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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oteby 2025-10-29 19:39 6 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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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起来吧,下回做事用心些。”江问薇轻声开口,示意身旁的丫鬟退下。她缓步走到谢慕白身边,语气温柔,“慕白,你这是怎么了?柳伶儿与你解除婚约不是一件好事吗?从此以后,你的仕途不会再因一个戏班出身的女子而受到牵绊。”
她低声细语,从背后轻轻环住谢慕白的腰身。天下间哪位女子不渴望一生只爱一人、白头偕老呢?从前她一心希望柳伶儿离开,也是为了将军府中只剩她一人独占宠爱。如今心愿得偿,语气也不由自主地急切了几分。
她纤细的手指在他身上缓缓游走,试图激起他心中的情愫。甚至在丫鬟退出房间时,还顺手将房门掩上。
江问薇贴近谢慕白耳畔,吐气如兰,低声道:“慕白……”
可这里,是柳伶儿的闺房。
空气中仿佛仍残留着她的气息,像是她正站在某个角落,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谢慕白神色冷峻,猛然抓住江问薇的手臂,将她用力推开。
“我从未想过要与伶儿断绝关系,我也曾多次对你讲过,我心中所爱唯有她一人。当年请求圣上赐婚,也只是因为我和伶儿身份悬殊,难以相守。”
话音刚落,他便转身欲走。江问薇却不肯放手,紧紧拽住他的衣袖,“慕白,你要去哪儿?”
“皇宫,我要向陛下请求收回成命。”他目光坚定,回头冷冷扫了一眼,“松手。”
“可是你这般举动让旁人如何看待?慕白,你难道忘了,我是公主,你是将军。若京城百姓得知你竟为了一个戏子特意去求情,我们还有何脸面立足于朝堂!”江问薇紧咬嘴唇低声说道。
以往只要她说出这番话,谢慕白总会迟疑片刻。但今天,他只是低头沉思一瞬,随即语气冷淡地回应。
“区区颜面怎能与伶儿相比?只要她愿意回来,我这个将军不做也无妨。”
他挣脱江问薇的手,头也不回地翻身上马,直奔皇宫而去。
江问薇怔怔望着谢慕白离去的背影,满心不解。为何他像是变了一个人?难道柳伶儿在他心中的地位真的无可取代?他竟然能为了她连将军之位都舍弃!
她紧咬朱唇,心中泛起不甘。明明她陪伴他已有三年,又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怎会比不上一个戏子!
良久之后,她终于冷静下来,唤来仆从。
“备轿,我要进宫,务必要赶在谢慕白之前到达!”
紫禁城外,谢慕白焦急万分,策马疾驰,不多时便抵达皇城门前。守卫认得他是当朝将军,并未阻拦。然而行至养心殿前,却被挡在门外无法前行一步。
“公公,我是谢慕白,请您通传一声,我要见皇上!此事十万火急!”谢慕白高声请求。
“谢将军,今日皇上不见外臣,还请回吧,若有要事,明日早朝再奏。”太监恭敬却坚决地拦住去路。
可若是等到明日,那时他该如何寻回柳伶儿?
谢慕白恨不得冲进殿内,向皇帝诉说自己的苦衷。他从未想过要与伶儿分开,可若他胆敢擅闯,只怕立刻会被押入大牢,届时恐怕再无机会找回她。
权衡之下,纵然心中万般不愿,他也只能先行告退。
“多谢公公,臣明日再来面圣。”
他转身离去,未曾察觉养心殿深处,一道熟悉的身影已悄然现身。
第十一章
晨曦微露,养心殿内光线柔和,金色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斑驳陆离,映出一片静谧。龙座之上,皇上眉头轻蹙,望着眼前神色坚定的女子,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迟疑。
“薇薇,你今日重返宫中,竟是为了阻止朕召见谢将军?”
江问薇比谢慕白早一步抵达皇宫,几番劝说,才让皇上答应暂不见谢慕白。她心中虽有不甘,却依旧坚信,只要稍作冷静,谢慕白定能看清其中利害。
“正是如此,慕白太过冲动。明日朝堂之上,百官齐聚,他必会明白自己不该再执着于柳伶儿。”她语调坚定,仿佛一切已成定局。
在与皇上达成一致后,她即刻命人传信回府,告知今夜不归,要在宫中留宿,只为亲眼见证谢慕白最终放弃的那一刻。
翌日清晨,天边霞光初现,太极殿前群臣肃立,气氛凝重庄严。谢慕白身披铠甲,外罩朝服,英姿挺拔,步伐稳健地步入大殿。
皇上神色平静,逐一处理完奏折之后,缓缓开口:“众卿可还有要事上奏?”
谢慕白毫不犹豫地站出行列,“臣有本启奏!”
“哦?是谢将军,有何要事?”
他单膝跪地,声音清朗有力,毫无犹豫之意,“微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臣不愿与柳伶儿解除婚约!”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昨日众人尚在议论,谢慕白脱离柳伶儿后仕途将更进一步,谁料今日他竟公然请求撤销圣旨,执意挽回那个曾被讥为轻浮的伶人!
皇上神色未动,语气淡然,“谢将军,虽说你功勋卓著,但圣旨岂能随意更改?更何况,那道旨意乃柳伶儿亲自所请,十日前朕已然应允。”
“臣愿承担一切后果,请陛下收回旨意。”
“既是如此,那朕问你,若柳伶儿归来,公主颜面何存?你的声誉又将如何?朕之诏令岂不成了戏言!”皇上语气渐冷,“谢将军,慎言。”
龙颜微怒,百官齐跪,唯有谢慕白的声音依旧沉稳,“臣辜负了公主,愿与公主解除婚约,亦甘愿受罚,只求伶儿能回到我身边。臣与伶儿自幼相识相知,情深义厚,心中唯她一人!”
朝堂之上顿时陷入死寂,群臣震惊于他竟敢当众直言九公主不及一名戏子,言语间毫不掩饰。
在皇帝的目光注视下,谢慕白久久未起身,直到那道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
“圣旨不可收回,若你能亲自寻回柳伶儿,此事便可作罢。然冲撞公主、蔑视圣旨,理应受罚。谢慕白,杖责一百。”
“臣谢恩!”
谢慕白郑重叩首,随后褪去盔甲,挺直脊背跪伏于地。太监高举皮鞭,毫不留情地落下,第一鞭便在他背上留下一道血痕,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地承受着刑罚。
只要能让柳伶儿回心转意,这些伤痛又算得了什么?区区一百鞭罢了。
他神情坚毅,沉默地承受着每一次抽打,不多时,后背已是鲜血淋漓。又是一鞭落下,谢慕白一手撑地,低低闷哼一声,鲜血顺着脊背缓缓流淌至地面。
待一百鞭行毕,谢慕白艰难起身,颤抖着重新披上铠甲,转身离开皇宫。
刚踏入将军府,他顾不得身上伤势,立刻下令:“速派人四处查探伶儿的下落!”命令传达后,他方才支撑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谢慕白!”江问薇策马疾驰入府,还未进门便听闻消息,一路奔进正厅,眼中交织着愤怒与哀愁。
“你到底想做什么?如今全城皆知你不肯放下柳伶儿,你究竟在想什么?竟然还要与我和离!”
她伸手扶住几乎站立不稳的男人,目光扫过他满身伤痕,心如刀绞,当即厉声吩咐:“快请郎中!不对,去请太医!”
仆从慌忙点头离去,谢慕白虚弱一笑。
“不必劳烦,我稍作歇息便可。薇薇,我心意已决。没有伶儿,我活着也无意义。既然她想要名分,我便给她;她渴望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也愿许她。只要她愿意回来……我什么都愿为她做。”
听闻此言,江问薇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滑落。
“你把一切都给了她,那我呢?谢慕白,当年是你亲请圣旨,求我嫁给你的人啊!”
第十二章
谢慕白沉默良久,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连风都屏住了呼吸。
江问薇的声音带着几分凄凉与质问,“你刚回京城,就被封为将军,风光无限!你还记得当初找到我时说的话吗?你说我们曾有婚约,想要娶一位戏子,却因身份悬殊难以实现,于是恳求我做你的正妻,并承诺此生绝不负我!”
“既然你始终放不下柳伶儿,当年为何还要来寻我?”
“难道我就真的不如她吗?只要你愿意与我共度余生,这万人之上的尊贵地位,不也足够了吗?”
江问薇双眼通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何曾受过如此冷落?可谢慕白越是沉默,答案便越清晰明了。
她忽然苦笑出声,“我一直以为,你是真的爱上了我,否则怎会对我如此体贴温柔?”
谢慕白低声回应,“因为你乃公主之身,我不敢怠慢。如今我才明白自己的错误,过往那些虚华荣宠,远不及伶儿半分。”
“谢慕白,你以为你能挽回柳伶儿吗?”江问薇边笑边哭,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你可知你曾对她犯下多少伤害!若非如此,她又怎会决然离去!”
话音落下,江问薇转身走入屋内,不久后手中拿着一纸休书走出,“今日,是我主动离开。谢慕白,你永远也追不回柳伶儿了。”
休书落地,江问薇翻身上马,策马疾驰入宫。谢慕白本想伸手捡起那张纸,却因弯腰牵动背后的伤势,剧烈疼痛袭来,他身子一晃,忍不住跪倒在地,大口喘息。
眼前一阵发白,他再无力站起,只听见远处传来纷杂的脚步声。
“太医来了!将军、将军!”
是他听错了么?还是……是伶儿来了?
谢慕白努力睁眼,却终究支撑不住,彻底昏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时,已然躺在自己房中,郎中与管家守在一旁,见他睁开双眼,皆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谢将军,您终于醒了。您的伤势严重,需要静心调养。”
他缓缓开口,意识仍有些模糊,“我昏迷了几日?伶儿呢?她在哪?为何没来看我?”
管家略带疑惑地答道,“柳小姐?她不是早已与您和离了吗?谢将军,您这一睡,已经整整七日了。”
七日!他竟沉睡如此之久!谢慕白不顾背部未愈的伤口,挣扎着坐起,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这才忆起当日发生的一切。
柳伶儿已经离开了,在他面前头也不回地走出将军府,从此与他再无瓜葛。
那个曾深爱他、为他苦等三年的人,最后离去时连一眼都不愿看他,仿佛终于挣脱枷锁一般。
一想到那一幕,谢慕白心如刀割。
他强撑起身,咬牙下令,“立刻去查伶儿现在何处!我已经向皇上请命,只要她愿意回来,无论她想要什么,我都会给她!快去找!”
他怒吼着,管家吓得连忙退下。谢慕白这才重新跌回床上,剧烈喘息。
方才的动作让伤口再度撕裂,但他此刻的身体之痛,远远不及心中的煎熬。
他在床上仅仅躺了两日,便又强行起身。一刻不见柳伶儿,他便一刻不得安宁。
“人呢?还没有伶儿的消息吗?京城不过方圆百里,为何找不到她!”谢慕白脸色阴沉。
管家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将军,我们多方打听,都说未曾再见柳小姐踪迹。不过……我们查到一件别的事。”管家神色迟疑。
谢慕白目光一寒,“什么事?说。”
第十三章
“带上来!”管家一声低喝,几名衣衫破烂的乞丐被押入厅中,看样子刚经历一番酷刑,脸上青紫交错,步履踉跄。
他们一见谢慕白,立刻扑通跪下,连连叩首,声音颤抖地哀求道:“谢将军饶命!我们真的没有故意冒犯柳伶儿,那天只是……只是对她动了点粗。”
听到关键之处,谢慕白神色骤然凝重,“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名乞丐吓得脸色苍白,连忙将当日的情形和盘托出。
原来就在江问薇生辰宴那天,他们在巷子中偶遇只穿着贴身衣物的柳伶儿,一时起了歹心,想要趁机侵犯。在他们看来,柳伶儿身份卑微,又不得宠,不会有人为她出头。谁知她激烈反抗,惹怒了这群恶徒,便对她拳脚相加,最后把她丢弃在暗巷之中,生死未卜。
乞丐话音刚落,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偷看谢慕白的脸色。
只见他仿佛愣住了,久久不语,眼眶竟慢慢泛红,泪水悄然滑落。
“竟是真的,竟是真的……”
他喃喃自语,语气中满是悔恨与悲痛。
管家继续低声禀报:“除了这几个乞丐外,之前那位郎中和丫鬟的事,属下也查清楚了。您和江小姐外出时,柳小姐当时确实病得很严重。那丫鬟说实在走投无路才去找您,没想到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
管家语气沉重,一件件事情娓娓道来,每说出一个真相,谢慕白的心就如同被刀割一般,疼痛难忍。
那些他曾以为不过是柳伶儿争风吃醋的小手段,如今才明白都是她真实的苦难。更讽刺的是,自己不仅从未相信她,反而在她最脆弱的时候一次次伤害她。
难怪她会选择离开这个家。
谢慕白捂住胸口,那里仿佛被什么撕裂着,阵阵剧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良久之后,他才勉强压下情绪,重新抬头,目光扫向仍在求饶的乞丐们,眼中已尽是冷漠与厌恶。
“胆敢对伶儿下手,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留,让他们用性命偿还所欠之债!”
命令冰冷无情地落下,乞丐们顿时惊恐万分,拼命磕头求饶:“将军饶命啊!将军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请将军开恩!”
然而谢慕白早已心意坚定,再未多看一眼,任由手下将他们拖走。不多时,棍棒之下,几人已然毙命。
“扔到乱坟岗去。”他低声吩咐,声音微微发颤,“继续派人寻找伶儿,务必要找到她,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
管家领命离去。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尽管谢慕白的人几乎将整个京城翻了个遍,却始终找不到柳伶儿的踪迹。连一丝消息都没有,仿佛她凭空消失了一般,彻底离开了他的世界。
从最初的满怀希望,到如今的忐忑不安,谢慕白第一次如此害怕再也见不到她。
他只能借酒浇愁。
这日,谢慕白独自来到京城最大的酒楼,要了一个安静的包厢,一个人闷头饮酒。很快,酒意便上了心头。
外面喧闹嘈杂,他忽然听见有人提起柳伶儿的名字,立刻踉踉跄跄起身,推门而出。
“听说了吗?柳伶儿已经和谢将军分开了。”
“这事谁不知道啊,谢将军终于摆脱了那个出身低微的戏子,简直是大快人心!”
“就是,也不知道柳伶儿现在跑哪去了。就她那副容貌,我倒是愿意纳她做个小妾,哈哈哈!”
这几人并未察觉前方之人正是谢慕白,仍旧肆无忌惮地谈论着,殊不知此刻的谢慕白正站在他们身后,胸中怒火与醉意交织,几乎要爆炸开来。
他们凭什么议论伶儿?又凭什么妄想娶她回家做妾?
他冷冷地盯着那几人,直到走近,众人才猛然发现面前站着的竟是谢将军本人!
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急忙跪倒在地,强作欢笑:“恭喜将军,贺喜将军!终于甩掉了那个贱女人,您的仕途必定更加顺遂!”
第十四章
“你们刚才在议论什么?”谢慕白的目光如寒潭般冰冷,仿佛能凝出霜来。
“我……我们不是有意的。”那名酒客被他一瞪,吓得身子一颤,却仍强撑着重复道,“我们在恭喜将军您,终于摆脱了柳伶儿那个……那个不值得提起的女人。”
砰——!
谢慕白猛地站起,将手中尚未饮尽的酒坛狠狠砸向对方的额头。
顿时,血光四溅,酒客惨叫一声倒地,惊得四周宾客纷纷后退,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哭喊声、惊叫声此起彼伏,但谢慕白却如同听不见一般,眼中只剩下这个胆敢贬低柳伶儿之人。他怒不可遏,挥拳不断击打对方,声音嘶哑地怒吼:
“你竟敢侮辱伶儿!她是我以三书六礼迎娶的妻子,谁给你们资格妄加评论!”
“立刻给我向伶儿道歉!”
他仿佛要把这些日子以来压抑的愤怒全部倾泻出来。掌柜见状急忙上前劝阻。
“谢将军,快住手吧!再打下去他真的要没命了!”
然而谢慕白已陷入狂怒之中,根本听不进任何劝说。就在他再次挥拳时,手臂却被数人牢牢抓住。
他奋力挣扎,却发现已被几名壮汉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谢慕白,身为朝廷将领,竟对平民大打出手,你可知罪!”几名皇宫侍卫闯入现场,语气严厉。
他们提来几桶冰水泼下,才让谢慕白渐渐恢复理智。他大口喘息,环顾四周,只见酒楼内狼藉一片,桌椅翻倒,杯盏破碎,客人早已作鸟兽散。而那名酒客几乎被打得面目全非。
他缓缓收手,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与空虚,仿佛突然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如同一场徒劳的梦。
他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慢慢站起身来,低声说道:“我知罪,这是我自己的错。”
侍卫们将他押解离开。经审讯之后,谢慕白被暂时革去将军之职,关入天牢,最终处置需等待皇上裁定。
牢房中,谢慕白静默地坐在角落。他虽未曾树敌,如今却身陷囹圄,引来无数讥讽嘲笑。
“这不是那位威震四方的谢将军吗?如今也沦为阶下囚啦!”
“真可笑,昔日风光无限的大将军,如今竟成了囚犯,说不定明天就砍头示众!”
“你们听说了吗?谢慕白的将军头衔是靠裙带关系换来的,根本没有真本事,现在事情败露,自然就被抓起来了!”
各种嘲讽的话语如毒针般刺入耳中,但他始终神色未变。
忽然,牢门传来一阵响动,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颤抖响起。
“谢慕白,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江问薇指着他的手指微微发抖,“你身为将军,竟然为了柳伶儿殴打无辜百姓,你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吗!”
谢慕白语调平静,“臣不知,请公主指点。”
听到如此疏离的称呼,江问薇心口一痛,她凝视着他,目光复杂难明。
“好,很好,谢慕白,你既然不在乎你自己,那也不在乎柳伶儿了吗?你知道吗,她已经去了江南。”
唯有提到柳伶儿的名字,谢慕白原本黯淡的眼神才泛起一丝微光,“她在江南?”
江问薇含泪点头,“是的,她在江南。但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怎么去找她?我已经替你在皇上面前求情,如今你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其一,保留将军之位,我们名义上的婚约继续存在,等风头过去后,你可以自由前往江南寻找柳伶儿,但无论是否找到,你日后都必须领命奔赴边疆,生死一战。”
“其二,你主动辞去将军身份,天地广阔任你遨游,但从此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谢慕白毫不犹豫地开口,“我选第二条,我现在就去找伶儿。”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这句话时,江问薇的心还是如被撕裂般疼痛。她不甘地看着他,声音颤抖。
“谢慕白,你就从未爱过我吗?宁愿舍弃将军的身份,也要去找柳伶儿?”
“没错,我从不曾爱过你,伶儿就是我生命的全部。”
第十五章
他的话语太过直白且锋利,宛如一柄寒光凛冽的刀刃,毫无留情地划过江问薇的心头,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她久久凝望着他的面容,眼中情绪翻涌,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转身离去,背影孤绝而凄清。
“我明白了,谢慕白,我会替你处理好这一切。但从今往后,我与你再无任何牵连。”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远方的尽头,谢慕白才低声呢喃出一句几不可闻的话:“谢谢你。”
当日,侍卫便奉命前来牢中将他释放。然而,曾经披甲上阵、威震四方的将军,如今不仅被剥夺了盔甲与军职,府邸也被收回。昔日权势赫赫的谢将军,如今已成一介布衣。但在谢慕白看来,这一切不过是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在他初遇柳伶儿之时,他也曾身无分文,唯有满腔真情相随。尽管这次犯下了错误,但他始终相信,当年能以真心赢得柳伶儿一次,便也能再次挽回她的心意。哪怕要跪上三天三夜,他也在所不惜,甘之如饴。
他将身上最后值钱的物件尽数变卖,换作盘缠,踏上了前往江南的旅程。
没有马车代步,他便选择徒步前行。
一路上,谢慕白心中始终萦绕着一个念头:他会以怎样的方式再见柳伶儿?她又在做什么?是否也在思念着他?
每当想到她或许正等待着自己归来,谢慕白便觉得脚步轻快,不再疲惫。除了必要的休息,他每日都在赶路,历时两三个月,终于抵达了江南。
望着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谢慕白仿佛看到了希望。他随手拦住一位路人问道:
“你知道柳伶儿吗?”
本以为这只是徒劳之举,没想到对方竟露出一丝古怪的神情。
“柳伶儿?江南谁人不知?你是从外地来的吧。”
谢慕白急切地追问:“那你知道她在哪儿吗?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找她!”
这回,对方脸上的神色更加复杂。他抬手指向不远处一座高耸的楼阁:
“就在那儿,你来得倒是时候,柳姑娘一周只唱一场,正好是今天,你去买票等着就能见到了。”
谢慕白连忙道谢,快步朝那栋建筑走去。走近后,他才看清门楣上悬挂的牌匾——“南下声”。原来这里是一座戏楼。兜转多年,柳伶儿竟仍在江南延续旧业,做起了唱戏之人。
一时之间,谢慕白心中百感交集,难以言表。他走向柜台前的小二,语气急切地询问:
“柳伶儿的戏什么时候开始?我要买她的票。”
小二笑嘻嘻地应道:“好嘞,又一位专程来看咱们柳姑娘的客人,一两银子一张票。”
谢慕白眉头微皱,柳伶儿的演出竟已昂贵至此?当年在京都时,她不过百文一场。他掏出银子递过去,接过票后,小二又笑着提醒:
“柳姑娘半个时辰后就登场了,您要么先进去坐等,要么四处走走再进来也行。不过咱们柳姑娘可是头牌,建议您早些入场,不然好位置都没了,只能站着听戏啦。”
谢慕白并无异议,他此行只为见她一面,当即步入戏楼内。
戏楼里几乎座无虚席,谢慕白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一个空位坐下。不久,台上响起一声清亮的通报:
“各位久候了,请稍安勿躁,伶儿即将登台——”
话音刚落,舞台之上花瓣纷飞,一位身披戏服的女子缓缓登场。她边走边唱,嗓音一开,全场顿时陷入沉静。即便是谢慕白,也不由自主地沉浸在这婉转悠扬的歌声之中。
他已经多久未曾听过柳伶儿的歌声了?
望着台上眼波流转、顾盼生辉的身影,谢慕白仿佛穿越时光,回到他们初次相见的那个夜晚,也是在这样的舞台上。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直到身边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才意识到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全神贯注地欣赏着这场难得的演出。
那清脆悦耳的唱腔,宛如天籁之音,将谢慕白带回到那段尘封已久的回忆之中。
第十六章
那年春意正浓,他被柳伶儿清丽婉转的歌声所吸引,仿佛天籁一般涤荡心神。自那一刻起,他每日都前来聆听她的吟唱,久而久之,柳伶儿灵动的眼眸在掠过他时总会泛起一抹温柔笑意,正是那一抹笑,让他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他鼓足勇气邀她在台下相见,亲手写下书信,倾诉衷肠,坦言愿娶她为妻。然而身为歌伎的她若想脱离贱籍,必须有人出资赎身。谢慕白思前想后,家中并无多余银两,唯有投身军旅,方有望挣得功名与财富。
往事一幕幕浮现脑海,最终定格在他凯旋归来、衣锦还乡之时。那时的他已位高权重,成为赫赫有名的大将军,而柳伶儿却依旧困于风尘,未能脱去贱籍。
他们重逢对视,片刻后,他却移开了目光。
如果当年,他没有顾忌她的身份,而是依约将她迎入门中;
如果当年,他没有妄图借助皇恩赐婚,辜负了柳伶儿的信任;
如果当年,他没有错失良机,而是当即把她拥入怀中;
如果当年……
无数种可能在他脑海中闪现,但最终,他一个都没有实现。
琴音止,曲终落,谢慕白仍怔然不动,视线紧紧锁定台上那道倩影。
他缓缓起身,正欲开口唤她,“伶儿……”
四周骤然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
“伶儿姑娘!伶儿姑娘!”
“太妙了!伶儿姑娘,您一定要留在江南啊!”
“没错!伶儿姑娘,我愿把全部家产奉上,只求您多看我一眼!”
满堂观众激动万分,纷纷将银两珠宝掷上舞台,谢慕白也毫不犹豫地将身上仅存的银钱抛出,只盼能引起她的注意。可一曲终了,柳伶儿便径直退场,连那些赏物都是由小仆代为收拾。
即便如此,那道身影依旧令人魂牵梦萦。
谢慕白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思念,猛然起身,冲破人群阻拦,一路奔向后台。
原本满怀期待的神情,在见到眼前一幕时化作震惊与痛楚——只见一名男子正亲昵地替柳伶儿摘下头上的发簪,贴耳低语,神色温柔。
刹那间,谢慕白仿佛失去了言语的能力,目光紧锁那两人,心中如刀割般疼痛。他艰难地向前一步,声音沙哑如钝刀刮骨。
“伶儿,我来找你了。”
他一步步靠近,眼中尽是不可置信,语气里夹杂着无尽的酸涩。
“你身边的人是谁?”
“伶儿,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气才在这里找到你,你喜欢江南的话,以后我们就定居在此。”
“我已经辞去了将军之职,也与江问薇解除婚约,如今我们就像从前一样了。”
他说得越诚恳,心中的苦涩就越深,眼眶也不禁泛红。思念多年的人就在眼前,他恨不得立刻将她揽入怀中,真切感受她的存在。
他又上前一步,终于站在柳伶儿面前,“伶儿,我知道错了,别不要我,好不好?”
他伸手想要抱住她,可柳伶儿冷淡地后退一步。
“谢慕白,我们早已断绝关系,彼此再无瓜葛。”
咚的一声——
谢慕白重重跪倒在地。
当年,为了弥补谎言,将柳伶儿娶入门中,他曾跪求三日三夜。如今,他依然愿意用同样的方式表达决心。
他仰起头,眼中含泪,“伶儿,我知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就在这里等你原谅。”
这一幕恍如昨日重现,只是昔日的心上人,已不再是他的归宿。
柳伶儿转身离去,语气决绝,“不是谁都能拥有第二次机会的,谢慕白,这一次,我们是真的恩断义绝了。”
她毫不留恋地上楼而去,连头都不曾回望一眼,只剩那位与她举止亲密的男子立在一旁。
“原来你就是京城那位谢将军,我劝你还是回去吧,伶儿不会跟你走的。”
谢慕白脸色冰冷,依旧跪在地上,“你是谁?我和伶儿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那人微微一笑,“我是这间戏楼的老板,是我邀请她来此献唱的。伶儿刚到江南时……”
第十七章
与谢慕白解除婚约之后,柳伶儿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离开那个让她心碎的地方,永远不再回去。
她一路向南,从繁华喧嚣的京城辗转至烟雨朦胧的江南。
初春的江南,细雨如丝,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青石板路上泛着水光,远处的山峦被薄雾笼罩,仿佛一幅未干的水墨画卷。
她随身所带的银钱有限,在客栈住了几日后便捉襟见肘。
某日,一位仪表堂堂的青年寻到了她的住所。
“你就是柳姑娘吗?我曾在京城听过你唱曲,至今仍觉无人能及,没想到竟在江南重逢。”他面带笑意,语气谦和。
柳伶儿微微颔首,礼貌回应:“不错,我正是柳伶儿,请问阁下是?”
“我是本地最大戏楼的东家,名叫云亦柏。此番前来,是想邀请柳姑娘来我这戏楼谋事。”他开门见山,言辞爽利。
柳伶儿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恐怕要让云老板失望了,我已经多年未曾登台,嗓音早已不如从前,况且我也无意再重返梨园。”
她说罢,便有意送客。然而云亦柏却轻轻展开手中折扇,挡在门缝之间。
“话不能这么说,我知道柳姑娘顾虑什么。京城之人高傲势利,轻视伶人,但江南风气不同。若你不肯尝试,又怎知不会有转机呢?”
他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再次推开了房门,却始终站在门外,脸上带着温和笑意。
柳伶儿一时无措,本只想找个安静之地安顿余生,不料竟有人主动邀她重出江湖。
正犹豫间,云亦柏再度开口:“既然难以决断,不如先到戏楼看看?听说柳姑娘刚到江南,想必还未曾好好游览一番。”
只是参观而已,倒也无妨。柳伶儿思索片刻,最终点头应允。
她随云亦柏踏上街头,只见沿途不断有人向他打招呼,态度恭敬而亲切。每走几步便传来一声“云老板”,而他也一一回应,毫无架子。柳伶儿不禁感叹,这些人对他的敬重与京城百姓对待戏子的态度截然不同。
走过几条街巷,他们来到一处热闹非凡的地段。街边茶肆飘香,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孩童嬉戏打闹,一派市井烟火气扑面而来。
走了不久,他们便来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建筑前。云亦柏指着上方的匾额说道:“这就是我的戏楼,名为‘南下声’。”
柳伶儿迈步走入其中,果然看见大厅内座无虚席,连二楼包厢也都挤满了观众。云亦柏一边引路,一边为她介绍:一楼是舞台与散座,二楼为雅间,三楼则是布景与道具存放之处,四楼则供演员们化妆更衣休息之用。
“今天是允儿和小五的场次吧?来看戏的人还真不少。”
“可不是嘛,咱们允儿可是红极一时,再唱几场,赎身的钱就差不多攒够了,不知道她将来打算去哪儿发展。”
“哎呀,云老板来了!”
正在上妆的女伶们纷纷朝云亦柏挥手致意,神情亲昵而不失分寸,眉宇间满是敬仰,并无半点畏惧之意。
她们与云亦柏寒暄说笑,柳伶儿自觉不便插话,便静静站在一旁。然而,还是有人眼尖地发现了她。
“那位……莫不是京城的柳伶儿?”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众人瞬间沸腾起来,连眼前的云老板也被忽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云亦柏无奈一笑,“你们别吓着她,柳姑娘今日是来了解我们这边的情况的。”
他虽是玩笑,那些热情的戏子才稍稍收敛了些,但仍有不少目光停留在柳伶儿身上,满是期待。
“当年咱们去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吧?柳姑娘竟然还像从前一样美丽动人。”
“是啊,听说我们刚走没多久,柳姑娘就退隐了,没想到今天还能在这儿见到她。”
“考察?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柳姑娘要加入我们南下声?”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柳伶儿被看得脸颊微红,有些局促不安。
云亦柏故作严肃道:“好了好了,你们赶紧补妆准备,等允儿和小五演完,就轮到你们上台了,谁要是耽误了演出,我可要扣工钱的。”
这一句话终于让热闹的气氛稍显平静,大家纷纷回到各自的位置,重新投入到准备工作之中。
第十八章
晨雾未散,楼外柳丝轻拂窗棂,云亦柏缓步前行,引领着柳伶儿踏上五楼。这里是他的休憩之所,平日里少有人至,避开了楼下那些热情洋溢的戏班女子,他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窘迫神情。
“实在抱歉,我先前曾带她们去京城看过你的一场演出,没想到她们竟还记得至今。”
柳伶儿转身望向楼下,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之意。
“无妨,只是我没料到你们之间竟能如此亲近。她们看起来……似乎在这里过得很自在。”
这句话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模糊不清。当年在京城时,戏班之中总是暗流涌动,因她最受追捧,也因此最遭排挤。即便班主亲临,众人也只是敷衍了事,表面应付罢了。
然而如今到了南下声,她却听见笑声清脆如银铃,听不出半点嫉妒或嘲讽之意。
云亦柏并未立刻回应,而是推开窗,正对舞台的方向,“开场了,先看戏吧。”
柳伶儿没有多想,缓步走到窗边,戏曲已然拉开帷幕。
台上演员妆容精致,嗓音清澈婉转,台下的观众静静聆听,待到高潮处,不少人将赏钱抛上台,甚至有人眼角泛起泪光。
一曲终了,掌声如雷,喝彩声此起彼伏。
柳伶儿一时怔住,这里真的是戏楼吗?
在京都,戏子被视为卑微之辈,是世人最为轻视的存在。戏楼中,每唱完一曲,客人不是言语轻佻,便是夹杂着不堪入耳的嘲弄,随手将赏金掷出。
可在这里,她却未曾听到一句恶语。
她似乎终于明白云亦柏带她前来的深意。
“柳姑娘,你觉得如何?”云亦柏走近她身旁,目光温和。
“这是为何?戏子不本该是最低微的身份吗?”
“世间从无高低贵贱之分,不过是有人经商,有人从军,有人选择唱戏罢了。”
柳伶儿愣在原地,下一组演员已然登台,悠扬的歌声缓缓飘起。
房门被轻轻叩响,是方才在台上表演的允儿跑了过来。
“云老板,我的卖身契呢?我今天攒够银两啦!”
她推门而入,见屋内还有客人,本能地想要退出去,云亦柏却摇头示意:“没事,你进来吧。”
允儿这才走进来,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
“给,云老板,加上今天的赏钱,刚好凑齐了。”她递上一袋银子。
云亦柏打开袋子粗略清点一番,随即从抽屉中取出一张契约,“给你,这是你的卖身契,从今往后,你可以离开戏楼了。有打算去哪儿吗?”
允儿双手接过契书,反复翻看,眼眶泛红,但她迅速抹去泪水,欢快地转身出门,只留下一句远远传来的回答:“我不去别处,我就留在这继续赚钱!”
云亦柏轻笑着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反而看向柳伶儿,语气平静地继续道:
“这里的艺人,大多都是被家人所卖而来,我教她们唱戏,让她们靠自己的努力挣脱束缚。起初,难免有些客人怀有邪念,但我从未允许任何不当之事。几年下来,来看戏的客人自然也不再抱有歪念。柳姑娘,你愿意留下来吗?”
他微微一笑,“只要你肯来,她们一定都会很高兴,我也一样。其实我一直都在等你。”
铛——!
外面又一曲终了,柳伶儿仿佛才从梦中惊醒。
“好,那以后就请云老板多多关照了。”她露出笑意。
第十九章
柳伶儿身披一袭火红宽大的戏袍,唱出了多年深埋心底的压抑与苦闷,也唱出了如今重获自由后的畅快与释怀。她轻轻扬起水袖,闭上双眼,将那清亮婉转的嗓音送入夜风之中。
一曲终了,掌声如潮水般涌来,柳伶儿缓缓睁开眼眸。
“真是令人沉醉,仿佛置身其中。伶儿,你是我见过唱得最动人的女子。”云亦柏由衷地鼓掌,眼中满是欣赏之意。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再加上柳伶儿已正式加入他的戏楼,云亦柏便自然地改用了更亲近的称呼。
柳伶儿微微一笑,眼神灵动清澈,不再似往昔那般黯淡无光,“多谢云老板夸奖,既然我已经答应为您效力,定当尽心竭力。”
“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我带你去江南四处走走如何?”
她换下戏服,没有推辞云亦柏的好意。当初选择来到江南,也是听闻此地山清水秀、气候宜人。
两人并肩走在青石铺就的小路上,与京城截然不同的是,这里的街道被雨水洗刷得格外干净,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草木气息。垂柳轻拂,随风摇曳,景色宛如画卷般徐徐展开,令人心旷神怡。
柳伶儿对四周的一切都充满好奇,缓步穿行其间,忽然天际飘起了细雨。
江南多雨,街边的商贩早已习以为常,纷纷撑起油纸伞,为行人遮挡细密的雨丝。柳伶儿正犹豫是否折返,耳边却传来一声熟悉的撑伞声,只见云亦柏对她露出温和的笑容。
“继续逛吧,下雨也是江南的特色之一。”
她微微一怔,也不再拘谨,走入了云亦柏的伞下,与他一同缓步前行。
江南的人们似乎早已习惯了突如其来的雨水,五彩斑斓的油纸伞次第张开,宛如一朵朵盛开的花朵点缀在烟雨朦胧的街道上。
不过终究因天色渐暗且雨势渐强,他们并未久留,决定先找个地方用膳歇息,等雨停后再返回戏楼。
正当他们准备进入一家客栈时,云亦柏忽然停下脚步,笑着问道:“对了,你可有什么忌口?”
因常年登台唱戏,需保养嗓子,故而梨园子弟大多饮食清淡,柳伶儿也不例外,偏爱素雅口味。
听罢,云亦柏眼角微弯,笑意盈盈,“那我们换个地方。”
柳伶儿略感疑惑,但云亦柏却神秘地说到了就知道。
他们离开客栈,穿过江南那烟雨迷蒙的小巷,踏着湿润的石板路缓缓前行。
原以为以云亦柏的身份地位,会选择一处高雅别致的酒楼,没想到他带着她七拐八绕,最终走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饭馆。
店内掌柜年过半百,精神矍铄,一见云亦柏进门,便熟练地上了一桌菜。
菜品虽朴素,却道道精致,皆是清淡却不失风味的佳肴。
柳伶儿微微一愣,她在将军府时,谢慕白与江问薇口味偏重,她总是迁就他人,许久未曾见过如此合自己胃口的菜肴。
“这些应该正合你的口味吧?”云亦柏温柔一笑,眼中透着体贴。
掌柜端着菜从旁走过,笑呵呵地打趣道:“难得见云老板带姑娘来小店,莫非是有喜事临门了?”
云亦柏闻言轻笑一阵,望向柳伶儿,语气认真地回应:“他乡遇知己,千金难求罢了。”
经历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后,柳伶儿并不觉得这样的玩笑有何冒犯之意。她夹了几口菜,果然味道正合心意。
“云老板身边还没有心仪的姑娘吗?”
“还未曾遇到,知己已是不易,意中人更是难得。”云亦柏收起笑容,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她,“一切随缘吧,这种事情急不得。”
柳伶儿一时语塞,心中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自然察觉到云亦柏对自己的情意,但她目前尚无意再涉感情,哪怕她对他并无反感,但此时她实在无暇顾及其他。
若模糊其词地敷衍过去,恐怕只会让他误解自己的态度。
思索片刻,柳伶儿敛起笑意,神情认真地看着他。
“云老板,我现在并没有再嫁的打算,你也知道,我在京城……”
“停,”云亦柏伸手轻轻按住她柔软的唇瓣,“伶儿,我了解你的过往,并不介意。我有的是时间,你不必这么快做决定。”
他嘴角微扬,温柔地说道:“你至少要在我的戏楼待上三五年,等你想离开的时候,再给我答复也不迟。”
这句话让柳伶儿心头微微一颤,她无奈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若有朝一日有了答案,我会告诉你。”
第二十章
自南下以来,她首次登台献唱便一鸣惊人,“柳伶儿”这个名字迅速传遍大江南北。她的嗓音清亮婉转,宛如天籁之音,令无数观众为之倾心。更有地方豪富在听罢她的演唱后,当场放出话来,愿以千金迎娶她为正妻。
然而柳伶儿对这些纷至沓来的追求者一概回绝。此刻的她,心中唯有戏曲,别无他念。
三个月过去,她的名声已在江南地区如雷贯耳。起初是每隔三天登台一次,如今因观众众多,场场爆满,她只能将演出频率改为每周一场。毕竟每一次登台都必须拿出最佳状态,若稍有懈怠,不仅辜负了观众,更可能在技艺上出现疏漏。因此,她宁愿多加练习,确保万无一失。
只是她未曾料到,短短数月之间,谢慕白竟已寻上门来,甚至辞去了将军之职。
她回到自己的妆房,门外传来几声轻叩,随后云亦柏推门而入。
“他还跪在外面等你。”云亦柏低声说道。
“随他去吧。”柳伶儿语气平静如水,“当初原谅他是我犯下的第一个错误。我原以为他会真心待我,谁知他不过是因为嫌弃我身份卑微。如今,我又怎会再犯同样的错?”
云亦柏沉默片刻,他早已从旁人那里得知一些关于柳伶儿过往的事,再多追问恐怕只会令她不悦。他缓步走近,在她脸上轻轻点了点。
“伶儿,这里还有残余的胭脂没擦干净。”
柳伶儿侧头一看,果然如此,随即拿起帕子细细擦拭。
接着,云亦柏熟练地替她卸下繁复的头饰,让她恢复原本清爽干净的模样。
接下来的一周,柳伶儿无需登台演出。但她习惯了忙碌的生活,再加上谢慕白仍在外徘徊,她决定暂时留在戏楼中。
戏楼里专门为她准备了一间房间,是云亦柏特意安排的,床铺与衣物皆已备齐。住了三日后,她正与云亦柏一同研读新曲的词句时,允儿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不好了,云老板!外面开始下雨了!”
云亦柏眉头一皱,“下雨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是……是谢慕白还跪在门口,他已经跪了整整三天,现在又逢大雨,恐怕撑不住了。”允儿支支吾吾地说完。
这下两人终于明白过来。柳伶儿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欲走,却被云亦柏轻轻拉住手腕。
“你要出去?”
“我只是去劝他离开。”她安抚地笑了笑,“不管是谁,死在我们戏楼门口都不是好事。”
她拿起伞,走出戏楼,果然看到谢慕白仍跪在原地,不曾挪动分毫。三日未进食饮水,又被雨水冲刷,他的精神已然十分虚弱。
柳伶儿走到他面前,谢慕白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伶儿,你是不是愿意原谅我了!”
他激动地站起身,身体却因虚弱而微微晃动,但眼中的光芒依旧炽热。
正当柳伶儿准备开口拒绝时,谢慕白却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
“伶儿,你知道这阵子我有多想你吗?我一直在回想从前的日子,明明我一直爱着的人只有你,可为什么当初我会觉得你不配得上我?”
“我现在已经明白了,也辞去了将军之位,你跟我走好不好?以后我们就像以前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伶儿,我真的好想你,这几天我看着你和那个男人一起走,一起笑,一起吃饭,我该怎么办?求求你,别这样对我。”
谢慕白的声音颤抖而委屈,温热的泪水如同雨滴般落在柳伶儿的脸颊上,顺着鬓角滑落,令她微微蹙眉。
她用力挣脱他的怀抱,脸上露出明显的厌恶神色。
“你在说什么,谢慕白?我早就说过,我们之间不可能再有任何瓜葛。”
“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劝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我不愿再见你,更不可能再爱你。”
她冷漠的话语比这场冷雨还要刺骨。谢慕白呆立原地,分不清脸上流淌的是雨水还是泪水。直到柳伶儿转身离去,他才如梦初醒般追上前去,却被重重关上的戏楼大门挡在门外。
谢慕白心如刀绞,几乎要昏厥过去。柳伶儿竟然真的不再爱他了……他们曾经那么相爱,为何如今却无法再续前缘?
他在大雨中痛哭失声,不顾虚弱的身体,再次跪倒在地。
柳伶儿终究会原谅他的,他们一定能回到从前的时光。
第二十一章
谢慕白在宅门前跪了许久,直到体力不支、意识模糊,最终昏倒在青石板上。柳伶儿自始至终未曾掀帘看他一眼。最后,是路过的行人将他抬进了附近的医馆救治。
当他再度睁开双眼时,第一反应便是挣扎着起身,想要再次前往戏楼寻找柳伶儿的身影。
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在执着于什么。或许是一种不甘,又或许是一丝残存的希望。他心里明白,柳伶儿恐怕再也不会真心接纳自己,更不可能轻易原谅他曾经的背叛。可即便如此,他仍渴望她能再看他一眼,哪怕眼中满是怨恨,哪怕只有一线微光,他也无法狠下心来就此放手。每当他看到她与别的男子谈笑风生的模样,心中便如刀割般剧痛,仿佛五脏六腑都被翻搅撕扯。
也许,这正是当年他在将军府中,柳伶儿所默默承受的心绪吧。
自从他升任将军回京后,并未第一时间迎娶她,反而请旨纳江问薇为正妻,让柳伶儿只能屈居妾室之位,从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失去了站在她身旁的资格。
只是,他尚未准备好彻底退出她的世界。他希望能再迟一些离开,再多见她几面……
带着还未痊愈的身体,谢慕白这次多方打听,终于寻到了柳伶儿住所的所在。他没有敲门,也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靠坐在门槛旁,幻想自己与她仅一门之隔的距离,仿佛只要再靠近一点,就能回到过去。
夜深人静之时,柳伶儿反复冲洗着自己的身体,一想到谢慕白曾将她拥入怀中,甚至在她肩头落泪,她便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厌恶,仿佛沾染了某种污秽,无论如何都无法洗净。
洗漱完毕,梳理好发髻后,柳伶儿收到了一封来自云亦柏的消息,是由他的随从送来的。
“柳姑娘,云老板说,您门外躺着一个人,若您有需要,他有个办法可以帮您。”
不用多想,也知道那人是谁。她本不愿理会谢慕白,但又好奇云亦柏究竟有什么主意,于是命人传去回信。
不多时,云亦柏果然亲自前来。
此时的谢慕白已恢复了些许精神,虽只是席地而坐,却依旧保持着昔日将军的威仪。两人目光交汇,彼此之间立刻弥漫起浓烈的敌意。
谢慕白冷笑一声,率先开口。
“我劝你别自讨没趣,伶儿连我都不会接受,更不可能接受你。我是最了解她的人,我很清楚她的想法。”
“哦?”云亦柏挑眉轻笑,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那你可知她最爱听哪一段曲子?她如今身价几何?她自己编的第一首曲子,背后有何意义?”
谢慕白一时语塞,脑中竟一片空白。
曾经,他对柳伶儿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绝不容许有任何不了解的地方。若是三年前的问题,他定然能脱口而出。
可现在,那些记忆早已模糊不清。她如今到底喜欢什么来着?
似乎自她进入将军府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真正关注过她的喜好。
云亦柏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却不失锋芒。
“虽然世人皆认为戏子身份低微,但我以为,卑微不过是旁人心中的偏见。如果你真的爱她,怎么会觉得她低人一等?”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击打在谢慕白心头。
他几乎屏住了呼吸,眼睁睁看着云亦柏从容地跨过自己,当着他的面敲响了柳伶儿宅院的大门,随后又被轻轻关上。
屋内,柳伶儿复杂的情绪难以言表。她望着云亦柏温柔的目光,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谢谢你,原来你说的办法就是这个吗?”柳伶儿冷静下来,回想刚才的情形,第一次觉得谢慕白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听到这话,云亦柏又看向她,嘴角轻扬,却摇了摇头。
那笑容里藏着无奈与宠溺,还有更多难以言说的情感,让他眼神深沉,落在柳伶儿身上时,令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某些暧昧的画面,脸颊泛红。
柳伶儿虽非闺中少女,但也明白这笑意背后的含义。
“伶儿,你愿意试着接受我吗?”云亦柏低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磁性。
第二十二章
当唇与唇终于分开时,柳伶儿才惊觉,不知从何时起,门外已归于沉寂。
她双唇微启,泛着淡淡的绯红,湿润而略显肿胀,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过了许久,脸颊才缓缓浮现出一抹羞涩的绯色,如晨曦初照,温柔却又带着一丝慌乱。
虽然心中早有预感,明白云亦柏所说的计策便是如此,但真正亲身经历之后,她仍感到难以直视那双深情的眼眸。
反观云亦柏,则神色从容,后退两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轻声道:“我的主意还不赖吧?”
柳伶儿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为何会有人愿意亲吻一个唱戏的人?又为何会有人心甘情愿地对她这般温柔,毫无索取之意?
云亦柏似乎读懂了她眼中的困惑,目光柔和地凝望着她。
“爱一个人的时候,从来不会去计较得失。伶儿,我爱你,爱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你的身份。不管你是个戏子,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只爱你一人。”
柳伶儿的脸颊愈发滚烫,此时的她早已忘却门外还有人在,眼中只剩下一个身影——云亦柏。
她轻声回应,声音几不可闻,“我也是……我也爱你。”
云亦柏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坦率,短暂的愣神过后,眼中浮现出甜蜜的笑意,随即再次将她拥入怀中,落下了一个温柔的吻。
两人终于得以亲密相拥,而在门外,早在柳伶儿答应云亦柏之时,谢慕白便悄然离去。
他无法忍受自己心爱之人与旁人亲吻的画面,更痛恨过去的自己——为何不曾好好珍惜柳伶儿?为何从未与她圆房?为何介意她不过是个唱戏出身的女子!
无数悔恨涌上心头,让他心如刀割,难以承受。他踉跄着离开江南,用身上最后的银钱换了一匹快马,日夜兼程赶回京城。
当他最终体力耗尽昏倒在路旁时,是江问薇发现了他,正倒在京城的城门之外。
即便他曾说过,此生再不踏入京城半步,但此刻,江问薇也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她命人将谢慕白带回府中,休养两日后,他终于苏醒。第一件事便是紧紧抓住江问薇的衣袖,请求面见皇上。
那个曾经眼神坚定、意气风发的人,如今眼中再无光亮,只剩死寂般的空洞。
江问薇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没有找到柳伶儿吗?”
听到这个名字,谢慕白苦笑一声,泪水缓缓滑落。
“我找到了她,可是她再也不需要我了。”
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江问薇破例将他带到了养心殿。谢慕白跪在皇帝面前,语气平静却坚定。
“伶儿不会再回来,臣这一生也已无牵挂。臣愿前往边疆镇守,为国效力至最后一刻。”
“臣只有一个请求,倘若有朝一日臣战死边关……请将所有抚恤银两,交予伶儿。”
第二十三章
谢慕白悄然启程奔赴边陲,未曾留下片言只语,柳伶儿对此毫无察觉。
自从与云亦柏彼此确认心意之后,两人的感情日益加深。他几乎日日现身于她的房中,仿佛比她这个仅每周登台一次的伶人还要闲适。时日渐长,戏班众人也渐渐察觉出云亦柏的心思,纷纷打趣道柳伶儿已然成了名副其实的老板娘。
面对这些调侃,云亦柏从不否认,反而每每笑盈盈地应和,弄得柳伶儿反倒有些羞涩难当。
某日,云亦柏似乎饮了些酒,微醺之下竟紧紧握着柳伶儿的手不肯松开,神情宛如一个撒娇的孩子。他的掌心温热有力,每一次触碰都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卸下防备,沉醉其中。
那夜烛火摇曳,屋内光影交错,气氛温柔而暧昧。云亦柏情不自禁地吻上她的唇,柳伶儿并未抗拒,顺其自然地任由情感推动两人走向更深的亲密。待晨光初露,她才惊觉昨夜之事,心中泛起一丝慌乱。
她下意识想起身离开,却被云亦柏从身后紧紧搂住。他那双如桃花般明媚的眼眸中满是委屈与不舍,令人心跳加速、脸颊发烫。
“刚吃完就打算把我甩开?伶儿,你可真是狠心啊……”
他轻声在她耳边低语,气息灼热,柳伶儿第一次真切体会到何为美色误人。即便被他再度拉回怀中,她也没有丝毫抗拒之意。直到实在无法再继续逃避,她终于松口答应对他负责。
云亦柏闻言嘴角轻扬,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光芒,随即又将她拥入怀中,像是怕她反悔一般。
自此以后,无论柳伶儿走到哪里,云亦柏都寸步不离地陪伴左右,脸上始终挂着掩饰不住的得意笑容,仿佛生怕旁人不知他们已经在一起。没过多久,这段关系便传遍了整个江南。
对此,柳伶儿虽无奈,却也无法拒绝他的陪伴。
“你就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吗?整日跟着我做什么?”她忍不住问道。
云亦柏心情极好,正在厨房忙碌着准备午饭,手中的动作不曾停顿。
“你是江南最受追捧的名角儿,我当然得寸步不离地看着你,免得被人拐跑了。”
“更何况,你终于答应跟我在一起,我自然要好好表现,争取早日把你娶进门。”
听闻此言,柳伶儿脸颊微红,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羞涩。
因谢慕白的过往阴影,即使如今与云亦柏相恋,她内心依旧存有顾虑。毕竟身为一名戏子,她害怕再次经历背叛与伤害。
她正欲开口说出心中的担忧,却被云亦柏端来的饭菜打断了思绪。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不急,我可以慢慢等你,让你看清我对你的真心。”
男子的声音温柔如水,靠近她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这一举动让柳伶儿心头微微一颤,感动之余轻轻点头回应。随后,她鼓起勇气主动亲向云亦柏,将自己的羞涩与信任全然交付于他。
屋内弥漫着饭菜的香气,然而比这更令人沉醉的,却是彼此依偎的温暖。云亦柏拥抱着柳伶儿,一次次亲吻着她,良久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投入有些过头,轻轻将她从怀中松开。
“我是不是太冲动了……”望着柳伶儿微微红肿的唇瓣,他低声呢喃。
这句话惹得柳伶儿忍俊不禁。自他们相恋以来,她逐渐看到了云亦柏不同的一面,尤其是他偶尔流露出的青涩与呆萌,令她倍感可爱。
两人又静静依偎片刻,云亦柏忽然抬手解开她束发的丝带。乌黑长发随之垂落肩头,柳伶儿仰头望他,眼波流转间,宛如画中仙子。
云亦柏取出一支精致的发簪,亲手为她梳理那一头青丝,小心地挽成发髻,再将发簪缓缓插入其中。曾经未能完成的心愿此刻得以实现,柳伶儿一时怔住,听着云亦柏略显紧张的话语。
“这支发簪是我亲手打造的,世上不会再有第二支,它只属于你一个人。”
稍作停顿,他指尖轻柔地拂过她的面颊,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至耳后,语气温柔而真挚,眼神坚定而深情。
“伶儿,你戴着很好看。”
第二十四章
光阴荏苒,转眼已是三载春秋。南下声的生意愈发兴旺,名声远播四方。然而云亦柏早已不再亲自操持,退居幕后,成为真正的隐于幕后的东家。而允儿则接下了日常运营的重担,每日眉头紧锁,仿佛肩上压着千斤重量,神情中透出几分疲惫与焦虑。
柳伶儿依旧保持着每周只登台一次的习惯,其余时间都陪伴在云亦柏身边,过着宁静却充实的生活。她的眼神中少了年少时的迷惘,多了几分成熟与淡然,似乎真正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归宿。
直到某日,一群从京城来的官兵踏进了她的生活,递给她一个沉甸甸的银袋。
“这是谢慕白将军生前留下的抚恤银两。”其中一位军官低声说道,“他曾在出征之前交代,若战死沙场,这些银子便赠予柳姑娘,算是对您的补偿。”
柳伶儿闻言一怔,许久未曾听闻的名字猝不及防地闯入耳中——谢慕白,竟已命丧边疆。
她一时恍惚,脑海中浮现出过往种种画面:
初识之时,两人鸿雁传书,字里行间皆是青涩而真挚的情意;
那漫长的三年边关等待,彼此遥隔千里,心中却始终牵挂着对方;
他曾许诺归来后与她共度余生,可最终归来的他却带回了另娶他人的消息,誓言如风散去;
她曾因他的变心而遭受羞辱、冷落,是他亲手将她推离了自己的世界。
如今,曾经的生死相许终究成了真正的阴阳永隔。
或许她也曾怨恨过,不甘过,毕竟他们曾深爱多年,但所有情绪,随着谢慕白的离去,也如烟尘般消散了。
他死了啊。柳伶儿心头微颤,却没有太多波澜,那个名字,早已不再重要。
云亦柏见她神情恍惚,误以为她是因旧人之死而难过,心疼地握住她的手。
“你还好吗,伶儿?是不是……还在意他?”
“不,我只是突然想到……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柳伶儿轻轻回握他的手。
三年又三年,她在江南这片水乡已度过了无数个春秋,那段关于谢慕白的记忆,早已被岁月冲刷得模糊不清。只是今日故人已逝,她才惊觉自己早已走出了那段往事。
比如,她来江南已有数年,那些过往的阴影再也无法触及她的心。现在的她,只是云亦柏身边的柳伶儿。
她展颜一笑,温柔地靠过去,轻吻云亦柏的唇。
“亦柏,我们成亲吧。”
云亦柏愣住,随即眼中泛起泪光,紧紧回吻她,声音微微颤抖:“好……”
一场戏终了,新的舞台已然搭好,戏子从不会被困在过去。
柳伶儿早已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未来。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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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之幸福女配,小说穿越文,女主叫温妮,男主叫唐锦。是讲述一个女孩穿越进入小说奋斗的故事,男主女主是小说中最大的男配和女配末世之幸福女配,小说穿越文,女主叫温妮,男主叫唐锦。是讲述一个女孩穿越进入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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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衣带渐宽,怨秋风悲画扇,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相思枕畔,但凭见泪痕湿,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别是一般,剪不断理还乱,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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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下半年更新,《雄兵连》是由广州超神影业有限公司(虚拟印象工作室)出品的动画系列作品,是中国首部长篇科幻军事题材的3D热血动漫。《雄兵连》是在《超神学院》系列动画的基础上重新制作了剧情。《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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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集 1998年,刚刚大学毕业的郭海萍和苏淳拖着简单的行李来到了属于他们的新家。他们的屋子只是一间10平米左右、老式住房后加的阁楼,卫生间和厨房都是跟邻里共用的。苏淳不禁在斗室中开始畅想拥有一套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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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门遁甲2》还没有上映,2021年9月29日,该片在横店正式开机。《奇门遁甲2》是由奇树有鱼、项氏兄弟电影、精鹰传媒出品,项秋良、项河生联合监制、执导,张晓晨、刘雅瑟领衔主演,刘晓庆特别出演的网络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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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道潜龙》中的主要人物包括但不限于:王杨:男主角,是一名具有非凡医术的青年。他以成为“世界首富”为目标,凭借医术和智慧,在创业的道路上不断取得突破。苏梦琪:女主角之一,王杨的初恋女友。她是一个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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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是陈阳隐居,倪朵朵因深受刺激而失忆。陈阳在叶欢公然叛离青洪后抓住机会一举杀到叶欢大本营,叶欢自尽,小五终是有些复杂的不忍。一年后,他与几个红颜知己在加勒比海上某个小岛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这或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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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葫芦,也就是叶景尚,因为和朋友在人多的地方飙车,撞死了人,后来找人顶替去坐牢,被发现(一开始没被发现,当时张娜拉还和陆齐铭在一起,知道了葫芦是顶替的,然后去告得密,害死了他),抓了去,自己自杀在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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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首先,你需要一部联网的智能手机,手机上需要安装网络视频播放器;打开手机上的网络视频播放器。2.然后进入软件主界面后,点击下方的“导航”找到“电视剧”栏目。3.然后在“电视剧”一栏找到你想看的电视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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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啸天、江婉儿是电视剧《赘婿出山》的男女角色。是由爱好短视频的朋友自己拍摄。赘婿和赘婿出山名字相似但是是不同的两个剧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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