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身上同时走着很多钟表,那些落叶、新雪、遗忘,太多擦肩之物,都是时节里自我身上脱落的指针。
上周翻遍全家找钥匙,从沙发缝里拽出三年前的电影票根。邻座陌生人的可乐渍还新鲜着,我却连那场剧情都记成悬疑片——直到钥匙从自己裤兜掉出来,砸碎了这场荒唐的怀旧。
洗澡时发现锁骨下方粘着根白头发,拔下来时疼得龇牙。原来光阴早学会在身体里打游击战,专挑你松懈时放冷枪。镜子里的人举着那根银丝晃了晃,竟像举着根微型荧光棒,庆祝又熬过一场季度考核。
昨夜蹲着理旧书,突然膝盖发出三十岁人才懂的咯吱声。散落的纸页里飘出张超市小票,2018年买的那包棉签,至今还剩下七根。原来有些时间被妥帖地浪费着,像抽屉最深处永远半满的创可贴盒。
今早按掉第三个闹钟时,窗外的梧桐叶正巧砸中晾衣架。“咚”的一声,像某个走丢的钟表零件终于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