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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oteby 2025-10-29 19:24 1 浏览
我是在虹桥车站的VIP候车室里,发现沈阔的秘密的。
外面下着雨,不大,但黏稠,把黄昏天光搅成一团混沌的灰。
他去接一个重要的视频会议,把手机留给了我。
“帮我看着点,快没电了。”
他走前,亲了亲我的额头,西装上沾着清冽的雨气,和他惯用的雪松香水味混在一起。
我点点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磨砂玻璃门后。
我们的婚姻,进入了第五年。
在外人看来,沈阔是天之骄子。三十岁,白手起家,成为新晋的科技新贵,媒体口中“最年轻的首富”。
英俊,多金,还没有桃色新闻。
我是他的妻子,林漱。一名商业律师。我们是大学同学,毕业后恋爱,创业最艰难的两年,我陪着他。
公司上市前一年,我们结了婚。
一切都像是教科书般的完美范本。
除了,我们一直没有孩子。
检查做过无数次,问题出在我身上。医生说得委婉,但我明白,概率微乎其微。
沈家的长辈,看我的眼神,渐渐从欣赏,变成了掺杂着怜悯的客气。
沈阔始终护着我,他说:“漱漱,我们有彼此就够了。”
我信了。
或者说,我选择去信。
手机屏幕暗着,像一块沉默的黑玉。我自己的手机早就玩腻了,鬼使神差地,我拿起了他的。
指纹解锁,用的是我的。
这是我们之间为数不多的,尚存的亲密习惯之一。
屏幕亮起,很干净的桌面,是他出差时在阿尔卑斯山拍的雪景。
我点开微信,想看看他有没有错过什么工作信息。
一切正常。
然后,我点开了打车软件。
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或许是出于律师的本能,对一切留有痕迹的数字信息保持敏感。
软件首页很正常,直到我点进“我的”页面。
系统自动弹出一个提示:“您已设置‘小安’为常用同行人,下单更便捷哦。”
小安。
一个很亲昵的称呼。
我心里咯噔一下,像有一枚冰凉的针,扎进了心尖。
我点了进去。
长长的一串行程记录,几乎每周都有两三次。
起点,大多是沈阔公司的地库。
终点,是一个我从未听过的小区名字:静安里。
时间,基本都在深夜十一点之后。
最近的一条,是前天晚上。
那天,他告诉我,他要开一个跨国视频会议,通宵。
他还发了一张会议室的照片给我,里面坐着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他说:“老婆,辛苦了,明早给你带蟹粉小笼。”
我回他:“嗯,注意身体。”
现在想来,那张照片,或许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存下的。
毕竟,AI可以轻易更换一张脸,何况只是P掉一个会议时间。
我面无表情地,一页一页往下翻。
那些密密麻麻的地址和时间,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将我牢牢罩住。
网的材质,是谎言。
我感到一阵窒息。
候车室里很安静,空调的冷风吹在我的手臂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我退出去,回到微信。
搜索,“小安”。
跳出来一个头像。
是一个女孩的自拍,背景是某个大学的图书馆。她笑得很甜,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很年轻,大概二十出头。
朋友圈是开放的。
最新一条,也是前天晚上。
她发了一张照片,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上面卧着一个煎得恰到好处的溏心蛋。
配文是:“辛苦啦,知道你胃不好,只能给你做这个啦。@S”
那个S,无疑就是沈阔的“沈”。
我点开那张照片,放大。
那个装着阳春面的青花瓷碗,是我前年在景德镇亲自挑的。我买了一对。
一只,在我家的橱柜里。
另一只,原来在这里。
我忽然觉得很冷,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
我关掉手机,把它放回原来的位置,屏幕朝下,像是在掩盖一具尸体。
我端起面前早已凉透的红茶,喝了一口。
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我不是一个会哭哭啼啼的女人。我的职业教会我,情绪是解决问题时最无用的东西。
愤怒,是廉价的。
眼泪,更是。
重要的是证据,是逻辑,是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沈阔开完会回来时,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看得出,心情不错。
“搞定了,下周签合同。”他坐到我身边,自然地揽过我的肩膀。
“嗯,恭喜。”我的声音很平静。
“怎么了?脸色不太好。”他摸了摸我的脸,“是不是等太久了,不舒服?”
我摇摇头:“没有,就是有点冷。”
“来,我抱着你。”他把我往怀里紧了紧。
他的怀抱曾经是我最眷恋的港湾,但此刻,我只觉得像被一块冰冷的铁包裹着。
我闻到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雪松味。
只是这一次,我好像从那清冽的香气里,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甜腻的香水味。
也可能,是那碗阳春面的味道。
广播里开始播报我们乘坐的高铁即将检票。
“我们走吧。”我轻轻推开他,站起身。
“好。”他没有察觉任何异样,拿起我们的行李。
我们并肩走在人流中,穿过长长的站台。
头顶的灯光一道道掠过,像电影里的慢镜头。
列车进站,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风卷起我的长发。
沈阔下意识地伸手,帮我把头发别到耳后。
他的手指触碰到我的耳垂,我微微一颤。
我没有躲。
我只是在想,这只手,在两个小时前,或许也曾抚摸过另一个女孩的头发。
那一刻,我觉得无比肮脏。
不是他脏。
是我自己,脏。
两天前。
那是一个周末的早晨。
沈阔难得没有应酬,在家休息。
我炖了一锅莲子百合汤,给他盛了一碗。
“最近你火气大,喝点这个,清心安神。”
他正在看一份财务报表,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我把碗往他面前推了推。
“趁热喝。”
他这才放下手里的文件,拿起勺子,喝了一口。
“还是我老婆煲的汤好喝。”他笑起来,眼角有浅浅的纹路。
我坐在他对面,剥着一个石榴。
红色的石榴籽,晶莹剔透,像一颗颗红宝石。
“妈又打电话来了。”我轻声说。
沈阔喝汤的动作一顿。
“她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问我们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普陀山拜拜。”
空气安静下来。
“拜拜”这两个字,像一根刺,扎在我们之间。
为了孩子的事,婆婆已经带我跑遍了各大寺庙,求神拜佛,差一点就要去请“大师”来家里“作法”。
“不想去就别去了。”沈阔放下碗,语气有些烦躁,“公司一堆事,哪有时间。”
“我知道你忙。”我说,“我只是……觉得有点对不起你,对不起沈家。”
这句话我说过很多次。
每一次,沈阔都会抱着我,说:“傻瓜,说什么呢,我爱的是你,不是你的子宫。”
但这一次,他没有。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看不懂的疲惫。
“漱漱,”他过了很久才开口,声音沙哑,“有时候,我觉得很累。”
“我知道。”
“你不知道。”他打断我,“你不知道每天一睁眼,就有几千个员工等着我发工资,有无数个合同等着我签字,有无数个会等着我开。我像一个不停旋转的陀螺,不能停。”
“停下来,一切就都毁了。”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红血丝,看着他紧锁的眉头。
我把剥好的一碗石榴籽推到他面前。
“我知道你累。”我说,“但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战争,我是你的妻子,是你的合伙人。”
“我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份最牢固的契合。”
“你负责开疆拓土,我负责稳固后方。这是我们的约定。”
他看着那碗红得耀眼的石榴,没有说话。
良久,他叹了口气,伸手过来,握住我的手。
“对不起,漱漱,我刚才……情绪不太好。”
“我只是压力太大了。”
“我爱你,只有你,一直都是。”
我反手握住他。
“我知道。”
现在想来,那天他说的“累”,或许不只是因为工作。
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被掏空的疲惫。
而我,没能给他想要的慰藉。
于是,他去了别处寻找。
比如,一碗深夜的阳春面。
回到家的那个晚上,我一夜无眠。
沈阔睡在我的身侧,呼吸均匀。
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黑暗中,所有的感官都变得异常敏锐。
我能听到窗外的雨声,时钟的滴答声,和他心脏跳动的声音。
曾经,这声音是我的安眠曲。
如今,它像一台审判的鼓点,一声声,敲在我的心上。
我在脑海里,一遍遍复盘。
从发现“小安”开始,到我们回到家。
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我试图从中找出破绽,找出他心虚的证据。
但没有。
他太镇定了,太天衣无缝了。
要么,是他演技太好。
要么,是他根本不觉得这是一件需要心虚的事。
我更倾向于后者。
在他那个世界里,或许这根本不算什么。
逢场作戏,各取所需。
是我太天真了,把婚姻当成了一座神圣的殿堂。
而对他来说,它或许只是一份社会契约,一个资产组合。
我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
林漱啊林漱,你是个律师,最懂合同。
怎么到了自己的婚姻里,就忘了看附加条款了呢?
天快亮的时候,我下了床。
我走进书房,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文档。
文档的名字,我命名为:《婚内财产及行为约定补充协议》。
我敲击着键盘,发出的声音在清晨的寂静里,显得格外清脆。
一条,一条,又一条。
共同财产的界定。
重大开支的知情权与同意权。
忠诚义务的具体行为规范。
以及,最重要的,违约责任。
我写得很详细,很冷静,就像在处理一个标的上百亿的并购案。
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法律的温度。
写完最后一个字,我点击了打印。
打印机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吐出三张温热的A4纸。
我拿起笔,在末尾的“甲方”处,签下了我的名字。
林漱。
笔锋凌厉,没有一丝颤抖。
然后,我回到卧室。
沈阔还在睡。
我把那份协议,和我的婚戒,一起放在了他的床头柜上。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在他英俊的脸上投下一道光影。
我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这个我爱了整整十年的男人。
从今天起,我们的关系,需要重新定义了。
我没有叫醒他。
我换好衣服,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和平时上班一样。
出门前,我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协议我放在床头了,今天下午三点,来我律所。如果你不来,我的律师会去找你。”
“还有,带上她。”
下午两点五十五分。
我的助理敲了敲门。
“林律师,沈先生来了。”
“让他进来。”
门被推开。
沈阔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很憔悴,眼下的乌青很重,显然也没睡好。
他手里捏着那份协议,纸张被他攥得有些发皱。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孩。
很年轻,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素面朝天,脸上带着一丝怯意和不安。
是“小安”。
我猜到了他会带她来。
沈阔不是一个会逃避问题的人。
尤其是在我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之后。
“坐。”我指了指我对面的沙发。
我的办公室很大,落地窗外是CBD最繁华的景象。
我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像一个法官,审视着走进来的两个人。
沈阔没有坐,他走到我的办公桌前,把那份协议拍在桌上。
“林漱,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压抑着怒火。
“字面意思。”我靠在椅背上,语气平淡,“看不懂吗?沈总。需要我给你请个法务,逐条解释吗?”
“你调查我?”
“我没有调查你。”我说,“我只是看了你的手机。是你自己,把证据递到了我面前。”
沈阔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身后的女孩,头埋得更低了,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漱漱,我们回家说,好不好?”沈阔的语气软了下来,“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不。”我摇头,“从你把那只青花瓷碗,端到另一个女人的餐桌上开始,这就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了。”
“这是三個人的事。”
我的目光,越过沈阔,落在了那个叫安然的女孩身上。
“安小姐,是吗?”
女孩的身体瑟缩了一下,小声地“嗯”了一声。
“别紧张,我今天请你来,不是要打你,也不是要骂你。”
“我只是想当着你的面,和沈阔,把一些事情谈清楚。”
“毕竟,你也是当事人之一。”
安然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
她的眼睛很大,很清澈,像受惊的小鹿。
“林律师……对不起。”她小声说。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我说,“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做了一个选择。”
“你应该道歉的人,是你自己。为了一个已婚男人,堵上自己的名声和未来,值不值得,你自己衡量。”
“我……”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
我不再看她,目光重新回到沈阔身上。
“沈阔,我们结婚五年。”
“这五年,我自问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对不起沈家的事。”
“我放弃了成为顶尖律所合伙人的机会,转而做了你的法律顾问,帮你处理公司所有棘手的法务问题。”
“我忍受着你母亲和亲戚们因为我不能生育而投来的异样眼光。”
“我把你所有的喜好都记在心里,你的胃不好,你的睡眠浅,你的咖啡要什么温度。”
“我以为,我们是伴侣,是战友,是命运共同体。”
“但现在看来,似乎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我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像在陈述一份案情摘要。
沈阔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漱漱,不是的……”他想解释。
“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我打断他。
“重要的是,现在,我们的婚姻合同,出现了根本性的违约。”
“按照我们婚前协议的约定,任何一方存在不忠行为,过错方将净身出户。”
“沈阔,你是知道这一条的。”
当年这份婚前协议,还是他主动提出来要签的。
他说,他要给我百分之百的安全感。
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沈阔的身体晃了一下,他伸手扶住了桌子。
“你……要和我离婚?”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没有说要离婚。”
我的话,让他和安然都愣住了。
“离婚,是最简单,也是最愚蠢的解决方式。”
“我们之间,捆绑了太多的利益。公司,股份,还有两家人的体面。”
“现在公司正处在关键的扩张期,任何关于你我的负面新闻,都会直接影响股价。”
“沈总,这个损失,你承担不起。”
沈阔沉默了。
他知道,我说的都是事实。
他是一个商人,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
“那你想怎么样?”他问,声音嘶哑。
我把那份补充协议,推到他面前。
“签了它。”
“从今天起,我们的婚姻,进入契约化管理阶段。”
“第一,我们名下所有共同财产,进行公证,未经我书面同意,你不得进行任何超过一百万的处置。”
“第二,你的所有行程,包括私人行程,必须向我报备。”
“第三,立刻,马上,断绝和安小姐的所有联系。包括但不限于,微信,电话,以及任何形式的见面。”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我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忠诚,是你的义务,不是你对我的恩赐。”
“克制,是你必须遵守的条款,不是你可以讨价还价的筹码。”
“如果你再有任何违约行为,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这份补充协议,连同我们的婚前协议,会一起出现在法庭上。”
“沈阔,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我是在通知你。”
整个办公室,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我平稳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安然的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
她大概从未想过,一场她以为的风花雪月,会被我用如此冰冷的方式,量化成一条条法律条款。
沈阔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塑。
窗外的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将他的表情切割成明暗两半。
一半是震惊,一半是屈辱。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摔门而出。
他却拿起桌上的笔,拔掉了笔帽。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然后,他在协议的“乙方”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沈阔。
他的签名和他的人一样,锋利,有力。
只是最后一笔,微微有些颤抖。
签完字,他把笔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他没有看我,也没有看安然。
他转身,径直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安然。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和压抑。
“林律师……”她终于开口,声音像蚊子哼。
“我想,我能理解……他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了。”
我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
“他跟我说,和你在一起,很累。”
“他说你像一台精密的仪器,永远冷静,永远正确,永远不会犯错。”
“他说,和你在一起,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生活,而是在执行一份永无止境的合同。”
“他觉得窒息。”
“而和我在一起,他很放松。我什么都不懂,会犯很多错,会依赖他,崇拜他。”
“他说,我在他眼里,是明亮的,是温暖的。”
“能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赚钱的机器,一个名叫‘首富’的符号。”
我静静地听着。
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
我只是觉得有些荒谬。
原来,我用尽全力去维护的完美,在他看来,是一种负担。
我为他撑起的一片天,在他看来,是一个牢笼。
“所以呢?”我问她,“你今天和我说这些,是想告诉我,你们是真爱?”
“不是的。”她连忙摇头,“我只是……只是想让你知道,他不是一个坏人。”
“他只是太累了。”
“坏人?”我笑了。
“安小姐,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简单的‘好人’和‘坏人’。”
“只有选择,和代价。”
“他选择了暂时的轻松,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而你,”我看着她,“你以为你得到的是一个疲惫男人的片刻温情。”
“实际上,你只是他用来逃避现实的一个出口。”
“等他休息够了,他就会回到他原来的轨道上。”
“而你,会被毫不留情地抛下。”
“因为你所拥有的那点‘明亮’和‘温暖’,在庞大的现实利益面前,不堪一击。”
安然的眼圈红了。
大颗的眼泪,从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滚落下来。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默默地流泪。
我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
“回去吧。”我说,“今天的事,到此为止。”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的工作,你的生活,都不会受到影响。”
“我不是善良,我只是不喜欢把事情弄得太脏。”
“你好自为之。”
她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对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你,林律师。”
“还有……对不起。”
说完,她转身,快步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窗外的阳光很刺眼,我的眼睛却一阵阵发酸。
我没有哭。
只是觉得,有点累。
原来,把生活变成法庭,处处留存证据,步步为营,是这么累的一件事。
那晚,沈阔没有回家。
我也没问他去了哪里。
我们的关系,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冷和平”状态。
我们就好像合租在一间大房子里的两个室友。
他睡客房,我睡主卧。
早上,他会把早餐做好放在餐桌上,然后去上班。
晚上,他会尽量在十点前回家,不再有深夜的应酬。
他会按照协议的规定,用微信把他的行程发给我,精确到小时。
“上午9::,集团高管会。”
“中午:,与华尔街分析师午餐。”
“下午3::,视察AI研发部。”
“晚上7:,回家吃饭。”
每一条,都像一份工作报告。
我一条都不会。
我知道他在遵守约定,用这种笨拙的方式,试图修复我们之间的裂痕。
他把时间当成一枚一枚的硬币,投入我们之间那台已经失灵的机器里,希望能换回一点靠近。
但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那根扎在我心里的刺,太深了。
拔不出来,一碰就疼。
一个月后的一个晚上。
我加班到很晚才回家。
打开门,发现客厅的灯亮着。
沈阔坐在沙发上,没有看电视,也没有看手机,只是静静地坐着。
茶几上,放着一碗面,还冒着热气。
是阳春面。
上面也卧着一个溏心蛋。
和我在安然朋友圈里看到的那碗,一模一样。
我的脚步,停在了玄关。
那一瞬间,所有的冷静和克制,都差点分崩离析。
我以为他是在挑衅。
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他忘不了那个女孩。
我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
“你什么意思?”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沈阔抬起头,看到我,愣了一下。
然后,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我没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给你做点吃的。”
“我问了张阿姨,她说你最近胃口不好,晚上经常不吃饭。”
“我……我不会做别的,只会做这个。”
他说得很慢,声音里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讨好。
“我在网上学的,学了好几次,才把鸡蛋煎成这个样子。”
我看着他。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家居服,头发有些凌乱,身上系着一条我买的围裙。
那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沈阔,那个被无数人仰望的沈阔,此刻,看起来有些笨拙,甚至有些狼狈。
我的心,忽然就软了一下。
像一块冻了很久的冰,被什么东西,轻轻敲开了一道裂缝。
“你还没吃饭?”我问。
他摇摇头。
“我在等你。”
我在他对面坐下。
“为什么是阳春面?”我还是问出了口。
他沉默了一会儿。
“因为,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可以代表‘对不起’的方式。”
“我知道,那件事,让你很恶心。”
“我想,用同样的东西,覆盖掉那个不好的记忆。”
“漱漱,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
“我也不求你马上原谅我。”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在改。”
“那份协议,不是束缚我的枷锁。是我给自己的,一个赎罪的机会。”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我的眼睛。
他的眼神,很真诚。
没有了之前的疲惫和烦躁,只剩下一种近乎卑微的恳切。
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面。
味道很一般。
面有点坨了,汤也有些淡。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睛,却有点热。
“咸了。”我说。
“啊?是吗?”他紧张地站起来,“那我再去给你做一碗?”
“不用了。”我摇摇头。
“凑合吃吧。”
我低着头,一口一口地,把那碗面,连同那个煎得并不完美的溏心蛋,都吃完了。
吃完,我放下筷子。
“碗你洗。”
“好。”他立刻点头,像个领到任务的小学生,兴高采烈地端着碗走向厨房。
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
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也租过一个小小的单间。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为我洗手作羹汤。
他说:“漱漱,等我以后有钱了,我给你请十个保姆,让你什么都不用干,就负责貌美如花。”
后来,他真的有钱了。
我们住进了大别墅,有了司机和保姆。
我们之间,却好像隔得越来越远。
婚姻就像房间里的灯泡,时间久了,总会蒙上灰尘,变得黯淡。
有的人选择换一个新的。
有的人,会选择把它擦干净。
沈阔,似乎正在做后者。
那碗阳春面之后,我们之间的冰,开始慢慢融化。
他不再睡客房,搬回了主卧。
但他很守规矩,睡在床的另一侧,中间隔着一个楚河汉界的距离。
他依然每天向我报备行程。
只是,语气不再像工作报告。
“老婆,我今天要去深圳出差,两天。航班信息发你了。”
“那边降温了,你帮我收拾几件厚衣服好不好?”
我回他:“嗯。”
然后,我会走进我们的衣帽间,打开他的衣柜,给他搭配好西装,衬衫,还有领带。
放在行李箱里。
我们开始有了更多的交流。
他会和我说公司里发生的趣事,哪个高管又闹了笑话。
我也会和他聊我接手的案子,哪个客户又有多奇葩。
我们像回到了最初恋爱的时光。
小心翼翼地,重新探索着彼此的世界。
周末,他会推掉所有的应酬,陪我。
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去逛美术馆,去郊外爬山。
有一次,我们在山顶看日落。
晚霞把天空烧成了绚烂的橘红色。
“漱漱,”他忽然从身后抱住我,“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这样一起看日落了。”
“是啊。”
“对不起。”他又说。
这几个月来,这三个字,成了他的口头禅。
“我已经听腻了。”我说。
“那……我换一句。”他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
“漱漱,我爱你。”
我的身体,僵了一下。
“沈阔,”我转过身,看着他,“你确定吗?”
“你爱的是那个冷静、理智、甚至有些无趣的林漱。”
“还是,你只是习惯了我的存在?”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安然那样的女孩,才是你真正想要的?”
“她们年轻,活泼,能给你带来轻松和快乐。”
“而我,只会跟你谈合同,谈责任,谈义务。”
沈阔定定地看着我。
“我想过了。”
“我想了很久。”
“和安然在一起,确实很轻松。我不用思考任何复杂的事情,只需要享受她的崇拜和依赖。”
“那种感觉,像在吸食一种精神上的鸦片,很上瘾。”
“但那不是爱。”
“那只是一种逃避。”
“我累的时候,想躲进一个洞里,那个洞的名字叫安然。”
“但天亮了,我还是要爬出来,面对我真实的人生。”
“而你,漱漱,你不是我的洞穴。”
“你是我的灯塔。”
“你照亮我,也规范我。你让我知道,我的船,应该往哪里开。”
“没有你,我可能会赚更多的钱,拥有更大的帝国。但那样的人生,会是一片没有航向的汪洋,我会迷失的。”
“我需要的,不是一个让我逃避现实的女孩。”
“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和我并肩作战,提醒我不要走错路的伴侣。”
“那个人,只有你。”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澈和坚定。
我的心,被重重地撞了一下。
我伸手,抚上他的脸。
“沈阔,你知道吗?你刚才的样子,很像在做最终陈述。”
他笑了。
“那……法官大人,我的陈述,你还满意吗?”
我没有回答。
我只是踮起脚,吻上了他的嘴唇。
那是一个很轻,很浅的吻。
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在结了冰的湖面上。
冰面,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裂开了。
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
甚至,比以前更好。
沈阔开始学着分担压力,而不是一个人扛。
他会把工作上的烦恼告诉我,听取我的意见。
我也不再把自己绷得那么紧。
我开始允许自己,偶尔地,也示弱一下。
我会告诉他,我今天开庭不顺利,心情不好。
他就会推掉晚上的会议,跑来律所接我,带我去吃我最爱吃的那家甜品。
有一天,婆婆又来了电话。
还是那件事,去普陀山。
我还没开口,沈阔就接过了电话。
“妈,以后这种事,你不要再找漱漱了。”
“孩子的事,随缘。有,是缘分。没有,是命。”
“林漱是我沈阔的妻子,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以后,谁也不许再因为这件事,给她压力。”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在旁边听着,眼眶一热。
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如此旗帜鲜明地,站在我这一边,去对抗来自他整个家族的压力。
挂了电话,他走过来抱住我。
“老婆,委屈你了。”
我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
“不委屈。”
那一刻,我觉得,有没有孩子,好像真的不那么重要了。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开一些意想不到的玩笑。
在那次争吵的一个半月后。
我的例假,迟了整整十天。
我心里隐隐有了一个预感,但又不敢相信。
我悄悄去药店,买了一根验孕棒。
回到家,把自己锁在浴室里。
看着那两道清晰的,刺眼的红杠。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我怀孕了。
在我已经放弃了所有希望的时候。
在我以为,我和沈阔的婚姻,将以另一种“契约”形式走到终点的时候。
这个孩子,来了。
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上帝的礼物,还是一个更复杂的考验。
我坐在马桶上,看着那根小小的验孕棒,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该怎么办?
告诉沈阔吗?
他会是什么反应?欣喜若狂?还是觉得,这是另一个绑住他的枷锁?
我们的关系,才刚刚修复。
这个孩子的到来,会让我们更亲密,还是会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平衡?
我忽然想起了安然。
想起了她说,沈阔觉得和我在一起,像在执行一份永无止境的合同。
如果,再加上一个孩子呢?
这份合同的条款,会不会变得更加苛刻,更加令人窒息?
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从我的心底冒了出来。
也许……我可以不告诉他。
我可以带着这个孩子,离开。
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我不需要他的钱,我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养活我和我的孩子。
我可以给他自由。
也给自己自由。
这个想法,像一粒疯狂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开始疯狂地生根发芽。
我把验孕棒,用纸巾层层包好,扔进了垃圾桶的最深处。
我走出浴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要走。
潇洒地,带球跑路。
我要把这个孩子,当成我一个人的礼物。
我要开始一段,只属于我和他的,全新的人生。
就在我下定决心的那一刻,我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短信。
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我点开。
上面只有一句话。
“林小姐,我知道你怀孕了。有些关于沈阔的事,我觉得你需要知道。这与安然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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