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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离婚请签字!_总裁,离婚请签字!最新章节_总裁,离婚请签字!大结局 - 西瓜书屋

haoteby 2025-10-29 19:09 2 浏览

楚总,您和夫人的离婚证办下来了楚未辞怒吼_我只是让你吓唬她!

雨点砸在玻璃上,碎成一片模糊的水渍。

我坐在医院走廊冰凉的长椅上,手里攥着一张薄薄的报告单。

【HCG检测阳性,建议B超复查。】

字迹清晰,像一枚滚烫的烙印。

我怀孕了。

我和沈知念结婚三年,求医问药两年,几乎已经放弃。

可现在,这个迟来的孩子,选择在一个最不合时宜的时刻,宣告了他的存在。

我解锁手机,屏幕亮起,映出我毫无血色的脸。

指尖悬停在沈知念的对话框上,我一字一句地输入:

【沈知念,我们离婚吧。】

发送。

然后,我点开购票软件,取消了三天后为他预订的,飞往苏黎世的头等舱机票。

在常用联系人那一栏,系统自动跳出了一个名字。

【小安】。

备注后面,跟着一行小字:常用同行人。

这是两天前的事。

当时我正给他收拾出差的行李,他洗完澡出来,带着一身湿热的水汽,从背后抱住我。

“老婆,这次去苏黎世,有个重要的合作要谈,可能要一周。”

他的下巴抵在我颈窝,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我“嗯”了一声,替他把熨烫平整的衬衫叠好,放进行李箱。

“订好票了吗?”我问。

“还没,这几天太忙了,你帮我订吧,老规矩。”

他说着,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转身去书房接了个视频会议。

所谓的“老规矩”,就是我的手机绑定着他的身份证件和支付账户。

我熟练地打开APP,选定航班,进入乘机人信息页面。

然后,我就看到了那个名字。

【小安】。

就缀在【沈知念】的名字下面,像一个默契的影子。

系统冰冷的提示着:【常用同行人】。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密不透风地疼。

小安,我知道她。

沈知念新来的行政助理,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眼睛很大,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她会每天给沈知念准备好午餐,据说是因为总裁肠胃不好。

她会在沈知念开会时,提前半小时把恒温的水杯放在他手边。

她会在公司所有人都下班后,依然陪着他在办公室加班,理由是“新人要多学习”。

这些,我都知道。

我甚至还以老板娘的身份,在公司年会上,笑着夸她:“年轻有为,知念有你这样的助理,省心多了。”

那时她羞涩地低下头,脸颊绯红。

沈知念站在一旁,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现在想来,那笑意里,藏着多少我看不懂的深意。

我点开沈知念的历史行程。

过去半年,他的每一次出差,无论是去深圳,还是去新加坡,同行人那一栏,都赫然写着【小安】的名字。

而他告诉我的版本永远是:“一个人去,团队留在本地。”

我像一个尽职的侦探,一页页地翻看着,心一点点地沉入冰冷的海底。

那些我为他担心的不眠之夜,那些我叮嘱他按时吃饭的温柔信息,那些我以为他独自在异乡奋斗的孤单时刻……

原来,一直都有人陪着。

陪他飞行,陪他落地,陪他看不同城市的日出日落。

而我,像一个守着空房子的傻子。

我关掉手机,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那个半开的行李箱。

里面是他喜欢的灰色衬衫,我亲手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

旁边是他必备的胃药,我分门别类装好的。

一切都和我过去三年里的每一天一样,井井有条,充满了为人妻的自觉与体贴。

可这一刻,我觉得无比讽刺。

我的爱,我的付出,我小心翼翼维系的这个家,原来只是一个精致的谎言。

外面传来他结束会议的声音,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迅速调整好表情,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站起身,替他合上行李箱。

“机票订好了,周五早上九点。”

“辛苦老婆。”他走过来,习惯性地想抱我。

我下意识地侧身躲开,假装去整理床铺。

他的手臂僵在半空,空气瞬间凝固。

他看着我,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探究:“怎么了?”

“没事,”我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可能有点累。”

那一晚,我们背对背躺着,中间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银河。

我一夜无眠,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第一次觉得如此陌生。

婚姻是什么?

对我来说,它像一份无形的合同。

忠诚是核心条款,信任是履约基础。

任何一方的违约,都意味着合同的失效。

第二天,我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请了假。

我没有去公司,而是去了我们常去的那家律师事务所,咨询了离婚财产分割的全部流程。

我的专业,让我习惯于在情感崩溃之前,先保全自己的权益。

我不是一个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人。

我的悲伤,冷静,且带着锋利的刀刃。

从律所出来,我接到了医院的电话,通知我去做一个复查。

于是,就有了开头那一幕。

命运真是个喜欢开玩笑的编剧。

在我决定清算这段婚姻的时候,它给了我一个最甜蜜,也最沉重的筹码。

“嗡——”

手机震动,拉回我的思绪。

是沈知念。

【在哪?】

言简意赅,一如他一贯的风格。

我没有回复。

他紧接着又发来一条:【林舒,别闹。】

我看着“别闹”两个字,忽然想笑。

在他眼里,我所有的情绪,所有的反常,都只是“闹”。

就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需要被他宽容地安抚。

我收起报告单,放进包里,站起身。

窗外的雨,没有要停的意思。

我撑开伞,走进漫天雨幕。

回到家,玄关处摆着一双不属于我的,湿漉漉的男士皮鞋。

沈知念回来了。

比他平时下班的时间,早了三个小时。

客厅里,他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阴沉的天光,将他的身影勾勒成一尊沉默的剪影。

茶几上,放着我早上出门前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

他显然已经看过了。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像两把淬了冰的利刃,直直地射向我。

“林舒,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他的声音,冷得像窗外的雨。

我脱下风衣,挂在衣架上,动作从容得像是在进行一场与我无关的仪式。

“解释都在纸上。”

我走到他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与他隔着一张茶几的距离。

这个距离,安全,且适合谈判。

他忽然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不解和一丝被冒犯的傲慢。

“就因为我陪助理过了个生日?”

他的目光落在协议书上,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的心,被他这句轻飘飘的话,刺得生疼。

原来,他知道我知道了。

他也知道,我为什么提离婚。

但他不认为这是个问题。

“生日?”我重复着这个词,觉得荒谬至极,“沈知念,你管带着同一个异性,飞遍半个地球,叫‘过生日’?”

我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但在这种死寂的平静下,是早已翻江倒海的失望。

他英俊的眉眼间掠过一丝不耐。

“林舒,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以前,大度,懂事,从来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捕风捉影。”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是在审视一个无理取闹的下属。

“小事?”

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眼眶却有些发热。

“沈知念,在你的定义里,什么是大事?”

“是不是要我抓到你们躺在一张床上,才算大事?”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你说话非要这么难听吗?”

“事实,有时候就是难听的。”我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缩,“我只问你,‘常用同行人’,是什么意思?”

他沉默了。

这种沉默,比任何辩解都更具杀伤力。

它像一把钝刀,在我心上反复切割。

“公司规定,高级别出差可以带一名行政支持。小安业务熟练,工作努力,带她有什么问题?”

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被冤枉的烦躁。

“没问题。”我点点头,语气平静得可怕,“那为什么骗我?为什么每一次都说是你一个人?”

他又一次被我问住了。

客厅里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只剩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我……”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吐出三个字,“我怕你多想。”

“怕我多想?”我像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所以你就选择欺骗?沈知念,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还是在侮辱我们这三年的婚姻?”

“我没有!”他猛地拔高了音量,额角的青筋微微凸起,“林舒,我承认,这件事我处理得不好,我瞒着你是我的错。但是,我和小安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

“清白?”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那她生日那天,你为什么要去她家,陪她一起切蛋糕?别告诉我,这也是工作需要。”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显然,他没想到,我知道得这么具体。

“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的?”我替他说完,“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送她回家的那辆车,行车记录仪是个好东西。”

我看着他瞬间变得煞白的脸,心里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只有无尽的悲凉。

你看,生活就是最好的法庭。

处处都可能留下证据。

“那晚公司团建,她喝多了,我送她回去,她妈妈拿出蛋糕,我总不能掉头就走吧?这只是最基本的人情世故!”

他的辩解,听起来那么苍白无力。

“人情世故?”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拿起那份离婚协议,“沈知念,已婚男人,在深夜,单独去一个年轻女下属的家里,陪她吹蜡烛许愿,这不是人情世故,这是越界。”

“忠诚,不仅仅是身体的。更是精神的,边界的,和坦诚的。”

“你做不到,所以,你违约了。”

我把协议书拍在他胸口,力道不大,却让他整个人都震了一下。

“所以,我要解除合同。”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里的冰冷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有震惊,有愤怒,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受伤。

“林舒,就为这点事,你要离婚?”

“我们三年的感情,在你眼里,就这么一文不值?”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感情?”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累,“当你的‘常用同行人’不是我的时候,当你的喜怒哀乐开始由另一个人分享的时候,我们的感情,就已经贬值了。”

“我不是在闹,沈知念,我很认真。”

“这协议,你看一下。财产分割对你很公平,我只要我婚前的那套公寓和我的存款。车子,房子,公司股份,我什么都不要。”

“我只有一个要求,尽快签字。”

说完,我转身就想上楼。

手腕,却被他一把攥住。

他的力气很大,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我不许。”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林舒,我不同意离婚。”

我没有挣扎,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沈知念,克制,不是恩赐,是已婚男人的义务。”

“你连义务都做不到,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我?”

我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刺入他最脆弱的地方。

他攥着我的手,力道一点点地松开。

我抽出手腕,上面已经有了一圈清晰的红痕。

“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三天后,如果你不签,我会直接走法律程序。”

我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走进卧室,关上门,我所有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

我靠在门板上,缓缓地滑坐到地上。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把脸埋在膝盖里,无声地痛哭。

包里的那张报告单,像一块烧红的炭,烙得我心口发烫。

孩子,我的孩子。

我该拿你怎么办?

第二天,我没有去公司。

沈知念也没有。

我们像两个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各自占据着房子的一个角落,互不打扰。

他待在书房,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我待在卧室,一遍又一遍地看那份离婚协议。

下午三点,我给他发了条信息。

【把安小姐约出来吧,我们谈谈。】

他几乎是秒回:【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有些事,需要三个人当面说清楚。】

【林舒,你别太过分!这件事跟她没关系!】

看到他下意识维护的话,我的心又是一阵抽痛。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

【半小时后,楼下咖啡馆。你带她来,或者,我去你公司找她。】

我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

我不是善良,我只是不喜欢脏。

所有的事情,都必须在阳光下,摊开来,清理干净。

半小时后,我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

沈知念和小安一前一后地走进来。

他脸色铁青,步子迈得很大。

小安跟在他身后,低着头,神情紧张,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很干净,很青春。

和我衣柜里那些非黑即灰的职业套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在我的对面坐下。

沈知念一言不发,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气。

小安则紧张地搅着手指,不敢看我。

“安小姐,不用紧张。”我主动开口,声音温和,“今天请你来,不是要指责你,只是想跟你确认一些事实。”

我把我的手机推到她面前,屏幕上是沈知念的历史行程记录。

“这些,你应该都清楚吧?”

小安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沈知念,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沈知念猛地伸手,想把手机拿走。

我按住手机,目光冷冷地看着他:“沈总,现在是我的提问时间。”

他动作一僵,最终还是把手收了回去。

“安小姐,”我重新看向她,“我只想知道,在这半年里,除了工作,你们之间,还有过什么?”

小安的眼圈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林,林总……我跟沈总,真的没什么……”

她的声音细若蚊蝇。

“没什么?”我笑了笑,笑容里没有温度,“没什么,他会把你设为‘常用同行人’?没什么,他会深夜去你家给你过生日?没什么,他会瞒着我,一次又一次地带你出差?”

我的每一句反问,都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小安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对不起……林总……真的对不起……”

她不停地道歉,肩膀一耸一耸地抽泣着。

“我不要听对不起。”我打断她,“我只想听实话。”

“我……我不知道沈总没有告诉您……”

“我以为……我以为您是知道的……”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逻辑混乱,却透露出最关键的信息。

我看向沈知念,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所以,在你看来,你和我先生的这种‘亲密无间’,是得到我默许的?”

小安被我的话问住了,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哭得更凶了。

“林总,我真的没想过破坏您的家庭……我只是……我只是很崇拜沈总……”

“他很厉害,什么都懂,跟他在一起,我觉得很……很明亮……”

“他工作很累,压力很大,有时候开完会,他会一个人在办公室坐很久……他说,跟我说说话,会觉得很放松,很有安全感……”

她一边哭,一边说着。

这些话,像一把把小刀,凌迟着我的心。

明亮。

安全感。

这些词,从另一个女人的嘴里说出来,用来形容我的丈夫。

而我,作为他的妻子,给予他的,似乎只剩下了压力和沉闷。

“够了!”

沈知念终于忍无可忍,低吼了一声。

他把小安护在身后,像一只被激怒的雄狮,用一种极具攻击性的眼神瞪着我。

“林舒,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想羞辱谁?羞辱我,还是羞辱一个刚出社会的小姑娘?”

我看着他下意识维护的姿态,忽然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

我想要的答案,其实已经很清楚了。

“我不想羞辱任何人。”

我收回手机,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我只是想让安小姐明白一件事。”

“安小姐,”我的目光落在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脸上,“已婚男人的‘疲惫’和‘脆弱’,不是你可以随意靠近的借口。你所谓的‘明亮’和‘安全感’,是建立在另一个女人的痛苦之上的。”

“你以为的‘放松’,其实是婚姻的‘放纵’。”

“今天,我坐在这里跟你谈,是我的体面。但你记住,不是所有被辜负的妻子,都像我这么体面。”

说完,我不再看她,而是转向沈知念。

“沈知念,我的决定,不会改变。”

“离婚协议,我希望你尽快签。”

“至于安小姐,”我顿了顿,语气里没有一丝情绪,“从明天开始,我不想在你的公司,再看到她。”

这是我的宣判。

也是我的底线。

“你凭什么!”沈知念几乎是脱口而出。

“凭我是你法律上的妻子,凭我还是这家公司不占股份的‘老板娘’。”

“或者,你也可以选择不解雇她。那么,我们法庭见。”

“到时候,我想媒体会对‘上市公司总裁与女助理的半年亲密差旅’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我冷静地抛出我的筹码。

我知道,这会击中他的软肋。

他是一个把事业和声誉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

果然,他的气焰瞬间被我浇灭。

他死死地咬着牙,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愤怒、不甘,还有一丝……挫败。

我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离开了咖啡馆。

走出门口的那一刻,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强忍着没有回头。

这场三人会谈,没有歇斯底里的争吵,没有不堪入目的撕扯。

它像一场冷静的外科手术,精准,利落,但也血肉模糊。

我亲手剖开了我的婚姻,看到了里面腐烂生疮的部分。

疼,是真的疼。

但长痛,不如短痛。

那天晚上,沈知念没有回来。

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直到午夜。

我没有给他打电话,也没有发信息。

心,像是被掏空了一块,只剩下呼啸而过的冷风。

第二天一早,我接到了沈知念的电话。

他的声音,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和疲惫。

“我在楼下。”

我走到窗边,看到他的车,静静地停在楼下的梧桐树影里。

“有事?”我的声音,冷淡得像个陌生人。

“……我想跟你谈谈。”

“我们昨天,已经谈过了。”

“林舒,”他叫我的名字,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就一次,最后一次。如果你谈完,还是坚持要离婚,我签。”

我的心,微微一动。

这是他第一次,做出妥协。

“好。”我说。

我没有让他上楼。

我们约在了小区附近的一家茶馆。

他看起来很憔悴,眼下是浓重的青黑,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的沈总,更像一个被打落凡尘的普通男人。

我们相对而坐,沉默了很久。

茶香袅袅,氤氲了彼此的眉眼。

“小安……已经办了离职。”

最终,还是他先开了口。

“嗯。”我淡淡地应了一声,不置可否。

“林舒,”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知道,我说再多‘对不起’都没有用。我承认,我错了。”

这是我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如此直白的认错。

没有辩解,没有推诿。

“我混蛋,我不是人。我享受着你对我的好,却还在外面寻找所谓的‘新鲜感’和‘放松’。”

“我总觉得,工作上的压力快把我压垮了。每天回到家,看到你把一切都打理得那么好,我一方面觉得安心,一方面又觉得……窒息。”

“我觉得,在你面前,我必须是一个完美的丈夫,一个成功的男人。我不能喊累,不能示弱。”

“和小安在一起,我不用扮演任何人。我可以就是一个疲惫的中年男人。我承认,我贪恋那种被崇拜,被理解的感觉。”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深刻的懊悔和自我剖析。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这些话,是我一直想听,却又最怕听到的。

它证实了我的猜测,也刺痛了我的心。

我们的婚姻,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变成了一个让他想要逃离的牢笼。

“但是,林舒,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离婚。”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力道很紧,带着一丝恐慌。

“我只是……走神了,犯了所有男人都可能犯的错。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会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你身上,放在我们这个家上。”

他的手心,一片湿热的汗。

我能感觉到他的紧张和害怕。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许多年的男人。

他的眉眼,他的神情,都曾是我最深的迷恋。

可现在,我只觉得一片荒芜。

“沈知念,”我轻轻地抽回我的手,“信任,就像一张纸。皱了,就算抚平,也恢复不了原样了。”

“我知道。”他急切地说,“我知道很难,但是我们可以试试,对不对?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为了……为了我们三年的感情。”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arc的哽咽。

“也为了……我们的未来。”

我沉默了。

我的手,下意识地抚上我的小腹。

那里,有一个小生命,正在悄悄孕育。

他是我们未来的联结,也是我此刻最大的软肋。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我可能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可是现在,我不能。

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从一出生,就没有一个完整的家。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好。”

我说。

沈知念的眼睛,瞬间亮了。

那是一种绝处逢生的光芒。

“但是,我有条件。”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你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第一,”我伸出一根手指,“从今天起,你的手机,必须对我完全开放。包括微信,通话记录,所有社交软件。”

“第二,你所有的行程,必须提前向我报备。无论是出差,还是应酬。”

“第三,晚上十点之前,必须回家。如果有特殊情况,需要视频通话向我证明。”

“第四,你的工资卡,交给我保管。每个月,我给你定额的零花钱。”

我每说一条,沈知念的脸色就变一分。

这些条件,对于一个习惯了掌控一切的上市公司总裁来说,无疑是屈辱的。

它剥夺了他的隐私,他的自由,和他作为男人的尊严。

“这……”他面露难色。

“做不到?”我挑眉看他,“做不到,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我作势要起身。

“我答应!”他急忙拉住我,“我全部答应!”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

我重新坐下,看着他屈辱而又不甘的神情,心里没有半分快意。

我知道,这不像爱情,更像是一场不平等的条约。

但我别无选择。

我需要用这些冰冷的规则,来重建我早已崩塌的安全感。

“还有最后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我的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沈知念,这不是一次原谅,这是一次‘留职查看’。”

“我给你半年的考察期。”

“这半年里,如果你有任何一点,让我觉得不满意,或者再次越界。那么,我们之间,就彻底结束。到时候,你必须无条件地,在我给你的那份离婚协议上签字。”

“而且,作为违约的惩罚,你名下所有财产,我要求分割百分之七十。”

“你,同意吗?”

我像一个冷酷的谈判专家,抛出了我最后的,也是最苛刻的条件。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沈知念死死地盯着我,他的眼神里,有震惊,有愤怒,有屈辱,还有一丝……绝望。

他大概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一向温顺懂事的我,会变得如此咄咄逼人,斤斤计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茶,已经凉了。

就在我以为他要爆发的时候,他却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一个字。

“我同意。”

那一刻,我不知道,我们签下的,究竟是婚姻的续约合同,还是另一场悲剧的序幕。

我只知道,从那天起,我和沈知念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全新的,也是极其诡异的模式。

我拟定了一份详细的《婚姻关系修复及忠诚义务履行协议》,一式两份,让他签了字,按了手印。

里面的条款,比我之前口述的,更加细致,更加严苛。

甚至包括了“禁止与任何非亲属关系的异性,进行超过十分钟的非工作必要性私聊”这种匪夷所思的规定。

他看着那份协议,沉默了很久。

最终,还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笔迹,龙飞凤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从那天起,沈知念变了。

他真的像变了一个人。

他开始准时下班,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

每天晚上,他都会陪我一起吃晚饭,然后坐在沙发上,陪我看那些他以前嗤之以鼻的家庭伦理剧。

他的手机,就放在茶几上,屏幕朝上,随时接受我的检阅。

他的微信列表,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他的行程,会提前一天,用备忘录的形式,发给我确认。

他的工资卡,也乖乖地交到了我的手上。

每个月初,我会像发工资一样,给他转五千块钱的零用。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收下。

有一次,他需要买一块贵点的手表去参加一个重要的商业论坛,还是小心翼翼地向我“申请”的。

我看着他那副样子,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这还是那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说一不二的沈知念吗?

他似乎,真的在用行动,来赎他的罪。

家里的气氛,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

但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情。

我们之间,更像是一种契约化的合作关系。

他努力扮演着一个“好丈夫”的角色,我则冷静地扮演着一个“监督者”的角色。

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却很少再有亲密的举动。

他似乎怕惹我反感,总是小心翼翼地与我保持着距离。

我也没有主动靠近他的欲望。

那道裂痕,依然横亘在我们中间,清晰可见。

周末,我妈打电话来,让我和他一起回家吃饭。

饭桌上,我妈不停地给他夹菜,嘘寒问暖。

“知念啊,最近看你都瘦了,工作别太辛苦了。”

“男人嘛,事业重要,身体更重要。”

沈知念只是笑着点头:“知道了,妈。”

吃完饭,我妈把我拉到房间里。

“你跟知念,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

“还骗我?你俩那气氛,我还能看不出来?”我妈点了点我的额头,“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我妈突然压低了声音,试探地问。

我沉默了。

我妈一看我这反应,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手。

“男人嘛,都一个样,偶尔犯点错,也正常。”

“只要他知道回家,心里还有你,还有这个家,就行了。”

“你看看你,现在把他管得跟个犯人似的,他心里能舒服吗?日子久了,是会出问题的。”

“你得给他点面子,给他个台阶下。差不多就得了,别把人逼急了。”

我听着我妈这番“过来人”的经验之谈,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这就是上一代人的婚姻观。

隐忍,妥协,为了家庭的完整,可以牺牲掉自己的尊严和感受。

“妈,”我看着她,“时代不同了。”

“在我这里,忠诚,没有‘偶尔’,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我给他的,不是台阶,是悬崖边的最后一次机会。他抓不住,那就掉下去,万劫不复。”

我妈被我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的。

她大概无法理解,为什么她的女儿,会对婚姻,有如此“决绝”的态度。

从我妈家回来,路上,沈知念一直在开车,一言不发。

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你是不是觉得,我妈说得对?”我突然开口。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愣了一下。

然后,他摇了摇头。

“不。”

“妈是心疼你,也是站在她的角度,希望我们好。”

“但是,我知道,是我错了。”

“你对我提的任何要求,都是我应得的惩罚。”

他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

我以为,他会借着我妈的话,为自己辩解,或者表达不满。

但他没有。

他的态度,谦卑,且诚恳。

回到家,我有些累,就先去洗澡了。

出来的时候,看到沈知念正站在厨房里,背对着我,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走过去,看到他正在笨拙地,剥一个石榴。

红色的石榴汁,溅得到处都是,他的白衬衫袖口上,也染上了一片红。

“你干嘛呢?”我问。

他回过头,看到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看网上说,孕妇吃石榴好。”

“我想……给你剥一点。”

他的手里,捧着一个白色的瓷碗。

碗里,是晶莹剔透,像红宝石一样的石榴籽。

剥得并不完美,有些还带着白色的筋络。

但满满的一碗,想必花了他不少功夫。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

有点酸,有点软。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为我,为孩子,做些什么。

不再是出于协议的规定,而是发自内心的……关心?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接过碗,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很甜。

甜得我鼻子有点发酸。

“好吃吗?”他紧张地问。

我点点头:“嗯。”

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的笑容。

“那你多吃点,我再去剥。”

“不用了,”我拉住他,“够了。”

我看着他袖口上的那片红色污渍,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替他挽起了袖子。

他的手臂,微微一僵。

我也愣住了。

这是我们之间,久违的亲密接触。

他的皮肤,温热,结实。

我的指尖,冰凉,微颤。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正在悄然回温的气氛。

他低下头,深深地看着我。

那眼神里,有懊悔,有小心翼翼的试探,还有一丝……失而复得的珍视。

“林舒……”他轻声叫我的名字。

“嗯?”

“对不起。”

他又说了一遍。

这一次,我没有再用冷漠回应他。

我只是摇了摇头。

“以后,别再让我失望了。”

“不会了。”他立刻保证,像是怕我反悔,“再也不会了。”

那天晚上,他没有再像以前那样,睡在床的另一边。

他小心翼翼地,从背后,抱住了我。

他的胸膛,很暖。

我没有推开他。

我把我的手,覆在了他环在我腰间的手上。

他的手,猛地收紧,像是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黑暗中,我能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

一声,又一声,敲打在我的背上。

也敲打在我的心上。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我只知道,我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

他/她轻轻地,动了一下。

像一只蝴蝶,扇动了翅膀。

日子,就在这种小心翼翼的修复中,一天天过去。

沈知念的表现,堪称完美。

他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精准地执行着我们协议里的每一项条款。

他的改变,是肉眼可见的。

公司里的同事都说,沈总最近像是变了个人,不仅脾气好了很多,还学会了关心下属。

最重要的是,他成了一个“爱妻号”。

每天到点就走,雷打不动。

有一次,一个重要的欧洲客户来访,点名要和他共进晚餐。

他却以“太太身体不舒服,需要回家照顾”为由,婉拒了。

这件事,在公司传为了一段佳话。

我知道,他是做给别人看的,更是做给我看的。

他在用一种近乎“表演”的方式,向全世界宣告他的回归和忠诚。

我没有戳穿他。

因为有时候,假戏,做久了,也就成了真。

我的孕吐反应,渐渐消失了。

小腹,也开始微微隆起。

我们开始一起去上孕产课,一起挑选婴儿用品。

他会很认真地听老师讲,如何给新生儿换尿布,如何冲奶粉。

然后笨拙地,在假人模型上,一遍遍地练习。

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小小的假人,我偶尔会觉得,或许,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或许,时间,真的可以抚平一切。

那天,我们去给孩子买了一个小小的玉坠。

是我妈的建议,说可以保平安。

那是一个很通透的平安扣,温润,细腻。

沈知念付了钱,把玉坠放在手心,看了很久。

“希望他/她,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他轻声说。

阳光透过商场的玻璃窗,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那一刻,我几乎要以为,我们已经回到了从前。

回到了那个,他眼里只有我,我眼里也只有他的,最初的时光。

晚上,我洗完澡,躺在床上看书。

沈知念还在书房处理工作。

这是他最近唯一的“特权”,因为公司的一个并购案,到了最关键的时期。

我默许了他可以加班到十一点。

但前提是,必须在家里。

快十一点的时候,他走进卧室,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忙完了?”我问。

“嗯,差不多了。”

他脱下外套,准备去洗澡。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嗡”地一声,亮了起来。

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

是一条短信。

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沈总,关于您之前让我查的,关于安小姐的事……有了一些新的发现。】

我的心,猛地一沉。

像是坐过山车,从最高点,瞬间跌落谷底。

查……安小姐的事?

他还在查她?

为什么?

他不是已经把她开除了吗?

不是已经跟我保证,跟她断得干干净净了吗?

那他现在,又在查什么?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正准备走进浴室的沈知念。

他似乎毫无察觉,甚至还回头对我笑了笑。

那笑容,温柔,宠溺。

一如他这几个月来,每天都会给我的那样。

可现在,这个笑容,在我眼里,却变得无比讽刺,无比虚假。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

是我想多了吗?

还是,这一切,都只是他演给我看的,另一场,更加逼真的戏?

他最近所有的“好”,所有的“改变”,究竟是真心的悔过,还是为了掩盖另一个谎言的,精心布局?

那个被我亲手送走的“小安”,在她身上,到底还藏着什么,让他念念不忘,甚至不惜背着我,去秘密调查的秘密?

我的“考察期”,还未结束。

而新的疑云,已经再次笼罩了我的婚姻。

我看着他走进浴室,关上门。

里面,很快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而我,静静地坐在床上,感觉自己又一次,坠入了冰冷刺骨的深海。

这一次,我还能游上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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