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妻良母全文阅读_竹影随行_八毛小说网
haoteby 2025-10-29 19:27 2 浏览
当婆婆张桂芬用钥匙拧开家门,看到玄关散落的那几封信件时,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迎接她的,不是那个永远一尘不染、摆放着换洗拖鞋的家,而是一股混合着灰尘与寂静的、冰冷的空气。
这套我擦了八年的地板,第一次用这样疏离的方式,迎接它的主人。
整整八年,我像一株被栽种在客厅角落的绿植,沉默、必须、但从不被真正看见。我以为只要我付出得足够多,浇灌得足够勤,总有一天能从一个装饰品,变成这个家真正的成员。我以为我的忍耐和付出,会换来一张通往全家福中心位置的门票。
直到这个国庆节,他们一家七口飞往普吉岛的蔚蓝海岸,而我,连同那盆需要每天浇水的兰花一起,被留在了这个秋日渐凉的城市里。
一切,都要从那个临近国庆的、闷热的午后说起。
第一章 被遗忘的家庭成员
九月底的空气里,已经开始弥漫着一种躁动不安的节日气息。小区花园里的桂花开得正盛,香气一阵阵地往屋里钻,可我却觉得那甜香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
晚饭桌上,气氛异常热烈。
“泰国的签证都下来了吧?婷婷你的护照没过期吧?”婆婆张桂芬一边给公公赵卫国夹了块红烧肉,一边头也不抬地问。
“哎呀妈,您都问八百遍了,早都准备好了!”小姑子赵婷婷晃着手机,屏幕上是普吉岛的旅游攻略,她兴奋地嚷嚷着,“我看了,那个‘皇帝岛’的浮潜评价最高,海水跟玻璃一样!哥,你可得给我多拍点照片!”
我丈夫赵磊“嗯”了一声,埋头扒着碗里的饭,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了我一下,又迅速移开。
我默默地听着,手里端着碗,筷子却半天没动一下。他们讨论着航班时间、酒店预订、要买的防晒霜品牌,甚至连给邻居张大妈带什么伴手礼都计划好了。一家七口——公婆、丈夫、小姑子夫妇,还有他们三岁的儿子小宝——每个人的名字都被反复提及,每个人的需求都被细心考虑。
除了我,林岚。
我就像一个坐在观众席里的隐形人,看着舞台上上演着一出名为“我们这一家”的温馨喜剧,而剧本里,根本没有我的角色。
这不是第一次了。结婚八年,这样大大小小的家庭活动,我被“自然而然”地排除在外的次数,多得我已经懒得去记。小到周末去郊区农家乐,大到逢年过节的全家出游,总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将我留下。
“岚岚,你不是还得加班吗?我们就不等你了。”
“岚岚,小宝闹腾,你留下看家,我们去去就回,给你带好吃的。”
“岚岚,你对海鲜过敏,海边也没啥好玩的,在家歇着吧。”
理由总是那么体贴,那么顺理成章,以至于我连一句反驳都显得矫情。渐渐地,他们甚至连理由都懒得找了。就像这次,从头到尾,没有人问过我一句:“岚岚,你想去吗?”或者哪怕是虚伪地问一句:“岚岚,你走不开,我们替你去玩了啊。”
没有。仿佛我天生就该是那个留守者,那个负责给他们看家、喂鱼、浇花、等他们满载而归后,再默默洗好一堆脏衣服的后勤部长。
晚饭后,我照例在厨房洗碗。水流哗哗地响着,盖住了客厅里他们愈发高涨的欢声笑语。赵磊走进来,靠在门框上,神情有些不自然。
“那个……岚岚,”他开了口,声音有些干涩,“妈说,家里的金鱼得按时喂,还有爸那几盆宝贝兰花,两天得浇一次水,不能多也不能少……”
我关掉水龙头,厨房里瞬间安静下来。我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的眼神躲闪着,不敢与我对视。“还有,婷婷他们家的那只猫,也寄养到我们家来了,国庆这几天,得麻烦你照顾一下。”
“嗯。”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我的平静似乎让他松了口气,他走过来,想从背后抱我,被我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对不起啊,老婆,”他低声说,“这次主要是带爸妈和小宝出去,人太多了,乱糟糟的。下次,下次我一定单独带你出去,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下次”……这个词,我听了八年,耳朵都快起茧了。它像一张永远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在我每一次感到失望和委屈的时候,被他轻飘飘地拿出来,企图抚平一切。
我没有戳穿他,只是把洗好的最后一个碗放进橱柜,发出“砰”的一声轻响。
“知道了,”我说,“你们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我的懂事和识大体,再次让他如释重负。他脸上露出了熟悉的、略带歉意的笑容,开始跟我交代各种琐事:哪个柜子里有备用药,哪个抽屉里有充电宝,哪个箱子是新买的,密码是多少……
我一一记下,像一个即将接手一项复杂工作的下属,认真聆听着上司的交接。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背对着鼾声渐起的赵磊,睁着眼睛,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洒在地板上。
我想起八年前,我和赵磊结婚时,婆婆拉着我的手,笑呵呵地说:“岚岚,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我们家不讲究那些虚的,你就把这儿当自己家,把我们当亲爸亲妈。”
那时,我信了。我一个外地姑娘,远嫁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是真心实意地想融入这个家。我学着做他们喜欢吃的菜,记得他们每个人的生日和喜好,放弃了自己原本前途不错的工作,换了一份清闲但能照顾家庭的文职。
我以为,人心换人心。我以为,我的付出,他们能看得到。
可八年过去了,我发现我错了。我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甚至不是一个平等的家庭成员。我更像是一个依附于这个家的、功能性的存在。当他们需要一个儿媳妇、一个妻子、一个任劳任怨的免费保姆时,我是林岚。而当他们享受家庭的亲密和欢乐时,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站在一个巨大的玻璃鱼缸前,鱼缸里,是欢快游动的婆家人,他们隔着玻璃对我笑着,招着手,嘴巴一张一合,我却听不见任何声音。而我,是那个站在鱼缸外,负责定时投喂鱼食的人。
醒来时,枕边湿了一片。
第二章 空荡荡的家
十月一日,清晨。
天还没亮透,家里就已经人声鼎沸。行李箱轮子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婆婆大声催促小宝穿衣服的声音,小姑子指挥她丈夫检查行李的声音,交织成一曲节前出行的交响乐。
我像个陀螺一样在其中穿梭。
“妈,您的降压药我放进这个小包里了,记得每天早上吃。”
“婷婷,小宝的奶粉和奶瓶在这里,还有他最喜欢的那个小黄鸭玩具。”
“老公,你的剃须刀充电了吗?身份证和护照都带好了?”
我一边提醒,一边将最后几件必需品塞进他们的背包。张桂芬满意地拍了拍我的手,语气里带着惯常的熟稔和理所当然:“还是岚岚细心,我们这一家子,离了你可真不行。”
“是啊嫂子,多亏你了!”赵婷婷也笑着附和,“我们家咪咪就拜托你了,它有点挑食,猫粮旁边那罐小鱼干,每天喂它半勺就行。”
我笑了笑,没说话。
“离了你不行”和“带着你不行”,原来是同一件事。
终于,一切准备就绪。他们一家七口,浩浩荡荡地站在门口换鞋,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对即将到来的假期的期待。三岁的小宝挥舞着手里的小飞机模型,奶声奶气地喊着:“坐飞机咯!去泰国咯!”
赵磊是最后一个出门的。他走到我面前,给了我一个仓促的拥抱,在我耳边飞快地说:“我到了给你发信息。家里就辛苦你了。”
我“嗯”了一声,帮他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领。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将所有的喧闹和欢笑都隔绝在了外面。
我站在原地,听着门外电梯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听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和说笑声,直到楼道里彻底恢复了寂静。
整个世界,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
我缓缓地在沙发上坐下,环顾着这个突然变得空旷无比的家。客厅里还残留着他们离开时的混乱:被随意丢在沙发上的外套,没来得及收拾的零食包装袋,还有小宝散落一地的玩具。
空气中,似乎还飘荡着他们身上那股混合着香水、发胶和兴奋的味道。
我站起身,开始默默地收拾。把外套挂回衣柜,把垃圾收进垃圾袋,把玩具一个个捡起来放回玩具箱。我做得一丝不苟,仿佛这是一个再也熟悉不过的仪式。
做完这一切,我开始履行我的“职责”。
我走到鱼缸前,按照赵卫国的嘱咐,数着颗粒给那几条名贵的金鱼喂食。鱼儿在水里争抢着,搅动起一圈圈涟漪。
然后,我走到阳台,用小喷壶小心翼翼地给那几盆被公公视若珍宝的兰花浇水。水珠顺着叶片滑落,在晨光中闪着晶莹的光。
最后,我打开客房的门,小姑子家的那只名叫“咪咪”的布偶猫正优雅地卧在窗台上,见我进来,懒洋洋地“喵”了一声。我给它的碗里添上猫粮,又按照赵婷婷的吩咐,舀了半勺小鱼干拌进去。
做完这一切,才刚刚早上七点半。
我在餐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窗外的城市已经苏醒,远处传来隐约的汽车鸣笛声。邻居家传来了孩子嬉笑打闹的声音,夹杂着女主人“快点吃早饭,不然赶不上车了”的嗔怪。
家家户户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庆祝着这个难得的长假。
而我的家,空了。
这八年来,我第一次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无人打扰的空间。我不用再早起准备七八个人的早餐,不用再绞尽脑汁地想中午和晚上吃什么,不用再跟在小宝屁股后面收拾残局,不用再洗堆积如山的衣服。
我应该感到轻松,甚至窃喜。
可我没有。
一种巨大的、无边无际的空虚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感觉自己像一个被遗忘在车站的行李,周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却都与我无关。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赵磊发来的微信:“我们到机场了,准备登机。老婆,爱你。”
后面跟着一个亲吻的表情。
我看着那三个字,心里没有泛起一丝波澜,只觉得无比讽刺。
如果真的爱我,又怎么会心安理得地将我一个人撇下?如果真的爱我,又怎么会看不到我笑容背后的失落和疲惫?
他们的爱,是有条件的,是有选择的。而我,恰好在那个选择之外。
我没有回复。
接下来的两天,我过得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早上七点起床,喂鱼,浇花,喂猫。然后给自己做一顿简单的早餐。吃完后,开始打扫卫生,把家里每一个角落都擦得锃亮。下午,我会去附近的超市买点菜,或者窝在沙发上看一部早就想看的电影。晚上,做一顿一个人的晚餐,然后继续看书或者上网。
我刻意地不去想他们,不去想普吉岛的阳光沙滩,不去想他们此刻正在分享着怎样的快乐。我用繁琐的家务和独处的宁静,为自己构建起一个安全的壁垒。
赵磊每天会给我发几张照片,碧海蓝天,丰盛的海鲜大餐,一家人的笑脸合影。每一张照片里,他们都笑得那么灿烂,尤其是张桂芬,穿着鲜艳的丝巾,在海边摆出各种姿势,神采飞扬。
他会配上一句:“这里天气真好,就是有点想你。”
我每次都只回一个字:“好。”
我不知道,这种平静的表象下,正酝酿着一场怎样的风暴。我更不知道,三天之后,我的手机,将会成为这场风暴的中心。
第三章 个未接来电
第三天,十月三号,下午。
我正在阳台上给兰花修剪枯叶,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归属地显示为泰国的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岚岚吗?是我,妈!”电话那头传来张桂芬焦急的声音,背景音嘈杂,似乎还有海浪和风声。
“妈,怎么了?”我的心不由得提了一下,第一反应是他们出什么事了。
“哎呀,你快去我房间,床头柜第二个抽屉里,是不是有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你看看里面那对翡翠耳环还在不在?”她的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我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剪刀,一边往她房间走,一边问:“耳环?怎么了?丢了吗?”
“我这不是想不起来放哪儿了嘛!今天想戴,翻遍了行李箱都没找到,急死我了!你快帮我看看,要是不在抽屉里,你再看看梳妆台,还有衣柜那个暗格……”
我按照她的指示,拉开抽屉。那个红色的丝绒盒子安然无恙地躺在里面。我打开,一对绿油油的翡翠耳环正静静地躺在白色的衬垫上。
“在呢,妈,没丢。”我对着电话说。
“哦,在就好,在就好!吓我一跳!”张桂芬长舒了一口气,然后语气又变得理所当然起来,“行了,那你把它放好吧,我挂了啊,这边国际长途贵着呢!”
电话“嘟”的一声被挂断了。
我捏着那个丝绒盒子,站在婆婆的房间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种荒谬感油然而生。他们远在几千公里之外,享受着阳光沙滩,却能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一个电话就将我从我自己的节奏里抽离出来,让我像个随传随到的助理一样,为他们远程服务。
我以为这只是一个偶然的插曲。
但我错了。这仅仅是个开始。
一个小时后,电话又响了,这次是小姑子赵婷婷。
“嫂子!江湖救急!我的平板电脑密码给忘了,你能不能去我房间,我书桌上有个粉色的笔记本,第三页记着密码,你念给我听一下!”她的声音同样火急火燎。
我耐着性子,又跑到她的房间,找到了那个笔记本,把密码告诉了她。
“谢啦嫂子!你真是我的大救星!”她欢快地道了谢,同样匆匆挂了电话。
接下来,我的手机就变成了一个跨国热线。
下午四点,公公赵卫国打来电话,让我去他书房,找一份关于花卉养殖的资料,拍照发给他。他说他看到当地一种奇特的兰花,想查查资料。
下午五点半,小姑子的丈夫打来电话,问我家里路由器的WiFi密码是多少,他要帮他一个也在泰国旅游的朋友连一下便携路由,密码忘了。
晚上七点,赵磊打来电话,问我他放在衣柜里的那件灰色薄外套,口袋里是不是有一张几百块的泰铢,是他上次出差剩下的,这次忘了带。
……
每一个电话,都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每一件小事,都足以打断我正在做的一切。我可能正在看电影,情节正到精彩处;我可能正在泡澡,享受难得的放松;我可能正在跟朋友聊天,聊得正开心。
但一个电话打来,我就必须立刻放下手中的一切,穿梭于这个家的各个角落,为他们寻找一件被遗忘的物品,或者确认一个被遗忘的信息。
我就像一个被安装在家里的智能语音助手,只不过,我没有拒绝的权利。
到了晚上十点,我已经接了不下二十个来自泰国的电话。我的耐心,正在被一点点地消磨殆尽。
我给赵磊发了条微信:“你们能不能把要问的事情一次性问完?这样一个个打电话,我很困扰。”
他很快回复了:“老婆,对不起啊,他们也是想起来什么就问什么,没考虑到你的感受。我跟他们说说。”
我以为情况会有所好转。
然而,第四天,情况变本加厉。
从早上八点开始,我的手机就没停过。
“岚岚,我们酒店的牙膏不好用,你看看咱家卫生间柜子里那个备用的牙膏是什么牌子的?我让婷婷去这边的便利店找找。”
“嫂子,你帮我看看我那瓶神仙水用到哪儿了?瓶子是不透明的,你得晃一晃感觉一下,我怕不够用,这边买好贵的!”
“岚岚,你帮我打开电脑,接收一下老王发来的邮件,有个文件挺急的,你直接转发给我。”这是公公。
“嫂子,你看看小宝的那个奥特曼玩具,是不是少了个胳膊?小宝在这儿哭了一天了,非说是落在家里了!”
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这个家,在他们离开后,并没有真正地与他们剥离。它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被远程操控的储物柜。而我,就是那个唯一的、全天候待命的管理员。
他们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假期,却把所有因自己的疏忽和遗忘而产生的麻烦,都打包扔给了我。他们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也是我的假期。他们把我困在了这座房子里,用一根无形的电话线,牢牢地拴住了我。
我的愤怒和委屈,像不断被吹大的气球,已经濒临爆炸的边缘。
到了下午,我正在厨房准备晚饭,手机又响了。我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来自泰国的号码,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是张桂芬。
“岚岚啊,你现在方不方便?”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
“说吧,妈,又是什么事?”我的语气已经冷了下来。
“那个……你能不能去一趟超市,买点咱们家一直吃的那种东北大米,再买两瓶海天生抽,一瓶山西老陈醋……”她报出了一长串的购物清单。
我打断了她:“妈,你们不是在泰国吗?买这些干什么?”
“哎呀,这边的饭菜吃不惯,又甜又辣的,你爸都吃得拉肚子了。我们住的这个酒店式公寓,可以自己做饭。我们想着,让你把这些东西买了,找个同城闪送,送到机场,让你姐夫的一个朋友给捎过来。他明天一早的飞机,正好也来普吉岛。”
听完这番话,我再也忍不住了。
一股怒火从心底直冲头顶。
他们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保姆?助理?还是一个可以小时随意使唤的机器人?
我拿着电话,走到客厅,看着墙上那张硕大的全家福。照片上,他们每个人都笑得那么开心,赵磊亲密地搂着我的肩膀,我也在笑。可现在看来,那笑容是多么的僵硬和虚假。
我突然觉得,这八年来的所有隐忍和付出,都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妈,”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在看家,不是在上班。”
电话那头沉默了。
“你们的旅行,我不应该成为其中的一部分。你们忘带的东西,不应该由我来负责寻找。你们在国外吃不惯,更不应该让我跨越几千公里去给你们买米买醋。”
“岚岚,你这是什么话?我们不是一家人吗?让你帮点小忙怎么了?”张桂芬的语气也硬了起来,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恼怒。
“一家人?”我冷笑了一声,“一家人会把其中一个成员扔在家里,然后心安理得地在千里之外对她呼来喝去吗?一家人会7口人出国旅游,却连一张机票都舍不得给我买吗?”
这些压抑在心底八年的话,终于在此刻,冲口而出。
“你……”张桂芬似乎被我的话噎住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妈,我很累。从现在开始,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你们的任何事情,都请你们自己解决。”
说完,我没有等她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然后,我按下了关机键。
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仿佛看到了自己过去八年的人生。那是一个被无数琐事填满、被无数次忽略、被无数句“下次吧”敷衍的人生。
而现在,我不想再过那样的人生了。
我不知道的是,我的这次“反抗”,在婆家那个小小的旅行团里,掀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我更不知道,在我关机之后,他们用各种方式,疯狂地拨打了我的电话。
直到第二天我开机时,才看到那条由运营商发来的短信提醒:您有个未接来电。
第四章 迟来的假期
关掉手机的那一刻,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仿佛一直套在身上的无形枷锁,伴随着那个黑下去的屏幕,一同消失了。厨房里,锅还温着,切好的菜还摆在案板上。我却突然没了做饭的胃口。
我走回卧室,打开衣柜,目光掠过那些为了迎合“贤妻良母”形象而购置的、款式保守颜色暗淡的衣服,最后落在一个角落的行李箱上。那是结婚前,我自己买的,曾经陪着我去了很多地方。结婚后,它就一直被闲置在那里,落了薄薄一层灰。
一个念头,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激起了一圈圈涟漪,并且越来越清晰。
他们可以有假期,我为什么不能有?
我凭什么要被困在这座房子里,为他们的疏忽和任性买单?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抑制。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行动起来。我从衣柜深处翻出几件自己喜欢的、鲜艳亮丽的衣服,简单地收拾了几件洗漱用品,全部塞进了那个小小的行李箱。
然后,我给家里的各种“住户”做好了安排。我给鱼缸的自动投食器里装满了鱼食,设定好未来几天的投喂时间和分量。我给兰花浇足了水,又在花盆底下垫了浅浅的储水盘。我给猫咪“咪咪”准备了充足的猫粮和清水,清理了猫砂盆。
做完这一切,我环顾了一下这个我精心打理了八年的家。它干净、整洁、井井有条,即使没有我,也能维持几天的体面。
我从抽屉里找出一张便签纸,拿起笔,想写点什么,却又觉得无话可说。最后,我只在上面写了寥寥几行字:
“鱼、花、猫都已安顿好,勿念。
房子是你们的,假期是我的。
我出去走走,勿扰。”
我把便签纸放在了客厅最显眼的茶几上,然后拉着我的行李箱,走出了这个让我感到窒息的家。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甚至没有回头。
我没有回我自己的父母家,我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我用手机订了附近一家口碑很好的温泉酒店,打车直奔而去。
当我将自己整个身体浸泡在温暖的泉水里,看着窗外疏朗的星空和摇曳的竹影时,我才感觉自己真正地活了过来。这几天积压在心口的郁结和烦闷,仿佛都随着蒸腾的热气,一点点地消散了。
我给自己点了一份精致的晚餐,开了一瓶红酒,坐在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前,看着城市的璀璨夜景,慢慢地品尝。
这才是假期应有的样子。宁静、自由、只取悦自己。
第二天一早,我在鸟鸣声中自然醒来。阳光透过纱帘,温柔地洒在被子上。我没有急着起床,而是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刷着手机。
我打开了关机一整夜的手机。
开机的瞬间,无数的短信和微信提示音像炸弹一样涌了进来,手机嗡嗡地震动了将近一分钟。
我点开短信,第一条就是运营商的未接来电提醒:“尊敬的用户,您好!在您关机期间,共有个来电呼叫您,其中……”后面是一长串来自泰国的号码,还有我丈夫赵磊的国内号码。
我看着那个刺眼的数字“”,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原来,在他们需要我的时候,我竟是如此“重要”。
微信里,更是铺天盖地的信息。
有几十条是赵磊发来的,从最初的询问,到后来的焦急,再到最后的惊慌失措。
“老婆,怎么不接电话?”
“妈说你把电话挂了?怎么回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岚岚,你开机啊!你到底在哪儿?”
“你千万别做傻事啊!有什么事我们回来好好说!”
婆婆张桂芬也用赵磊的微信给我发了几条语音,点开一听,是她那依旧带着火气的、质问的语气。
“林岚!你什么意思?把电话关了玩失踪?家里出了什么事你负得起责吗?!”
“你赶紧给我开机!翅膀硬了是不是?我们对你还不够好吗?让你帮点小忙就甩脸子!”
小姑子赵婷婷也发来了信息,语气相对委婉一些,但字里行间还是透露着责备。
“嫂子,你别生我妈的气了,她就是那个脾气。你一个人在家我们也不放心,快回个电话吧,我哥都快急疯了。”
我一条条地看着,像在看一出与我无关的闹剧。
我没有回复任何人。
我放下手机,起床,洗漱,然后去酒店的餐厅,享用了一顿丰盛的自助早餐。之后,我换上泳衣,去泳池游了两个小时的泳。下午,我又去做了一个全身SPA。
我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彻底屏蔽了外界的干扰。我用整整两天的时间,完完全全地为自己而活。我看书,听音乐,散步,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对着远山发呆。
我发现,当我把注意力从那个“家”和那些人身上移开,重新放回到自己身上时,整个世界都变得开阔和明亮起来。
我开始反思这八年的婚姻生活。我像一个任劳任怨的陀螺,被家庭的责任和义务抽打着,不停地旋转,却渐渐失去了自己的方向和重心。我把所有的价值感,都寄托在他们的认可和满意上。我以为只要我做得够好,就能换来爱和尊重。
可我错了。一味地付出和忍让,换来的不是尊重,而是得寸进尺的理所当然。当一个人没有底线的时候,别人就会不断地来试探你的底线,直到你退无可退。
这次看似偶然的爆发,其实是八年积怨的必然结果。那个电话,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国庆假期的第六天下午,我估摸着他们也快回来了,才慢悠悠地收拾好行李,离开了酒店。
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馆,点了一杯拿铁,静静地等待着。
我知道,有一场谈话,或者说,一场摊牌,在等着我。
但这一次,我不再害怕。因为我已经找到了我的底气。我的底气,不是来源于争吵,而是来源于我内心的平静和独立。
下午五点左右,赵磊的电话又打了进来。这一次,我接了。
“老婆!你终于接电话了!你到底在哪儿?你吓死我了!”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沙哑。
“我很好,”我平静地说,“我在市中心的星巴克。”
“你……你等我!我马上过来!”他几乎是吼着说完了这句话。
半个小时后,赵磊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我面前。他瘦了,也黑了,眼窝深陷,满眼血丝,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冲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声音都在发抖:“你这两天去哪儿了?为什么不接电话?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
我抽回我的手,轻轻地抿了一口咖啡,抬眼看着他。
“赵磊,”我说,“在你质问我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问问你自己,问问你的家人,你们都对我做了什么?”
第五章 摊牌
赵磊被我的话问得一愣,脸上的焦急和愤怒瞬间凝固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颓然地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咖啡馆里放着舒缓的爵士乐,周围的人们轻声交谈,气氛安逸而闲适。这与我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沉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们……我们只是想让你帮忙找点东西……”他辩解道,声音里透着底气不足。
“找点东西?”我轻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凉意,“赵磊,三天,个电话。你们有没有想过,我在做什么?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也是我的假期?你们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不是让我给你们当小时客服的。”
我的语气很平静,没有歇斯底里,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小石子,清晰地砸在他的心上。
“我……我跟他们说了,让他们别总打扰你,可他们……”他试图解释,把责任推给家人。
“他们?”我打断了他,“赵磊,你是我的丈夫。当你的家人把我当成一个免费保姆随意使唤的时候,你在哪里?你除了说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你为我做过什么?你有没有一次,是坚定地站在我这边,告诉他们:‘我妻子需要休息,她不是我们的佣人,不要再去打扰她’?”
他沉默了,垂下头,双手插进头发里,用力地抓着。
我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快意。我只是觉得悲哀。这个我爱了八年的男人,在亲情和爱情的天平上,永远拎不清自己的位置。他习惯了和稀泥,习惯了让我退让,以为这样就能维持家庭的和平。
“赵磊,我们结婚八年了。”我放缓了语气,一字一句地说,“这八年,我是怎么做的,你都看在眼里。我辞掉有前途的工作,包揽了家里几乎所有的家务,照顾你,照顾你爸妈,照顾小宝。我努力地想融入你们,想成为你们真正的一家人。”
“可是,我得到了什么?”我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我得到的是,全家出游,我被理所当然地留下看家。我得到的是,你们在享受阳光沙滩的时候,我在家里给你们找一只耳环,查一个密码。我得到的是,在你们眼里,我所有的付出,都是应该的。”
“不是的,岚岚,我们没有这么想……”他急切地抬起头,想要反驳。
“那你们是怎么想的?”我追问,“你们是觉得,我天生就喜欢做家务,不喜欢旅游?还是觉得,我是一个没有自己生活、没有自己朋友、可以随时为你们待命的附属品?”
我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他一直以来刻意回避的、粉饰太平的现实。他无言以对,脸上满是羞愧和无力。
“这次的事情,只是一个导火索。”我继续说道,“它让我看清楚了很多事情。最重要的一件就是,一个不懂得尊重自己的人,也得不到别人的尊重。我过去八年的忍让和退步,换来的不是体谅,而是变本加厉的轻视。”
“岚岚,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地道歉,“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处理好。我……我不知道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你不是不知道,你只是习惯了视而不见。”我摇了摇头,“因为我的委屈,不会影响到你的生活,不会影响到你家庭的和睦。所以,你可以心安理得地忽略它。”
咖啡已经凉了,我也没有再喝的欲望。我拿起我的包,站起身。
“我这两天想了很多。赵磊,这样的日子,我不想再过了。”
他猛地站起来,一把拉住我的手腕,眼里充满了恐慌:“岚岚,你……你什么意思?你要……离婚?”
“离婚”两个字,让他瞬间乱了方寸。
我看着他惊惶失措的样子,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
“我还没想好。”我说的是实话,“但我知道,我们之间必须有所改变。如果你还想继续这段婚姻,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妻子,你就必须做出选择,并且拿出你的行动来。”
“我选!我当然选你!”他毫不犹豫地说,“岚岚,你相信我,我以后一定改!我……”
“我不要听你的保证。”我再次打断他,“我要看你的行动。回家吧,你爸妈他们,应该也等着给我‘开庭审判’呢。”
我甩开他的手,转身走出了咖啡馆。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一推开门,就感受到一股低气压。公公赵卫国沉着脸坐在沙发主位上,一言不发。婆婆张桂芬眼圈红红的,看样子是哭过。小姑子夫妇坐在一旁,也是一脸严肃。
他们看到我,就像看到了一个犯了弥天大罪的罪人。
我换好鞋,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厨房倒水,而是径直走到他们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林岚,你还知道回来啊?”张桂芬率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哭腔和压抑不住的怒火,“你长本事了啊!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往外跑,手机关机,两天不回家!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还有没有我们这些长辈?”
“妈,”我平静地看着她,“在我回答您的问题之前,我想先问您一个问题。在您眼里,我是这个家的人吗?”
“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你不是这个家的人是什么?”她拔高了音量。
“如果我是,那为什么国庆节全家出国旅游,没有我?”我淡淡地反问。
一句话,就让她哑火了。
客厅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赵卫国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打破了沉默。他看着我,语气还算平稳,但带着长辈的威严:“岚岚,这次的事情,是你做得不对。不管有什么委屈,你也不能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解决。离家出走,关机失联,这像话吗?把家里人急成什么样了?”
“爸,”我转向他,“我承认,我的方式可能有些极端。但是,如果我不这样做,你们会意识到问题所在吗?如果我还是像以前一样,接了你们个电话,任劳任怨地帮你们处理完所有琐事,然后等你们回来,这件事是不是就这么过去了?下一次,你们依然会把我扔在家里,依然会心安理得地使唤我。”
“我们那是使唤你吗?一家人互相帮个忙,不是应该的吗?”张桂芬又不服气地插嘴。
“帮忙和使唤,是有区别的。”我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帮忙,是建立在尊重和平等的基础上的。而你们,从没问过我方不方便,愿不愿意。你们只是下达指令,而我,必须执行。这不是帮忙,这是把我当成了你们家的免费佣人。”
“嫂子,你言重了。”小姑子赵婷婷开了口,“我们就是……习惯了。习惯了有事就找你。我们没那个意思……”
“习惯了?”我笑了,“是啊,你们习惯了我的付出,习惯到把它当成了理所当然。习惯到忘记了,我也是一个需要被尊重、需要有自己生活的独立个体。婷婷,如果这次国庆,是我和你老公带着孩子出去玩,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看家,然后一天给你打几十个电话,让你找这个找那个,你会是什么感受?”
赵婷婷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一直沉默的赵磊,终于走到了我身边。他没有坐下,而是站着,面对着他的父母和妹妹。
“爸,妈,婷婷,”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前所未有地坚定,“这件事,错在我们。是我们对不起岚岚。”
“我们结婚八年,岚岚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你们比我更清楚。可是我们是怎么对她的?我们把她的好,当成了天经地义。这次旅游,我们从头到尾就没考虑过她的感受,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还不停地打电话去烦她,这事做得太不地道了。”
“是我这个做丈夫的没用,没有保护好她,没有为她争取她应得的尊重。我向岚岚道歉。也请你们,向岚岚道歉。”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赵磊如此旗帜鲜明地站在我这边。他不再和稀泥,不再试图两边讨好,而是勇敢地承担起了他的责任。
我看着他宽厚的背影,一直紧绷的心,在那一刻,悄然松动了一丝。
第六章 新的开始
赵磊的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客厅里炸开了锅。
“赵磊!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让我给你媳妇道歉?我为她做的还少吗?”张桂芬第一个跳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她大概从未想过,一向孝顺听话的儿子,会为了一个“外人”,如此明确地指责自己。
“妈,您为这个家是付出了很多,没人否认。但您对岚岚,确实不够尊重。”赵磊没有退缩,他看着自己的母亲,语气诚恳但坚定,“您扪心自问,您是把她当成一个需要疼爱的儿媳妇,还是当成一个可以随意使唤的劳动力?如果婷婷在婆家受到这种待遇,您会怎么想?”
张桂芬被问得哑口无言,嘴唇哆嗦着,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公公赵卫国的脸色也很难看,他敲了敲桌子,沉声说:“行了!一家人,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他看向我,眼神复杂。有不悦,有审视,但似乎也多了一丝我以前从未见过的东西,或许是……反思?
“岚岚,”他缓缓开口,“这件事,我们确实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以后……以后家里的事,大家多商量。”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已经是他这个一家之主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这句“道歉”,虽然不那么直接,但分量却不轻。
我知道,指望他们像年轻人一样,坦坦荡荡地说出“对不起”三个字,是不现实的。他们那一代人,有他们的固执和尊严。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咄咄逼人。
僵持的气氛,总算有了一丝缓和。
那天晚上的谈话,并没有一个皆大欢喜的、戏剧性的结尾。张桂芬最终也没有向我道歉,她只是红着眼睛,把自己关进了房间。小姑子夫妇也找了个借口,带着孩子匆匆离开了。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赵磊。
他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小心翼翼地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心,全是汗。
“老婆,别生我妈的气,她就是……好面子。”
我摇了摇头:“我不生气。我只是觉得累。”
他把我揽进怀里,紧紧地抱着我,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声音闷闷的:“对不起。以后不会了。我保证,以后这个家,我来扛。你的委屈,我来挡。”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八年来,我第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了那种可以被称为“依靠”的力量。
那晚之后,家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张桂芬有好几天没跟我说话,看见我总是绕着走。但饭桌上,她会默默地把我喜欢吃的菜,往我这边推一推。我加班晚归,她也会给我留一盏灯,温一碗汤。她的示好,笨拙而别扭,但我知道,那已经是她的极限。
公公赵卫国的话依旧很少,但他会主动问我工作上的事,甚至在我看财经新闻时,跟我讨论几句。
赵磊的变化是最大的。他开始主动分担家务,学着做饭,周末会抢着去拖地、洗衣服。他不再把我的付出看作理所当然,而是会由衷地对我说“老婆辛苦了”。
更重要的是,他开始有意识地在我和他家人之间,建立起一道清晰的界限。
有一次,赵婷婷又像以前一样,一个电话打过来,让正在上班的我帮她去干洗店取一件衣服。赵磊正好在旁边听见了,他直接拿过电话,对妹妹说:“婷婷,你嫂子在上班,没空。这种事以后你自己处理,或者找我。不要总去麻烦她。”
那一刻,我正在阳台浇花,听到他的话,阳光洒在兰花的叶片上,也仿佛照进了我的心里。
我知道,有些根深蒂固的观念,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彻底改变。和解与融合,是一个漫长而曲折的过程。但我们,已经迈出了最重要的一步。
我也在改变。
我不再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耗费在家庭琐事上。我重新拾起了自己的兴趣爱好,报了瑜伽班,周末会约上三五好友去逛街、看画展。我开始更关注自己的内心需求和个人成长。
当我不再将自己的人生价值完全捆绑在“好妻子”、“好儿媳”的标签上时,我发现我活得更轻松,也更快乐了。而我的这种变化,也让赵磊和他的家人,看到了一个更完整、更鲜活的我。
年底的时候,公司有一个去欧洲考察学习的机会,名额有限。我努力争取,最终拿到了这个机会。
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赵磊和公婆时,他们都由衷地为我感到高兴。
“去吧!好好去!工作要紧!”赵卫国说。
张桂芬则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地叮嘱我:“欧洲冷,多带点厚衣服。那边吃不惯西餐,我给你准备点方便面和榨菜带着……”
我笑着听着,心里暖暖的。
出发前一晚,赵磊帮我整理行李箱。他一边叠着衣服,一边状似无意地问:“老婆,这次……要不要给你带点咱们家的大米和老陈醋过去?”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自嘲那次泰国的“买米事件”。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捶了他一下:“不用了,赵先生。这次,我想尝尝当地的面包和奶酪。”
他也笑了,笑容里带着释然和一丝宠溺。他合上行李箱,从背后抱住我,在我耳边轻声说:“老婆,玩得开心。家里有我。”
“家里有我。”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我等了八年。
我知道,生活不会永远是坦途,未来的路上,可能还会有新的矛盾和摩擦。但这一次,我不再害怕。因为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真正的家庭,不是靠一个人的牺牲和奉献来维系的,而是建立在相互尊重、彼此理解和共同承担的基础之上。
爱,不是无条件地顺从,而是有底线地付出,有原则地坚守。
当我学会了爱自己,全世界才开始真正地爱我。而那个曾让我感到窒息的家,也终于在经历了一场风暴之后,开始显露出它应有的、温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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