他突然放下笔,淡淡地问:
「你叫什么名字?」
我心里一震,猛地抬头。
那双凤眸平静无澜,清晰地映出我惊惶失措的脸。
我张了张嘴,嗓子里像堵了团棉花,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我记起在三皇子府,每次这时,赵景珩都会不耐烦地打断我:
「行了行了,结巴成这样,听着都费劲」
可赵承渊只是静静地等着,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好像很有耐心。
「……阿辛」
他微微点头,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声音清脆如玉石相碰:
「楚阿辛,对吧?」
赵承渊顿了顿,目光落在我因为紧张而攥紧的双手上,接着说:
「书房东侧窗下有几盆兰草,看着快枯了,以后就交给你照顾吧」
我愣住了:「奴婢去做吗?」
那几盆兰草极其名贵,是番邦进贡的素冠荷鼎,听说一株就价值千金。
他微笑道:「你不爱说话,在孤这儿总是拘束,和草木作伴或许能让你舒心」
「你要陪孤,以后在孤面前就别不自在」
素冠荷鼎叶色浓绿,花瓣如剪,清幽飘香。
我用指尖轻触它们枯萎的叶尖,仿佛能感触到它们往昔的生机。
它们真像我。
赵承渊似乎真的不着急。
他从不干涉我,只是偶尔会从书案后抬起头,目光在我柔软的腰间停留片刻,接着又落回书卷上。
我学着以前照顾翠鸟的样子,轻声和它们交谈。
「殿下他……很喜爱你们呢」
偶然有一次,我照顾兰草,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笔洗,墨水洒了一地。
我满心恐惧,马上跪下请罪,满脑子都是赵景珩掐死翠鸟时怨毒的脸,以为自己又要几天饿肚子:
「奴婢、奴婢罪该万死……」
赵承渊却只是放下手中的奏折,拿过来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我:
「你喜欢兰草,孤就能赐你兰草,怎么会因为你照顾兰草而惩罚你?」
我呆呆地接过帕子,手止不住地哆嗦。
从那以后,我发觉自己面对太子殿下时,说话的结巴好像减轻了些。
虽偶尔还是会卡顿,但不再是完全发不出声。
一天清晨,我捧着一盆刚开放的兰草,花瓣洁白似雪,香气扑鼻。
我指给他看的时候,高兴得几乎忘了自己结巴:
「殿下,兰草开花了!」
赵承渊看着我,凤眸里的笑意更浓了些。
我兴高采烈地凑近他伸出的手,仰头看他,急切想听他的夸奖:
「阿辛,你养得很棒」
那天晚上,赵承渊破例让我留在书房陪读。
我听得入迷,不知不觉靠在软榻上睡着了。
暖炉烤得我全身发热,睡梦中嘟囔着扯开了外裙,洁白的肌肤如春水般细腻。
我好像毫无察觉,梦呓着那人的名字:
「赵……殿下……」
醒来时,身上多了一件带着淡淡龙涎香的衣袍。
是赵承渊的。
他依旧坐在书案后,烛火把他的侧影拉得老长,英俊得不似凡人。
见我醒了,他并未抬头,只平淡地说:「醒了?天色晚了,回去休息吧」
我脸颊发热,抱着那件外袍,傻傻地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殿、殿下的衣袍……」
「披着吧,夜里凉」
赵承渊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又移向我松散的领口,在那里停留了许久。
目光渐渐深沉:
「孤的东宫,不缺一件衣袍」
一颗心怦怦直跳,我几乎是捧着那件外袍快步离开。
没人知道,东宫那晚,赵承渊遣散了书房所有当班的宫女,狭长的凤眸隐在烛火之后,呼吸逐渐变得缓慢而沉重。
寝室内,我擦拭着身子,春桃在灯下托着腮:
「阿辛,你说殿下不要我们在旁边点灯伺候,能在书房里做什么呢?」
「那几盆兰草病恹恹的,他之前根本看都懒得看一眼」
「这信再催……怕是又惹出一场风波了」
我不敢搭话。
视线扫过床角认真叠好的外袍,她惊讶道:
「殿下这件金线压边的玄色金蟒常服,怎么就这么给你披着回来了,难不成是他不喜欢了……」
怎么会不喜欢呢?
在东宫的这些日子,我好像做了一场梦。
梦的中心是一轮明亮的明月,让我心里发慌,脸颊更热。
江南的秋天比京城更短,柳乐瑶在苏杭一带玩得畅快,却终究受不了江南阴湿的潮气。
她生了一场病,卧病在床,每天埋怨着水土不服。
赵景珩一开始还细心照顾,可日子久了,娇美成了娇气。
柳乐瑶瘦了不少,几乎变了模样。
在他面前掉眼泪时,声音还是柔弱:
「殿下喜欢和乐瑶亲热,为何乐瑶却只觉得冷冷清清,是什么变了?」
往日恩爱消散后,她哭闹得让自己心烦。
这世上男人本就多情多变,一想到回去能见到小结巴,赵景珩的心情居然好了点儿。
他琢磨,他那个皇兄,守身如玉了一辈子,听说身边也纳了新人。
如今兄弟俩都找到了心爱的女人,在宫中也算是喜上加喜。
仪仗进了府门,却安静得异常。
以往,只要他回府,楚阿辛总会第一个迎出来,怯生生地跪在地上,等着他下轿。
今天,门口只有战战兢兢的管家和一群仆人。
赵景珩的眉心狠狠一皱。
「人呢?」他声音冰冷。
管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汗流浃背:「殿下、殿下消消气,那丫头,她……」
「说!」赵景珩一脚踢在管家胸口。
「她……她被东宫的人接走了!」
刹那间,赵景珩以为自己听错了。
荒唐,可笑!
自己那皇兄干的什么好事!
「反了天了!」赵景珩气得浑身发抖,「孤的人,谁给他的胆子敢动!」
他甚至来不及换下奔波劳累的衣袍,翻身上马,直奔东宫。
他的人,他捡回来的小宝贝,就算要扔,也该由他来扔。
皇兄凭什么?就凭他是个太子吗?
东宫之外,金吾卫挡住了他。
「三殿下,太子殿下正在看书,不见外客」
赵景珩怒不可遏:「让开!」
「叫赵承渊出来见我!」
他竟直接喊了兄长的名字。
宫门慢慢打开,赵承渊一袭黑色常服,缓缓走出。
他身形笔直,眉目温和,真如赵嬷嬷口中那轮清冷的明月。
「三弟为何这般急躁?」
赵景珩咬着牙:「皇兄!」
「你把我府里的人带走,是何居心?不过一个结巴丫头,皇兄要是缺人,弟弟送你十个八个机灵的,何苦夺我所爱?」
自家皇兄的目光平静无波,落在他身上,像一片轻柔的雪。
「楚阿辛不是物品,哪来夺你所爱一说?」
「她是孤的人!」
「三弟错了」
赵承渊声音不高,却已有了掌权者的威严:「她是人,有姓名,不是你的私有物,她既然愿来东宫,孤就没有拒之门外的理由」
赵景珩急了,大步上前要冲破这守卫,却见宫门深处,一个纤细的身影一闪而过。
我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盆兰草,迈着轻盈的步伐,从门廊后方缓缓走了出来。
身上浅桃色的宫装随风轻拂,我笑意盈盈,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俏动人又不失明艳之色。
赵景珩第一眼竟没把我认出来。
其实他心里清楚,我本就生得妩媚动人。
与姿态清冷的柳乐瑶不同,我娇艳欲滴,腰肢纤细柔软。
此时身着盛装,美眸弯弯如同皎洁的明月,周身散发着逼人的贵气,让他一时之间竟不敢相认。
我远远地站在那里,目光没有看向他,而是正和皇兄说着什么。
距离太远,他根本听不清我们在聊什么。
但他惊讶地发现,我说话竟然不再结巴。
更让他心痛的是,我还依偎在皇兄怀里,笑得十分开怀。
赵景珩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又闷又痛。
那个平日里最疼爱他的皇兄,那个一向克己复礼、连女人近身都不容的皇兄,此刻却准许我伏在他膝边,还任由我生涩又鲁莽地把额头的花钿贴在他手心上。
这一幕,就连在廊下伺候了几十年的嬷嬷都被吓得失了态,不小心摔坏了一个粗陶盆。
他脑子嗡嗡作响,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嗓子眼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艰难地挤出了两个字:「阿辛?」他满心都是疑问,想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不是被皇兄逼来东宫的,皇兄是不是强夺了我,还有为什么连他的母后都会帮着皇兄张罗这一切。
然而,他的口中仿佛塞了一团厚重的棉花,每咽一下,五脏六腑都像是浸满了血。
眼前的这一幕,让他愤怒到了极点,眼睛都快瞪裂了。
可就在他犹豫的瞬间,厚重的宫门在他眼前缓缓合上,隔绝了他那炽热而又痛苦的视线。
太后的旨意来得比宫中那些流言蜚语还要快,而且不容置疑。
这位大燕最尊贵的女子身着一身暗紫色的常服,却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从容淡定。
她轻声问道:「你在宫中住得还习惯吗?」我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只能小声应了个「是」。
宫中传闻,前朝侧妃只是派人在太子生母的宫内暗中布置了毒蛇,想在她生产时发难,结果就被太后在朝堂上一剑斩断了左臂。
太后仔细打量了我许久,忽然露出了笑容,说道:「真是个模样俊俏的孩子,难怪承渊那孩子会护着你」我磕磕巴巴地回答:「回、回太后娘娘……殿下……对奴婢很好」
冯太后垂眸看着我,温柔地说:「承渊这孩子,母妃生产后就去了,什么事都得自己扛,哀家看着心疼。
哀家也知道,你曾经是三皇子府中的人,他在哀家的院子里跪了三天,只求把你要回来,这有没有为难到你啊?」我错愕地看着她,明白她是在问我是否觉得为难。
可赵景珩从来都没替我考虑过,他这样进宫要人,会把我置于怎样的境地。
我老实答道:「奴婢没什么的,只是觉得羞愧,恐怕会给太子殿下招来非议」冯太后点了点头,已然明白了我的选择。
她拉起我的手,把自己腕上的一只羊脂玉镯子褪了下来,又盯着那镯子看了很久,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说:「哀家做事从不含糊,就算是整个东宫也没人敢非议你。
你对承渊好,哀家和大燕都不会亏待你。
要是你能为他传宗接代,你就是哀家心尖上的宝贝」
我脑子一片空白,恍恍惚惚地回到了东宫。
迎接我的是赵承渊眉间的阴鸷,我这才第一次发觉,他竟是如此端庄严肃。
他急切地问道:「皇祖母跟你说了什么?在这东宫,你不用向别人低头,孤会护着你」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过三天,几个教习嬷嬷就把我从暖阁里请了出来,让我沐浴熏香,然后换上了一身轻薄得如同蝉翼的绯色纱衣。
我面色绯红,眼中含着水汽。
胸脯和腰际用金线绣着缠枝莲的纹样。
镜子里的女子妩媚动人,连我自己都被惊到了。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久到身上的热气都快被这空旷的宫殿消磨殆尽时,寝殿的门被推开了,赵承渊走了进来。
他只穿着一件玄色的寝衣,墨发随意地披散下来,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威严。
他的目光在看到我的瞬间明显停顿了一下,说道:「孤说过,在东宫没人能强迫你」那双清冷的凤眸里,涌动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惊愕,有无奈,更多的却是愤怒。
我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下意识地想从床上下来向他行礼,说道:「殿下,阿辛愿意」他似乎轻笑了一下,那笑容带着一丝自嘲,坦诚地说:「可是孤怕」接着他俯下身,并没有吻我的唇,而是在我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极轻、极珍重的吻,哑声说道:「孤怕吓着你,也怕……你把孤当成他」我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前,闷闷地说:「您就是您……绝不是他」
赵承渊没再说话,只是弯腰把裹在狐裘里的我连人带被抱了起来,轻轻放在柔软的锦被上。
红烛的烛泪一滴滴落下,凝固在金色的烛台上。
我蹙着眉尖,眼角的泪都来不及擦。
为什么月亮会向我奔来呢?可这传闻中清清冷冷的月亮,此时却埋在我身上,像是嗅足了我身上的香气,哑声问道:「孤没做过那事,今日有些失态,有没有伤到你?」我小声回答:「嗯,没……」他又说:「太医署藏着秘制药膏,明日你用些」我想应声,可嗓子已经哑了,又变成了结巴。
床幔缓缓放下,遮蔽了东宫这一室的春光。
在颐华宫内,赵景珩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粉碎。
这里无人看管,整个颐华宫都是兄长的眼线,他气得生了一场病。
病中,他翻来覆去地做梦,梦里全是阿辛的身影。
梦到八岁那年,他从雪地里把女孩捡回来,她怯生生地攥着他的衣角,像只受惊的小鹿;梦到她笨手笨脚地给他煮茶,烫到了手,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声;梦到他把那只翠鸟掐死,她抱着鸟儿冰冷的尸体,眼神空洞得可怕。
他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这时柳莺莺端着药碗走进来,娇滴滴地问:「殿下,您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他不耐烦地挥手打翻了药碗,怒吼道:「滚出去!」
赵景珩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在他眼里阿辛只是个他看不上的物件,玩玩也就罢了,甚至都没想过给她个姬妾的名分。
他原本打算像往常一样玩玩,玩腻了就换一个,玩坏了就扔出去。
可这世道怎么就变了呢?他可是皇子啊,为什么连一向疼爱他的皇兄都要阻拦他?
直到那年的上元节,宫中设宴,君臣同乐。
席间,微醺的赵景珩突然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到大殿中央,直直地看着站在赵承渊身后的我。
他跪下说道:「父皇,儿臣有罪!儿臣……弄丢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如今追悔莫及,求父皇成全!」皇帝皱了皱眉,问:「哦?你丢了什么东西?朕的太子向来品德高尚,难道还会夺人妻子不成?」赵景珩的目光穿过人群,依旧固执地落在我身上,说道:「儿臣弄丢了……我的心」这话一出,满座皆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有好奇,有探究,有怜悯。
我端着酒壶的手微微发抖,赵承渊不动声色地握住了我的手腕。
赵景珩瘦了很多,眼窝深陷,早已不见当初的意气风发。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跟我回去,我娶你为正妃。
此生此世,只你一人」要是十五岁的我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欣喜若狂,可如今,我只觉得悲凉。
我平静地看着他,开口说道:「三殿下,您没有弄丢任何东西。
因为,我从来就不曾属于过您。
您救了我的命,这份恩情,阿辛此生不忘。
但您也曾把我的尊严踩在脚下,这份伤痛,同样刻骨铭心。
您喜欢的是那个对您言听计从、逆来顺受的小结巴,可她已经死在了您掐死翠鸟的那天,死在了您为了柳乐瑶要挖平它坟冢的那天。
如今活着的,是太子殿下的阿辛。
殿下的厚爱,阿辛……受不起」
我的声音在大殿中清晰而决绝的回响着。
赵景珩怔怔地看着我,眼泪从他通红的眼眶中滚落,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流泪,可惜,太晚了。
我向他拜了三拜,一拜,还他救命之恩;二拜,断我旧日痴念;三拜,愿君此后,各自安好,再不相干。
大燕庆元三十六年,春三月,细雨蒙蒙。
太子赵承渊继承大统。
北凉王赵景珩不守礼法,心性乖张,府中姬妾柳乐瑶饱受其凌虐,痛苦不堪。
他醉酒后在御花园内冒犯中宫,言语悖逆,行为无状。
圣上念及手足之情,将他禁足颐华宫三个月,不得擅自外出。
赵承渊说,有我一个就够了,他没有再纳任何妃嫔。
我们的皇子被立为太子。
小家伙和他父亲一样,性子沉静,小小年纪就喜欢捧着书卷看。
偶尔,我也会想起赵景珩。
赵承渊担心我孕中受到惊扰,罕见地大发雷霆,将他远封于蜀地,让他成了一个闲散王爷,终身不得回京。
听说他终日与酒为伴,身边再没有任何女子。
也有人说,他府里有一座空置的院子,里面搭着一个精巧的秋千架,还种满了名贵的兰草,只是再也无人打理,任其荒芜。
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我赠给赵嬷嬷一座在京城养老的宅子,还送了不少金银财宝,感谢她曾在三皇子府中挂念我的恩情。
一个阳光和煦的午后,我靠在御花园的软榻上小憩。
赵承渊处理完政务,悄悄走到我身边,为我盖上薄毯。
我睁开眼,就对上了他温柔的目光。
他轻声问:「吵醒你了?」我摇摇头,拉着他的手放在我的腹部。
他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眼中迸发出狂喜。
我笑着点头说:「陛下,您又要当父亲了」他把我紧紧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把我揉进骨血里,说道:「朕要你与朕的孩子,做这天下最受敬爱的太子。
若为女儿,便是这世间最尊贵的长公主,她不必婚配,只需做她自己,享一世平安福禄」
我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心中一片安宁。
我曾经以为,自己是烂在泥里的尘埃,永远见不得光。
可他却把我从泥淖中捧起,擦去我满身的污浊,告诉我,我也是值得被爱的珍宝。
何其有幸,此生能遇见他。
那轮皎皎明月,被我摘下,月照沟渠,终究也照亮了我整个荒芜的人生。
完
【赵承渊番外】
我初次留意到楚阿辛,既不是在东宫选秀之时,也并非她被罚跪在雪地的那一刻。
那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我从太傅那里下了课,路过三弟的府邸。
恰好撞见他正心情不佳,对着一个下人发火,嘴里骂道:“一个结巴也配养只畜 生?你倒是越来越长进了”
我瞧见他面前跪着一个瘦弱的女孩,怀里紧紧抱着一只羽毛翠绿的死鸟,小小的身子抖得如同风中飘零的落叶。
可她既没哭,也未求饶,只是死死抱着那只鸟,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眸里,没有丝毫怨恨,只有一片死寂般的绝望。
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
三弟一贯如此,暴躁易怒,对人命毫不在意。
他把她捡回来,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
我看着她被罚不许吃饭,饿到晕倒在院子里,三弟却只嫌她碍事。
我还看见她被柳乐瑶当众羞辱,头上唯一的木簪被折断,她也只是默默捡起断簪,一声不吭。
她就像长在阴沟里的坚韧野草,无论遭受怎样的践踏,都默默承受着一切。
我曾想过,要不要把她带走。
但以她那时的性子,只怕会觉得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换到了另一个牢笼。
那时我年纪尚小,只能呆呆地望着窗外。
三弟永远不会明白,我见过太多京中的贵女,她们仪态端庄无可挑剔,美丽却千篇一律。
宦官去请她的时候,不出所料,她吓得躲进了酱缸里,哭着说不来。
我并未感到意外,只给了她三天时间。
我笃定,三弟会让她彻底失望。
那封让她为柳乐瑶腾屋子、备菜肴、熏艾草的信,三弟不过是个酒囊饭袋,是我派人加急送到江南,再借由三弟的信使送回来的。
那座建在她埋葬翠鸟地方的秋千架,也是我给三弟的管家提了醒,因为柳乐瑶似乎喜欢这东西。
我要让她看清楚,在赵景珩心里,她究竟算什么。
我要让她自己斩断所有念想,心甘情愿地走向我。
到了第三天,她来了。
她身着一身素净的衣裙,眉眼描绘得精致动人,衬得腰身纤细,宛如一朵终于肯为自己绽放的春日桃花。
我为她掀起车帘,护着她的头,看到她眼中残留的怯意和新生出的决然。
我知道,我等到了。
她问我,殿下为何对她这般好。
我没有把全部真相告诉她。
等回过神来,她已含泪躺在我的身下。
我怕她觉得,自己不过是我和三弟博弈的一颗棋子。
我只想让她知道,在我眼中,她绝不是沟渠里的污泥。
她是那株不肯弯折的春桃,是那朵迎风绽放的野花,更是我寻觅多年,唯一想摘下的那轮明月。
我做太子的时候,天资聪慧,德行日益增进。
先皇夸赞我向来品德高尚,贤名远扬,声名显赫。
然而我要让这史书如实记载,赵承渊虽为千古一帝,却夺了弟弟的妻子,从来不是什么清风霁月的君子。
我的皇后,实乃我的逆鳞!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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