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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冰山美女老婆 (南风未临)_我的冰山美女老婆最新章节免费阅读_人人小说网

haoteby 2025-10-29 19:07 2 浏览

小说:嫡女扮男装逛南风馆,震惊发现半月前逃跑的夫君竟是头牌


司泽舟被雨水淋得浑身湿透,怀里紧紧搂着个装满热汤的保温桶,脚步匆匆地赶到了会所门口。就在这时,会所里传出一阵女人的讥笑声,她们正热火朝天地聊着初恋那些难以忘怀的事儿。

“念薇姐,你骰子点数最小,该你发言啦。”

那满是讥讽的声音从包厢里飘出来,司泽舟正准备推门的手一下子停住了。他心里明白,这一进去,指定得成为众人嘲笑的对象。

在一阵起哄声中,沈念薇微微一笑,点了一支烟,慢悠悠地吸了一口,这才缓缓开口。

“我把他的英文名纹在了大腿内侧。”

“在我衣帽间最里头的抽屉里,藏着一张大学时候的孕检报告,我曾经怀过他的孩子。”

“我现在的男朋友,心甘情愿地当他的替身。”

包厢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紧接着就是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不愧是念薇姐,你和小顾总在大学那会儿的恋情可太轰动了,全校谁不知道啊。”

“听说顾怀川月底就要回国了,那跟在你身边的这个‘跟屁虫’咋办?他平时对你那可是死心塌地的,小心到时候他不肯放手。”

可这次,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默,沈念薇半天都没吭声。

夜风呼呼地刮着,湿冷的衣服紧紧贴在司泽舟身上。他低着头,看着手机上不断弹出的新消息。

消息显示,距离合约到期就只剩下天了。

漫长的三年,终于快要熬到头了。

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那个人,司泽舟提着饭盒的手微微抖了起来,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没人知道,他像条“跟屁虫”似的跟在沈念薇身后三年多,可不是因为有多爱她,而是为了救那个陪了他好多年的女朋友。

他俩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经历了数不清的风风雨雨,最后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他鼓起勇气求了婚。

然而,就在两人马上要步入婚姻殿堂的时候,她突然吐血昏倒了,被紧急送去了医院,结果被诊断出患了一种特别严重的罕见病,每天只能在重症监护室(ICU)里度过,得花好多钱来维持生命。

要想彻底治好,必须请世界顶尖的医生来做开颅手术,可手术费和护理费加起来得好几千万,对他来说,这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就在司泽舟走投无路、绝望透顶的时候,虞城第一豪门的沈家夫人主动找上了他。

沈家早就暗中留意他很久了,因为他长着一张和沈家千金初恋特别像的脸。

那时候,沈念薇和顾淮川可是大家公认的神仙眷侣,可毕业后因为未来的规划不一样,一个出国留学,另一个得留下继承家业,最后只能无奈分手。

从那以后,沈念薇就沉迷于夜生活,想用这种方式麻痹自己,身边的男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可心始终安定不下来。

为了让她早点从失恋的阴影里走出来,沈家夫人只能想出这么个办法,找个长得像的替身,让她收收心,回归正常生活。

当时的司泽舟,看着抢救室里浑身插满管子的女友,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很快,整个虞城都知道沈念薇身边突然多了个怎么都甩不掉的“跟屁虫”。

为了给她买想吃的提拉米苏,他默默地排了七个小时的队;生病的时候,为了祈愿她能快点好起来,他跪了一千个台阶求平安符;甚至有一次急着去接她出了车祸,他拖着骨折的右手去给她送伞。

司泽舟正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连会所包厢的门突然被人打开都没察觉。

“哟,‘跟屁虫’来了?在门口偷听了多久啊?”一个穿着紧身包臀裙的妩媚女人不屑地看着他,脸上满是瞧不起的神情。

司泽舟愣了一下,沈念薇这帮姐妹一直就看不上他,从来都不叫他的名字,老是嘲笑他是“跟屁虫”。

“这么慢,你是爬过来的吗?”

沈念薇脸色阴沉,她穿着一条性感的烈焰长裙,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身边还有个帅气的男模在给她倒酒。

“雨太大了,车也……”司泽舟想解释解释,结果被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你过来替我喝几杯,得让大家开心开心。”沈念薇漫不经心地下了命令,又用纤细的手指挑起男模的下巴,热情地吻了上去。

桌上摆满了伏特加和威士忌,各种烈酒混在一起,那股辣味直冲鼻子。

司泽舟脸色苍白,他的胃一直不太好,生冷的东西和酒一喝,胃就疼得要命,还会呕吐。

可他根本没办法拒绝,面对所有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只能麻木地端起酒杯,一杯接一杯地喝。

喝到最后,他浑身都止不住地发抖,那辛辣的酒就像火一样滑进喉咙,在胃里烧了起来,钻心的疼痛一点点蔓延到全身。

“别光喝酒啊,再吃点下酒菜!”靠在沈念薇身边的男模突然开口,他扬起一个挑衅的笑容,得意洋洋地推过来一盘裹满辣椒粉的鸡翅,颜色红得发黑。

司泽舟难受得意识都模糊了,他强撑着最后一点理智,沉默地摇了摇头,无声地拒绝着。

“念薇姐姐,我好心好意为他着想,他倒好,让我下不来台。”男模假装委屈地搂住怀中神情冰冷的女人,语气也格外做作。

“这一盘必须全给我吃掉!”沈念薇满脸不耐烦,她直接起身抓起一块,狠狠塞进了司泽舟的嘴里,“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吃不下去的!”

会所里的变态辣鸡翅加了好多工业辣椒精,司泽舟被迫吞下去后,整个口腔一下子就没了知觉,再加上刚才喝完酒还没缓过神来,胃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折腾,疼痛铺天盖地地侵蚀着他的身体。

司泽舟开始剧烈地咳嗽,他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摇摇晃晃地倒下了。

大片眩晕袭来,失去意识前,他好像看到沈念薇的表情变了。

“我渴得要命。”

司泽舟昏迷不醒,感觉自己一会儿像被火烤,一会儿又像掉进了冰窟窿,身体忽冷忽热,渴得嗓子都快冒烟了。

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用棉棒蘸着水,轻轻地擦他干裂的嘴唇,又用湿毛巾敷在他额头上给他降温。

好久没人这么细心地照顾他了。

好多年前,他和女友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每次他生病,女友都会忙前忙后,给他炖一锅鲜美的玉米排骨汤,整夜守在他身边。

“阿瑶,是你吗?”司泽舟不由自主地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你在叫谁!”

沈念薇的怒吼让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看着眼前满脸怒气的女人,他愣了好半天。

沈念薇见他半天没反应,握着他手腕的手又紧了几分,“说话!”

尖锐的指甲刺进肉里,司泽舟疼得皱了皱眉,但还是低声回答:“就是做了个梦,随便喊了个名字,我喜欢的人只有你。”

沈念薇冷哼一声,好像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接着又开始发火挑刺。

“你以后少在外面给我丢人,喝两杯酒就能胃出血,你还能干啥?”

“是我不好,对不起。”司泽舟赶紧低头道歉。

可他不知道这句话咋又惹怒了她,沈念薇突然情绪失控地大吼起来。

“你和淮川长得那么像,为啥总是唯唯诺诺的!你就没点自己的主意吗?你就只会低头认错吗?”

沈念薇越说越激动,随手拿起窗台边的盆栽就朝司泽舟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地上全是碎裂的瓷片和泥土,司泽舟痛苦地捂着额头,鲜血从指缝里不停地流出来。

他的心里一阵悲凉,虽说一开始是为了钱才接近她,可这些年他的付出都是真心的。

但沈念薇的心就像一块硬石头,谁也别想走进她的心里,谁也别想让她爱上谁。

站在病房外的护士们早就听到了争吵声,这会儿赶紧冲进来给他包扎伤口,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一片狼藉。

沈念薇不耐烦地看了眼腕表,烦躁地开口:“等下把出院手续办了,陪我去一趟御庭山庄,这次项目的负责人点名要你出席。”

“司先生的身体还没恢复,得留院观察几天。”医生看着准备起身换衣服的司泽舟,有点不忍心地开口提醒。

“没事。”司泽舟默默拦下了医生还没说完的话,笑得特别勉强。

两人赶到场地的时候,人都到齐了。沈念薇一下子就感觉不对劲,今天根本没有谈判的气氛。

山庄被布置得特别华丽,红毯一直铺到花园尽头,巨大的爱心花海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远处是壮观的雪山,在阳光的照耀下,这里的一切都闪闪发光。

“你们在准备啥惊喜吗?”她疑惑地问道。

突然有人轻轻拍了拍沈念薇的肩膀。

她转过身,不知道啥时候司泽舟换上了一套灰色西装,手里正捧着一束她最喜欢的香槟玫瑰,就算头上还裹着纱布,也一点都不影响他的帅气。

“念薇,三周年纪念日快乐。”

看着他这么真诚的神情,眼底满满都是爱意,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和她记忆中的顾淮川重合了。

沈念薇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她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大家都围了过来,激动地放着礼花筒,这才反应过来惊喜是给自己准备的。

“看,这是我精心准备的礼物,希望你会喜欢。”司泽舟小心翼翼地揭开礼盒,里面是一本手工相册。

这本相册里,用日记的形式记录了他们一起度过的日子,还有那些不经意间被拍下的美好瞬间。

沈念薇的眼神变得很复杂,她记得自己曾经跟他抱怨过,后悔没和顾淮川在恋爱的时候做本相册留念,现在连回忆的东西都没多少。

她慢慢地翻了几页,有他们一起做芝士蛋挞的画面,在巴黎铁塔下看雪的场景,还有手牵手跳伞的时刻,司泽舟在照片里总是笑得很开心,而她的表情却总是淡淡的。

虽说这几年她一直拿司泽舟寻开心,可没想到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有了这么多回忆。

那些她随口一说就忘了的话,他居然都记在心里。

看着她露出一丝迷茫的神情,司泽舟拿出了最后的礼物——一对定制的对戒。

“我知道你对过去一直放不下,我希望你能实现自己的心愿,但我更希望你能往前看,你值得拥有更好的爱情。”

沈念薇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猛地推翻了所有礼物,相册和戒指都沾满了泥水,变得脏兮兮的。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我就是放不下过去,我就是不愿意走出来!你做的这些在我看来都是瞎折腾,你永远也比不上淮川!”

原本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变得特别尴尬。

就在这时,沈念薇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她看都没看就挂断了,可对方特别执着,一遍又一遍地打过来。

“你最好有急事要说!”

紧接着,沈念薇的表情从不耐烦变成了特别兴奋,她激动得耳朵都红了,满脸都是笑容。

司泽舟大概猜到是啥事了,他刚坐进副驾驶,还没来得及捡起地上的礼物,就被沈念薇倒车的时候无情地压扁了。

看着散落一地的照片和被压扁的戒指,那些他精心制作了好几个月的东西,可惜直到被毁也没人当回事。

他也无所谓了,终于要解脱了。

当车开上高速公路的时候,沈念薇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随手按下免提接听。

“淮川的飞机提前到了,你快点过来,他在机场旁边的咖啡店等你。”

“好,让他别动,我现在就来,最多二十分钟!”

司泽舟愣了一下,从这儿回家再到机场,至少得一个多小时,怎么可能来得及。

沈念薇打开了双闪,把车停在路边,脸上露出不太自然的神色:“我来不及送你回家了,你沿着高速公路走三公里下去,到时候自己打个车。”

说完,她狠狠地把司泽舟推下了车,然后迅速开车走了,从头到尾都没回头看一眼。

一直阴沉的天气这时候也开始下起了大雪,冷风夹杂着雪花吹在身上,湿冷湿冷的。司泽舟走得太匆忙,只穿了一件薄外套,这会儿冻得嘴唇发紫,双手都快没知觉了。

额头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他擦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看着指尖上的血迹,深深地叹了口气。

一路上,无数辆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有辆出租车开得特别快,没注意到路边有人,差点撞到他,司机愤怒地摇下车窗大骂:

“想死就去别的地方,别在高速上发疯害人!”

司泽舟哑着嗓子不停地道歉,他的双腿已经完全麻木了,皮鞋把脚后跟磨得鲜血淋漓,手机也没电了,他连求救都没办法。

连续走了四个多小时,他踉踉跄跄地终于回到了别墅。

刚打开门,司泽舟就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下子倒在地上,因为过度失温,他甚至感觉不到疼了。

而他看到了一双陌生的男款运动鞋。

看来沈念薇已经把顾淮川带回家了。

“我和沈念薇在一起好几年了,她的脾气我摸得透透的,这次我得从她那儿狠狠捞一笔,把在国外欠下的赌债全还清,我再也不想过那种躲躲藏藏的日子了!”

顾淮川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一边抽烟一边打游戏,手机就放在旁边,开着免提。

“还是你厉害啊,把人玩得团团转。”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嘲讽。

“她太天真了,到现在还信当年分手是因为我不得不出国深造,其实那时候我正等着我的小情人呢,毕竟还是热情似火的更合我胃口!”

两人笑得前仰后合,顾淮川掐灭了烟头,正准备起身去洗手间,却和站在门口的司泽舟四目相对。

看着和自己长得这么像的脸,还一副狼狈的样子,顾淮川挑衅地笑了笑,一点都没有被揭穿的慌乱,反而漫不经心地反问:“刚才我说的你都听见了?”

司泽舟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换了拖鞋,在岛台那儿洗了洗手。

“看来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跟屁虫’啊?”顾淮川耸耸肩,嘲笑道,“就算你把一切都告诉沈念薇,你觉得她会信你还是信我?”

“别墅里装了小时监控,真假一查就清楚。”司泽舟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顾淮川一下子就慌了,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他冲上去想拦住司泽舟,突然听到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

前一秒他还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下一秒却突然给自己脸上来了一拳,嘴角立刻肿了起来,血丝慢慢渗出。

沈念薇提着刚从超市买的食材,一开门就看到了这一幕。

司泽舟握着拳,一声不吭,而顾淮川却倒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脸,地上还有几滴鲜红的血迹。

“他打你了?”沈念薇气得浑身发抖,她眯起眼睛,冷冷地看向站在角落的司泽舟。

“没事,他只是一时冲动,毕竟他才是你的正牌男友,我只是个无名无分的外人。”顾淮川满脸委屈,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的手。

“他打你了?”沈念薇气得不行,她眯起眼睛,冷冷地看向站在角落的司泽舟。

“没事的,他只是一时冲动,毕竟他才是你的正牌男友,我只是个啥也不是的外人。”顾淮川说完就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外,假装失望要离开。

“别走,外面还下着大雪呢,你别难过,这件事我会给你撑腰的,好吗?”沈念薇赶紧抓住他的手,耐心地哄着。

司泽舟难以置信地僵在原地,没想到他居然能演得这么像。

下一秒,他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紧紧地落在他身上,侧身一看,就看到了沈念薇眼中满是怒火。

“我最近真是对你太宽容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狠狠地扇了一耳光。

火辣辣的疼痛从脸上慢慢蔓延开来,沈念薇的指甲很尖,一道细长的伤口贯穿了整个侧脸,血珠不停地冒出来。

司泽舟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这一巴掌彻底打碎了他的尊严,也让他特别难堪。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脸,手碰到伤口的那一刻,司泽舟的眼底涌起一层薄薄的泪。

他虽然家庭条件不好,但以前和阿瑶在一起的时候,两人都脚踏实地地过着日子,努力地想让自己过得更好一点。

可自从来到沈念薇身边后,他都快失去自我了,做了好多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事,甚至被她们当成玩物戏耍。

要是阿瑶看到这些,她肯定会特别难受,特别自责。

一股巨大的酸涩从他心尖蔓延开来,变成了无尽的眼泪。

“念薇,你听我解释,我自始至终都没对他动过手。”司泽舟说得断断续续,他的情绪也有点失控,眼睛红得吓人。

但沈念薇好像没听见似的,她嫌恶地擦着手上沾染的血迹,对着顾淮川说:“我替你打完了,现在你再自己还回去。”

“好。”顾淮川几乎快遮不住嘴角的笑意了,他不紧不慢地走到司泽舟面前,笑得特别得意,卯足了劲举起拳头狠狠打了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司泽舟痛苦地倒在茶几旁,他皱眉捂着脸,鲜血不停地从口中流出,把雪白的地毯都淋湿了。

沈念薇看到他脸上露出了从来没见过的脆弱模样,心里一下子就颤了一下,总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

顾淮川看着她恍惚的神情,赶紧把她搂在怀里,转移注意力地说:“宝贝,我们再去买点牛排吧,我给你做你最喜欢的红酒烩牛肉怎么样?”

“你真好。”沈念薇这才露出了一点笑容,牵住他的手,亲昵地靠在他肩头。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司泽舟只能咽下所有的委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几天的折磨和侮辱,让他这时候甚至都感觉不到疼了,只剩下铺天盖地的麻木和悲哀。

还有十天。

只需要再扮演十天爱沈念薇,他就可以彻底离开了。

司泽舟刚处理好脚上的伤,手机一充电开机,就看到+的消息不停地弹出来,还有一堆未接来电。

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点开语音,助理的声音都颤抖了。

“沈小姐出车祸了,伤得很重,你快过来!”

他叹了口气,不顾自己肿胀的脚,立刻穿上外套赶往现场。

沈念薇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身上伤痕累累,鲜血从她身体里慢慢地渗出来,把路面都染红了。

救护车还没到,不过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他们指着事故现场小声议论着,脸上满是惊讶。

“这女孩真勇敢,刚才有个酒驾司机失控撞过来,她竟然毫不犹豫地挡在了那男孩前面。”

“你不知道吗?她是沈氏集团的千金念薇小姐,她拼命保护的好像是她刚回国的初恋男友。”

要是有人留意,就会发现那个传说中最迷恋沈念薇的司泽舟,并没有着急,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

他知道她深爱顾淮川,但没想到她已经爱到可以为他牺牲生命的地步。

也好,既然沈念薇进了医院,他就可以轻松几天了。

不用整天追在她后面跑,扮演爱她的角色。

毕竟现在比起他,她应该更希望顾淮川陪在身边。

这样他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做点自己的事情。

沈念薇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终于从鬼门关走了回来,她浑身疼得厉害,看着自己裹满纱布的手臂,吃力地问:“淮川怎么样了?”

旁边的护士正专注地看手机视频,有点心不在焉地回答:“放心吧,他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话音刚落,病房门被猛地撞开。

顾淮川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上面沾满了已经干涸的血迹,他迅速冲到病床前,紧紧握着沈念薇输液的手,眼眶通红地自责:

“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真该死。”

说完,他举起拳头就要打自己。

“你没事就好,我现在也好多了。”沈念薇心疼地拦住他,最后把头埋在他怀里,亲昵地靠在他胸膛。

一番折腾后,病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护士手机里传出来的些许杂音。

沈念薇扫视了一圈病房,突然有点不习惯了。

当她意识到自己竟然是不习惯司泽舟不在的时候,身体比意识更快一步,直接问了出来:“司泽舟去哪了?我住院他为什么没守在旁边?”

听到这个名字,顾淮川神色微微一变,过了好半天才说:“他一直没有出现过。”

一直没有出现过?

怎么可能?

沈念薇以前只是在换季的时候有点感冒,司泽舟都急得不行,给她换着花样做补身体的营养餐,整夜守在房间里给她喂药、测体温。

更不用说,她这次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难道就因为自己扇了他一耳光,他就生气了?怎么现在气性这么大,而且那件事本就是他做错在先,给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她很讨厌这种被情绪左右的感觉,刚想掏出手机看看他有没有发信息过来,就听到护士手机里竟然传出了司泽舟的声音。

“你在看什么?”沈念薇皱眉问道。

“沈小姐,司先生也太爱你了吧,他爬上普陀山顶,虔诚地跪在地上转了九百九十九圈经幡,正在为你祈福呢,好多路人都在围观,现在有人正在直播呢。”护士捧着脸羡慕地说。

整个虞城没人不知道司泽舟爱她爱得死去活来,可以不求回报地付出一切。

沈念薇神情微动,愣愣地看着手机里的画面。

硬石遍布的地面特别粗糙,还覆着厚厚的雪,一个瘦削的身影跪在中间,正一圈圈转着巨大的经幡,他跪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随着镜头拉近,下一瞬,司泽舟那张熟悉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一瞬间,有股说不出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沈念薇愣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机还给护士。

顾淮川看到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强忍着心中的不耐,但表面还是假装体贴:“宝宝,看在他诚心为你求平安符的份上,你就原谅他吧。”

沈念薇半天没有说话,她看到手机页面的寒潮预警,显示过会有暴雪,她突然拔了手背的针管,皱眉开口:“反正我也醒了,让他回来吧。”

当沈念薇站在普陀山的山顶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太冲动了,担心司泽舟会误以为她是特意来接他的,然后得意忘形。

“你的伤还没好呢,这么冷的天气,你本不该来这里。”

顾淮川心里有点不爽,他隐约感觉到,那个一直巴结沈念薇的人在她心里并不是一点地位都没有。

这对他的财产争夺计划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阻碍。

“我本想为你求个祈愿牌。”沈念薇回过神来,轻轻握住他的手,低声安慰。

一阵寒风掠过,菩提树上的祈愿牌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她随意扫视了一圈,意外发现角落里有一块颜色特别鲜亮的祈愿牌。

看起来是新挂上去的,墨迹还没干。

【愿阿瑶早日苏醒,一切顺利,年年快乐,长寿无忧。】

这熟悉的笔迹,锋利的笔锋,她一眼就认出是司泽舟的手笔!

这个阿瑶是谁?难道他在为这个女人祈祷?

沈念薇的心中掀起了狂风暴雨,她愤怒地扯下牌子,怒气冲冲地四处寻找。

很快,她看到司泽舟闭着眼睛跪在佛像前,虔诚地念诵着佛经。

她不顾住持的劝阻和周围人异样的目光,阴沉着脸,把牌子举到他面前质问:

“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这个人是谁,否则等我找到她,谁都别想好过。”

司泽舟立刻冒出冷汗,心跳加速,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平安符,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她只是我的远房亲戚,看,我给你求了一个独一无二的。”

沈念薇接过来一看,上面也是他亲手写的祝福,只是内容不太一样。

【愿念薇早日康复,永远幸福,永远热情。】

她总觉得自己的祝福没有那个阿瑶的真诚,但看到司泽舟膝盖上的血迹,她没有再追究。他总是跟在她身后,怎么赶都赶不走,肯定是真心爱她的。

想到这一点,沈念薇情不自禁地笑了,命令道:“快点把我的祈愿牌挂到树上去。”

说完,她随手把那块属于阿瑶的牌子扔在地上,木牌撞到香炉上,裂开了一道缝隙。

司泽舟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他紧握拳头,趁沈念薇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把祈愿牌捡起来,藏进怀里。

他的心中第一次涌起了恨意。

如果不是因为合同,他这辈子都不想和这种自以为是的女人有任何瓜葛。

顾淮川看着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假装委屈地搂住沈念薇说:“亲爱的,你不是说特意上山来为我祈福吗?我们先去寺庙烧两炷香吧。”

沈念薇买了几炷香让他先烧,她闻多了檀香有点头晕,想找个地方透透气。

山顶的观景台旁有一块通体如玉的巨石,有人说这是天庭月老留下的三生石,旁边有个卖同心锁的小摊,很多情侣都喜欢买一把写上心愿挂上去,寓意着能永远在一起。

沈念薇看着那些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情侣,竟然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明明她一直想念的人已经回到了身边,为什么还会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呢?

她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美景,突然感觉脚下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捡起来一看,是一把生锈的同心锁,应该是时间太久腐朽了所以掉下来了。

而且上面竟然不是用笔写的祈愿,而是用小刀一笔一划刻出来的,没有任何署名,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你想得到的,终究都会离你而去。】

这句话就像是对她说的一样。

沈念薇的心仿佛被人用铁锤狠狠敲了一下,无边的恐慌快要淹没她的理智。

她愣在原地很久,下一刻又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似的,不知所措地把同心锁扔进了垃圾桶。

司泽舟挂好祈愿牌后,又买了一袋刚出炉的糖炒栗子,打算送给沈念薇。

合同期限还没到,他还得继续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竭尽全力地讨好她,不能让她再起疑心,否则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我不是警告过你离她远点吗?你怎么就那么不要脸?”顾淮川不知啥时候出现了,一脸怒容地威胁道。

“我对你们的争斗没兴趣,放心吧,名利、金钱,还有沈念薇,我都不会跟你争。”

司泽舟叹了口气,觉得特别疲惫,解脱的日子越来越近,他不想再惹出任何麻烦。

“我凭什么相信你?”顾淮川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后,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琉璃兔子玩偶,狠狠地摔在地上。

接着,他紧握碎片,突然大喊一声,向后倒去,跌进了满是香烛的炉鼎中。

沈念薇听到动静赶来,看到这惨状,整个人都愣住了,手也在微微颤抖。

顾淮川躺在香灰中,脸上沾满了灰尘,羽绒服被未熄灭的火烛烧出了几个洞,手心紧握着什么,血不断地渗出。

“怎么回事?我才离开一会儿,是不是司泽舟对你动手了!”

沈念薇眼中满是关切,小心翼翼地扶起他,帮他拍掉身上的灰尘。

正当她想查看他手上的伤时,顾淮川却紧紧护住,沉默地蜷缩在混乱中,不肯让她看。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手都割破了也不放开?”沈念薇皱眉,直接强硬地掰开他的手心,只见一堆碎片扎进了肉里。

“刚才和泽舟哥有点争执,他让我回国外。”

顾淮川好像感觉不到疼似的,狠狠地拔出琉璃片,鲜血溅在沈念薇的手心,热得灼人。

“我不愿意,他就生气了,把我撞倒,还砸了我们的定情信物。”

沈念薇急切地抓住他的胳膊,不敢相信地问:“难道这是……”

“我们大学时在社团互相做的琉璃玉兔,可惜我的已经碎了,可能我们的感情也像这样,无法挽回了。”

顾淮川假装失落,用尽演技让自己看起来可怜,眼眶也红肿起来。

沈念薇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愣在原地,看着无法修复的碎片,心中涌起酸涩,没想到他竟然一直保留着这个。

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两人的美好回忆,复杂的情绪交织,她的心像被石头压着,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司泽舟。”沈念薇冷冷地说,脸色特别难看,“跪下道歉,什么时候把东西拼好,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周围的人尴尬地收起手机,他们听说过沈念薇对司泽舟不太好,但也没想到她会当众羞辱他。

尖锐的高跟鞋狠狠踢在司泽舟的膝盖上,剧痛袭来,他直挺挺地跪在雪地里。

但沈念薇觉得还不够,加重了力度,鞋跟在他的脚踝上来回碾压,很快就磨出了斑驳的伤口,鲜血染红了雪地。

“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都说了,你连淮川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就别在这找存在感了。”

司泽舟的身体已经开始失温,膝盖上的伤口覆上了冰霜,只剩下钝痛。

但身体的不适远远比不上心理上的痛苦,他觉得自己就像马戏团里被戏弄的动物。

他无视周围同情和嘲讽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司泽舟声音沙哑,一字一顿地道歉,然后双手伏地,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

“没必要这样,泽舟哥,我没怪你。”顾淮川假惺惺地回应,却没有让他起身的意思。

沈念薇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苍白模样,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熄灭了,一种密密麻麻的酸涩情绪涌上心头,让她忍不住皱眉。

她甚至有种冲动,想要扶他起来。

但很快理智就战胜了这些奇怪的想法,她强迫自己不再看跪在地上的司泽舟,牵起顾淮川的手,带他去寺庙躲雪。

顾淮川受了寒风侵袭,体温一直不太正常,这会儿积雪太厚,车也没法开下山,他只能嘟囔着找地方,靠在角落里打瞌睡。

沈念薇在他身边忙个不停,平时连家务都不沾手的她,竟然跑到后院提了桶水,笨手笨脚地劈柴点火,手上还烫出了几个水泡,最后端来了一碗清淡的阳春面。

“斋饭时间过了,我只能在后厨凑合做了这个,你凑合吃吧。”沈念薇夹起一筷子面,轻轻吹了吹,送到他嘴边。

顾淮川享受着她的照顾,心里却觉得难以下咽,恨不得吐出来,但表面上还是装作虚弱地回忆起过去:

“亲爱的,你真贴心,如果当初没有那些身份的隔阂,我们可能早就结婚了。”

一提起过去,沈念薇的心又软了,她小心翼翼地摸着顾淮川手上已经包扎好的伤口,笑着安慰:

“玩偶修不好就算了,反正来日方长,以后我们可以做更多其他款式的。”

顾淮川看着她那容易被哄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哪有那么多以后,等他拿到钱,还清高利贷,他就会立刻回英国,毕竟家里还有几个火辣的小美人在等他。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沈念薇一口一口地喂完了面条,然后拿起碗准备去外面洗。

她随意地看了一眼满是香烛的炉鼎,现在没有游客了,只有一个高大的雪人僵硬地站在那里,特别显眼。

而雪人周围的地面上,还散落着零星的血迹。

沈念薇疲惫的双眼突然睁大,她意识到司泽舟真的听话地一直跪在那里没走,一股恐慌的情绪涌上心头,她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司泽舟,醒醒!不能睡!你快点醒过来!”沈念薇慌张地拍掉了他身上厚厚的雪,才发现他整个人都已经被冻成了雕塑一样,脸色透着青灰的死气,僵硬又冰冷。

而司泽舟的手上,还紧紧握着已经被尽力修复完整的琉璃兔子,上面的胶痕清晰可见。

沈念薇用力地搓着自己的双手,想把温度传给他,但不管怎么取暖,怀里的人始终没有反应。

正在诵经的住持听到外面的动静,看到沈念薇浑身发抖、久久不能回神的呆滞模样,赶紧叫了几个小和尚把人抬了进来。

顾淮川凑过来看热闹,发现是奄奄一息的司泽舟后,他心里突然也多了点危机感。

本来沈念薇对他就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如果此时他死了,他就会变成两人之间的隔阂。

活人是比不过死人的,到时候只会让自己更难捞到钱。

“我这次是不是做的真的有点过分了?”沈念薇垂眼看着地面,第一次由衷地反思自己。

“但司泽哥如果不故意弄坏东西,也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啊。”顾淮川轻柔地搂住了她,低声安慰着。

司泽舟被抬到了温暖的火烛边,手脚终于渐渐开始回温了,没过多久,他就开始剧烈的咳嗽,吐了两口血后,终于彻底清醒了。

“我怎么在这”司泽舟还没反应过来,他有些发懵地环视了一圈周围,在看到沈念薇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吃力地想把口袋里的琉璃兔子掏出来。

“我已经拿走了。”沈念薇按住了他伤痕累累的手。

下了一整天的大雪终于停了,几人没有再耽误,赶紧开着车下山,司泽舟和顾淮川的身体都不好,要赶紧送到医院去治疗。

沈念薇飞速地开着车,谁也没有注意到车底部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装了个定位器。

车辆缓缓驶过积雪覆盖的道路,原本几十分钟的路程,竟然耗费了两个半小时才抵达山脚。

普陀山目前只允许离开,不允许进入,周围几十公里内人迹罕至。

突然间,一辆黑色皮卡车横在了出口,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沈念薇皱起了眉头,以为车胎打滑,正准备下车查看,却见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从对面走来,手持铁棍和电棒,腰间还挂着锋利的匕首。

这明显是预谋已久的行动。

“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抢劫吗?”沈念薇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钱包,里面装着六千块现金。

“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司泽舟迅速将车内的瑞士军刀藏于身上,尽管身体极度不适,他还是立刻站在了她的前面。

然而顾淮川的反应却出人意料,他刚才还在打瞌睡,现在却满脸惊恐,双腿不停地颤抖。

“臭小子,为了找到你,我可是费尽了心思。”一个满脸刀疤的大汉咬牙切齿地低声咆哮,挥起手中的实心铁棍,一击便将车辆的挡风玻璃砸得粉碎。

坐在副驾驶的司泽舟迅速挡住了飞向沈念薇的碎玻璃,但他那本已伤痕累累的手变得更加触目惊心,鲜血直接喷涌而出。

“还赖在车上不下来?那我就直接泼汽油点火,到时候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顾淮川吓得嘴唇发抖,毫不犹豫地打开车门,毫无尊严地跪下求饶:“兄弟,我知道错了,你饶我一命,再给我半个月时间,我一定连本带利都还给你!”

“啪”的一声,一巴掌狠狠地打在顾淮川的脸上,他被打掉了一颗牙齿,满嘴鲜血。

“我给你多少时间了?你已经欠了七百多万了,还偷偷逃回国内,现在谁还敢信你?”大汉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又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他的眼神四处游移,最终停留在沈念薇身上,眼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惊艳。

“这个女人跟你关系不一般吧,把她借我玩几天,我就给你宽限几天。”他舔了舔嘴唇,笑得暧昧。

顾淮川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沈念薇身上,他满脸泪水地拉住了她的衣角,哭着恳求:“宝贝,我之前做生意被人骗了,不得已欠下了高利贷,你能帮帮我吗?”

沈念薇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那些美好的回忆在这一刻仿佛全部破碎。

但看到他那可怜的样子,她还是不忍心真的不管他,正当她准备打电话找朋友拿现金送过来时,大汉以为她想报警,愤怒地一把拽过顾淮川,将匕首抵在了他的脖颈上。

锋利的匕首瞬间划出了一道细细的伤口,鲜血汩汩地涌了出来。

“你敢叫人,我立刻杀了这个臭小子!”

司泽舟满头大汗,他趁在运动手环上悄悄向助理发送了求助信息,同时紧紧搂住沈念薇,想办法与这些人周旋。

“我手上的百达翡丽是定制款,价值两百万,我先拿给你抵一部分行吗?剩下的我让人现在送过来。”沈念薇看着那刺眼的血迹,好声好气地讨价还价。

“谁知道你有没有耍花招?”大汉警惕地环顾四周,架在顾淮川脖子上的匕首又深了一点。

“你只能相信我们。”司泽舟接过手表,缓缓走向前,“如果你们杀了人,不仅拿不到钱,还要过上东躲西藏的日子,这样只会得不偿失。”

这话说完,放高利贷的几个人都有些犹豫了,他们确实只想谋财,而不是害命。

“别怕,我去送,你就待在这。”司泽舟附在她耳边轻声说着,冰凉的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捏了捏,象征性地给了她一些安慰。

就是这么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沈念薇竟然真的感受到了安全感,突然就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

司泽舟走到了人堆里,不紧不慢地递过手表,表盘上镶满了珠宝和钻石,几人的眼里瞬间露出了贪婪的光芒,抢过手表反复查看。

突然,远处响起了警笛声,几十辆警车从山脚乌泱泱地疾驰而来。

“你敢耍我!”

大汉狠狠地怒骂出声,把表塞进口袋,举起铁棍就准备冲过来鱼死网破,而几个怕事的小弟纷纷慌了神,转头就往丛林里跑。

司泽舟看准时机,侧身撞掉了他手中的匕首,把顾淮川推到沈念薇身边,拼尽全力大吼:“快点开车走!往警察那边跑!我留在这断后!”

大汉气得双眼发红,不要命地疯狂抡拳,两人缠打在一起,谁也挣脱不了谁。

沈念薇看着他不顾一切的举动,心像是被利刃扎穿了一样,那种莫名酸涩的情绪又涌上心间,而且比以往的每一次来的都更猛烈。

“宝贝,再不走来不及了,找了帮手我们再回来帮他!”顾淮川捂着伤口,强硬地拉住她上车。

来不及多想,沈念薇最终还是选择狠心丢下司泽舟,开着车往反方向离去。

透过后视镜,她最后看到的是再也不想回忆第二遍的惨烈场景。

匕首狠狠捅进了司泽舟的腹部,在一片刺目的血色之中。

他缓缓地倒了下去。

“宝贝,你在干嘛呢?冷静点!”顾淮川紧张地环顾四周,急忙按住她想要倒车的手。

沈念薇的心情越来越乱,一种名为“失去”的恐慌情绪狠狠占据了她的脑海,也彻底让她失去了理智。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司泽舟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自己的心里,教会了她怎样真正的去爱一个人。

她做不到真的抛下她,也接受不了他出事。

“你下去找警察,我要回去。”沈念薇从没有像此刻一样清醒过,她踩了刹车后迅速掉头,想要冲回去。

顾淮川眼里闪烁着狠厉的光,如果她出事了,自己的钱就真的还不上了。

他不再犹豫,赶紧拉下手刹,精准的抬手打向沈念薇的后颈,看着女人昏迷后软瘫在自己的怀里,他才如释重负的笑出声,赶紧跟警察们招手求助。

至于司泽舟是死是活,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沈念薇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自己竟然在参加一场无比浪漫的婚礼,灿烂的阳光落在身上,照的人暖洋洋的,身后是磅礴的冰山,入目的大片的绿荫草地,露天的花园里精心布置着彩带和爱心气球,所有宾客的脸上都透露着笑容。

婚礼现场的布置格外具有个人风格,连每一把椅子都是精心设计过的,花的海洋延伸至尽头,有一架纯白的钢琴。

这样的风格她似乎在哪里见过,总觉得格外熟悉。

耳边响起了梦中的婚礼,悠扬轻快的调子听的人心旷神怡。

身边还有一群烘托气氛的朋友,举着礼花筒嬉笑打闹,满天的花瓣和彩带落在沈念薇的身上,如此美好的一切,她竟然没有丝毫的感同身受的欢欣。

反而感觉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让人难受的喘不过气。

身后的雕花大门被推开,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艳的目光,欢呼着新郎新娘的到来。

沈念薇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

司泽舟西装革履、眉眼含笑,牵扯身边灵动可爱的新娘,两人缓缓走向婚姻殿堂,在无数祝福声中交换了戒指,又忘情的拥抱接吻。

她僵在了原地,忽然觉得周围空气变得窒息起来,四肢百骸都透着无边的痛意,心也碎成了一片片。

沈念薇激动的冲了上去,想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可她的双手却穿过了司泽舟的身体,无力地挥动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婚礼继续。

“等等你不要丢下我!不要!不要!”

眼前的场景突然剧烈的晃动起来,她晕乎乎的倒在地上,耳边隐隐传来了急切地呼喊。

“宝宝,快醒过来!你是不是梦魇了?”

沈念薇刚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顾淮川带着急色的面容,而自己正躺在病床上,手上还打着点滴。

她的颈后传来细密的疼痛,好像肿了起来。

昏迷前的记忆缓缓涌入脑海,想起倒在血泊里的司泽舟和刚刚那个触目惊心的梦,沈念薇的情绪变的不可控制,她第一次朝顾淮川发火,再也没有了往日对他的耐心和温柔,语气十分恶劣:

“谁允许你擅自做主了?你自己惹出了一堆破事,司泽舟是为了救你才留下来和那些放高利贷的周旋,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回去救他?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为人这么自私?”

顾淮川的脸色也变了,没想到沈念薇会为了其他男人当着一堆护士医生的面吼她,顿时觉得很没面子,但为了钱,他还是忍着脾气好声好气的哄着:

“泽舟哥留下来就是希望你能平安啊,你那时候冲动回去受了伤怎么办?他做的一切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但这次沈念薇却没有那么好糊弄了,她皱着眉拿过床头的手机,习惯性的打开信息,置顶处和司泽舟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几天前。

他没有发信息报平安。

他一定是出事了。

“他是不是还在抢救?赶紧让我的助理联系最好的医生给他做手术,钱不是问题,一定要人没事。”

沈念薇刚翻到助理的电话准备打过去,顾淮川突然伸手制止了她。

“等等”

“怎么了?”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沈念薇的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警察赶到现场的时候,放高利贷的已经跑了,他们把受伤的泽舟哥也一起带走了”

沈念薇瞬间脸色煞白,立刻拔了针头,不顾满手的鲜血,冲出了病房。

沈念薇不惜动用了所有人脉,还贴了寻人启事,提供线索者赏金万,如果能找到司泽舟并带回来,当场给万。

整个虞城很快就传遍了,沈氏千金曾经最不屑一顾的舔狗突然消失了,而她并不是想象中的漠不关心,而是疯了一般的到处找人,简直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

第一个星期,沈念薇派出去的人很快发回结果,他们找遍了司泽舟能去的所有地方,露天花园、街角的咖啡店、自助书房,还是没有看到人。

第一个月,沈念薇和朋友们请了专业的私家侦探团队,开始在整个虞城搜索,角角落落都搜了一遍但依旧没有找到司泽舟。

第三个月,沈念薇的人开始查虞城这几个月来所有的航班和高铁信息,甚至开始涉及境外的入境情况,但依旧找不到司泽舟的下落。

司泽舟不见了。

整个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助理最后给沈念薇反馈过来的结果。

她满身疲惫的回到了公寓里,在层的落地窗前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所有的繁华和璀璨都落入眼中,她却第一次感觉到这万家灯火没有一盏属于自己。

这种孤独的感觉太窒息了。

保姆宋姨战战兢兢的做完了一桌子菜,低着头沉默着端上桌,她特地炖了一盏松茸鸡翅汤,让沈念薇补补身子。

她最近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大圈,曾经那些穿在身上正合适的裙子和外套,现在都空荡荡的,走在外面都怕一阵大风会把她刮跑。

而且脾气也越来越暴躁了,动不动就发火,开会时员工做的PPT只是犯了一点可以随时纠正的小错误,她却直接摔了文件走人,导致最近全公司都处于低气压里,甚至不敢大声说话。

在家里的时候,有时半夜也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乱砸东西发泄一通,那些名贵的手工艺品都成了碎片。

沈念薇阴郁着脸看众人今天给她发来的寻人信息,依旧是一无所获,她拿着勺子的手在微微发抖,深深的叹了口气,随后喝了一口汤,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宋姨,你在我这做了这么久的事,不知道我的喜好和口味吗?怎么这么咸?”

宋姨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低头道歉:“回小姐,这些食材都是下午才买回来的,很新鲜,盐也是按照少爷的口味放的。”

宋姨的声音越说越小,沈念薇越听越不耐,将碗不耐烦的放在一旁的桌上。

碗落下发生的清脆声响让周围人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沈念薇声音冰冷:“那之前的汤为什么都正好符合我的口味?以前做得出来现在就不行了?”

宋姨叹了口气:“沈小姐,在我之前其实都是司先生在照顾您的一日三餐,关于你的事他几乎都亲力亲为。”她抹了把额头冒出的冷汗,迫不得已说完了接下来的话。

“但司先生离开的太仓促,走时也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食谱笔记,我也只能根据之前打下手时看到的步骤去尝试着做,如果小姐觉得不合口味,我这就去重新熬汤。”

竟然是司泽舟做的?

沈念薇眼底一闪恍惚,随后朝客厅望去。

他才走了三个多月,家里的一切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前门口的玄关处每天都会有司泽舟摆上的鲜花,说是每天醒来看到这些能让人心情愉悦。

而客厅的沙发的摆放角度甚至都是精心设计过的,上面还放了可以靠着的软枕,这样坐着办公或者看剧也不会伤到腰部。

茶几上永远都有洗干净、切好块的新鲜水果,只要她随口提过想吃的,第二天一定会出现在餐桌上。

沈念薇收回自己愣神的目光,看向桌面的碗。

在饮食方面,她一向挑剔,而且只吃最新鲜的食材,司泽舟便会从早到晚待在厨房里给她研究各种食谱,做了很多她从未见过的创新菜,都是她喜欢的酸辣口味。

去年年夜饭的时候,他光是备菜就准备了一周,做了满桌让人惊艳的菜肴,连她的大厨朋友都赞不绝口。

三年多的细心照料让她早就习惯他的存在。

他做的点点滴滴都已经渗透进她生活的每个方面了。

如今他消失的无影无踪,可这家里却处处都有他留下的印记。

他亲手缝制的荞麦枕头、冰箱里还冻着两罐鲍鱼牛肉酱、色系相配的餐具和桌布、还有客厅里挂着的他亲手画的装饰画

让她时时刻刻都能想到他。

沈念薇陷入了沉思,不自觉地喊出了那个她心中默念了无数次的名字。

“司泽舟!”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死寂。

“沈总。”助理迅速反应过来,低头恭敬地走到她面前,轻声问道,“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吗?”

沈念薇这才从失神中回过神来,意识到司泽舟早已不在身边。

她面带阴霾,环视着公寓里那些唯唯诺诺的人,一股无名之火在心中燃起,她正要开口,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她的心跳猛地加速,心想可能是他主动打电话回来了!

沈念薇甚至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接听电话,怒气冲冲地斥责:“司泽舟,你躲哪儿去了,跟我玩失踪是吧?”

“立刻给我回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顾淮川沙哑的声音:“是我啊,亲爱的,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沈念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心中涌起一股失望,她语气中带着一丝失落,道歉说。

“对不起,我以为是你有事找我。”

以前的沈念薇对顾淮川总是轻声细语,但现在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话语中多了一丝生疏和礼貌。

电话那头的男人显然也没料到她会用这种语气,愣了一会儿才说出今天打电话的目的。

“我打算回国外了,希望在离开前我们能一起吃顿饭。”顾淮川小心翼翼地说。

听到他要离开的消息,沈念薇发现自己的内心竟然毫无波动。

明明是她费尽心思想要挽回的人,现在面临分别,甚至可能永远不会再见。

她的心里却没有一丝不舍。

到达餐厅时,沈念薇发现这里充满了浪漫和暧昧的氛围,小提琴的旋律悠扬柔和,让人心旷神怡,许多情侣在台上起舞。

她突然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告别的场合,反而更像是一个告白的场景。

顾淮川穿着一身洁白的西装,笑容依旧,手里拿着一大束香槟玫瑰,桌上摆满了精美的礼物,缓缓向她走来。

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猜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纷纷围了过来,小提琴的旋律也变得缠绵悱恻。

“亲爱的,过去有很多障碍阻隔在我们之间,让我们无奈分开了那么多年,现在我鼓起勇气回国找你,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吗?”

沈念薇却退缩了。

有人向他们撒了一把粉色的花瓣,花香四溢中,她却感到越来越烦躁,这看似浪漫的场景,在她看来却是顾淮川对她的不尊重和欺骗。

花束和礼物都递到了她面前,但沈念薇只是低头看着大理石地面,模糊地映出自己的面容,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周围开始传来窃窃私语,气氛变得尴尬。

顾淮川的脸色也变得难看,正当他想继续说些甜言蜜语时,沈念薇终于开口了。

“对不起,淮川,这一切对我来说太突然了,我现在没有心情谈情说爱。”

在一片嘈杂声中,沈念薇转身离开了。

沈念薇用冷水洗了脸,清醒了几分,心里觉得刚才自己做得有点过了,让顾淮川丢了脸,打算去说声对不起。

当她经过男洗手间时,里面传来的熟悉怒吼让她停下脚步。

“谁知道她最近又在搞什么鬼,那个跟屁虫走了以后她就像变了个人,刚才我假模假样向她表白,结果被她拒绝了。”

“看着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就反胃,活该没人真心喜欢她。”

“要不是为了从她那儿弄点钱还高利贷,我才懒得对她那么客气,这傻女人对我真抠门,一个多月就送了我一辆车和一块表,总共才多万,打发叫花子呢?”

“亲爱的,别急,等我回去再好好疼你。”

沈念薇静静地站在角落里,用手机把他们的对话全录了下来。

这些天她受到的打击太多了,即使现在发现顾淮川接近她只是为了钱,她也没有感到伤心。

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

和他纠缠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也算是好事。

顾淮川躲在厕所里又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这次的内容让沈念薇怒火中烧。

“我现在也搞不清楚这个跟屁虫在她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之前我陷害他跟我动手,沈念薇也不分青红皂白地帮我,只能说他们都是傻瓜。”

“我赌博欠了高利贷,没想到最后替我挡刀的是司泽舟,真是可笑。”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我直接向她求婚,如果她不同意,我只能硬来了。”

沈念薇紧握拳头,连美甲都被她捏断了,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默默地向一个国外的未知号码发送了餐厅的地址,只附带了两个字:快来。

顾淮川洗完手准备出去继续演戏时,看到沈念薇站在门口,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但这笑容并没有到达眼底。

“你听到什么了吗?”顾淮川顿时一身冷汗,但还是假装镇定地轻声问道。

“全都听见了。”沈念薇微笑着,毫不留情地把香槟玫瑰扔在地上,反复踩踏,最后变成了一滩黏糊糊的汁液。

突然,黑暗中有几个高大的身影在晃动,下一刻,他们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又长又锋利的尖刀。

是那些放高利贷的人。

刀疤男眯起眼睛,露出阴森的笑容说:“这次你是真的逃不掉了。”

沈念薇从容地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过去说:“里面还有万,你们分了吧,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不用你操心,我们跟他也有仇。”刀疤脸贪婪地接过银行卡,语气里满是谄媚。

他们拿到钱后,迅速把顾淮川按在地上,拳头像狂风暴雨一样落在他身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顾淮川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但已经晚了,他疯狂地挣扎起来,整张脸都糊满了泪水,发胶压塌了头发,变得像流浪汉一样,毫无形象地想爬到沈念薇脚边求饶。

“宝贝,你听我解释,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你先帮我还了这些钱,我用下半辈子慢慢补偿你好不好?”

“你的承诺一文不值,我也不可能帮你。”沈念薇用尖细的鞋跟踩在他的手背上,反复碾压,最后那块皮肤变得血肉模糊。

“贱人!你真是不知好歹!你还不知道那个接近你的跟屁虫司泽舟也是为了钱吧?他拿到钱是为了给他真正的心上人做手术治病!”顾淮川笑得恶劣,不顾满口的鲜血哈哈大笑起来。

沈念薇瞬间双腿发软,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下,只能扶着墙稳住身形。

那些零碎的记忆突然都浮现在脑海中,无底线的忍让、偶尔叫错的名字、树上另一个人的祈愿牌

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寒气从心底涌出,沈念薇感到绝望,她靠在墙上,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救命啊!”耳边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尖叫,但高利贷的人已经和餐厅老板打过招呼,把入口封死了,不会有人进来。

沈念薇呆滞地转过头,顾淮川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得意,他扭曲地倒在地上,身体不停地抽搐,血腥味在走廊里弥漫。

地上散落着被砍断的手指,他的双手只剩下光秃秃的手心。

“这只是开始,慢慢享受吧!”刀疤男狂笑,又从口袋里掏出了几个锋利的锥子。

沈念薇不想再看这些血腥的画面,她不再理会身后的一切,失魂落魄地大步离开。

大厅的电视正在播放新闻,报道昆城将迎来百年一遇的狮子座流星雨,记者已经到了当地的山上,看到许多游客已经搭好了帐篷,还带上了天文望远镜,准备得很充分。

画面的一角,一对情侣正亲昵地依偎在一起,女生看起来身体不太好,瘦弱地靠在男生怀里,虽然只有模糊的背影,但也能看出两人是一对璧人。

在切换到下一个画面的瞬间,男生转过头,竟然是司泽舟!

“把刚才的视频倒回去,让我再看一遍!”沈念薇激动地大喊。

“沈小姐,这是直播。”经理在一旁低声回答。

“帮我订最早能飞昆城的机票,越快越好,实在不行就开车去。”沈念薇眼眶发红,对旁边的助理说。

她派人去查了事情的经过,终于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原来这一切都是她父母为了让她走出阴影而签订的高额合同。

司泽舟的白月光于瑶需要高达千万的手术费治病,又因为和顾淮川长得相似,所以被派来做了替身。

原来他从来都没有爱过自己,一切都是有目的的接近。

沈念薇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傻的人,以为他对自己无底线的好,就觉得他永远不会离开,还为了人渣去狠狠伤害司泽舟。

她现在遭受的报应都是自找的。

赶到昆城时,已经是早上七点了。

沈念薇一夜未眠,连续的转机让她感到疲惫不堪,但还是第一时间跑到店里买了不少新鲜的水果和昂贵的营养品。

她打听到了司泽舟和于瑶所在的医院,上电梯时她的心一直在闷闷地跳动,整个人都格外紧张。

层住的都是一些重病患者,病房空荡荡的,人也特别少。

所以她一眼就看到了尽头病房里的画面。

温暖的阳光从巨大的窗户边照进来,春日微风吹起淡黄色的窗帘。

病床上躺着个纤细瘦弱的女生,病号服穿在她身上显得又大又宽,头发也都被剃光了,即使浑身透着病气,也丝毫不减半分美丽。

司泽舟坐在病床边,满脸都是温柔的笑意,他正在细心地削苹果,切成一块块的喂给于瑶吃。

两人又不知说了些什么,靠在一起笑成一团。

这都是以前他为自己做的一些点点滴滴的小事,如今对象换成了别人,才知道原来自己当时有多么的幸福。

沈念薇的眼眶湿润了,她强忍着泪水,心间酸涩无比,缓缓地敲响了门。

“请进。”

司泽舟以为是像往常一样来查房的医生,放下手中的苹果就去打开了房门。

没想到站在外面的人竟然是脸色苍白、身形不稳的沈念薇。

“你怎么找到这的?你想干什么?”

“我警告你,如果敢动坏心思伤害瑶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司泽舟刚刚还含笑的面容瞬间阴沉了下来,他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柔,指着她大声呵斥。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看看她怎么样了”

沈念薇看到他这幅满脸怒气的冰冷模样,心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了一样,疼得无法呼吸。

“不需要你在这假惺惺!”

司泽舟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怒火,狠狠地推搡了她一下。

沈念薇身体本就还虚弱,这么轻的力道也难以承受,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额头狠狠撞在了门把手上,瞬间变得青紫一片。

手里攥着的果篮也摔坏了,新鲜的水果滚落一地,有颗苹果骨碌碌地滚到了病床脚下。

细心的于瑶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自己的男友向来是个待人温和有礼的人,从来不会有情绪这么失控的时候。

“泽舟,发生什么事了吗?”她有些疑惑地柔声问着。

“没事,只是无关紧要的推销员,你先睡一会,把被子盖好,我过会就回来。”

司泽舟随便找了个借口后,便狠狠地拽着沈念薇纤细的胳膊,拖着她向电梯里走去。

“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了,没有你的日子,我过得格外幸福。”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刺痛人心的话,眼底全是漠然和不加掩饰的厌恶。

沈念薇再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了,只能无力地软瘫在电梯里,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她知道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或许她这样自私自利、不懂得珍惜的人,天生就不配拥有爱吧。

她的生命里出现过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一个为了钱接近她,一个为了钱离开她。

她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人。

“司先生,您作为于瑶的独一无二家人,我得跟您交代几件事。”

“她的体检结果已经符合手术要求,吴主任计划下周给她动手术,我们医院会集结全市擅长此类病症的专家,共同进行手术。”

护士边在病历上记录,边介绍目前的治疗方案和状况。

“感谢医生,护理、治疗、手术方面,你们尽管安排最好的,费用不是问题!”

司泽舟情绪激动,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接过手术风险告知书准备签字。

但医生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所有的快乐和希望瞬间破灭。

“我还没说完,这次体检时,我们发现病人小脑右叶区域有阴影,具体是什么还不清楚,也不知道会不会对手术造成严重威胁。”

“但颅内手术本身就风险极高,加上她已经耽搁太久,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经过多次讨论,主治医生给出的手术成功率仅为百分之三十。”

“这件事您得仔细考虑是否告知病人,毕竟情绪也会影响术后恢复。”

司泽舟顿时感到脑袋像是挨了一击,变得一片空白。

他有些迷茫地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未愈的伤痕,突然萌生了一个冲动的想法。

这是他一生都想做的事情,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要在此刻完成。

于瑶侧卧在床上,望着窗外的绿树和阳光,床头柜上放着平板,正在播放着狗血的韩剧。

她看着剧中的男女主角经历了争吵、误会、背叛、车祸和癌症,最终还能和好如初,迎来完美的结局。

最初她觉得这种剧情荒诞无趣,太过离奇,简直比取经还难。

但现在,她希望剧中的所有奇迹和美好都能降临到自己身上。

这段时间,于瑶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经常半夜咳嗽到吐血,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有时几乎一整天都在睡觉。

吃东西也如同嚼蜡,最多只能喝下半碗粥,一旦超过这个量,就会呕吐不止,甚至呼吸困难。

直到现在,她只能靠流食或输营养液维持生命。

她心里的痛苦无人能及。

她一直清楚司泽舟为她不顾一切的付出。

知道他为了支付昂贵的医药费,不惜放弃尊严,签订协议,在有权有势的女人身边充当替身,遭受侮辱和折磨,多次险些丧命,但为了救她,他将所有的痛苦咽下,默默承受。

于瑶忍不住泪流满面,她甚至想过在夜深人静时,悄悄地割腕自尽,不再拖累司泽舟。

但这样对他来说太不公平。

无论选择哪条路,都是死胡同,她别无选择。

太阳不知何时已经落山,她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手里还握着司泽舟昨天送给她的兔子玩偶。

恍惚中,她感觉到有人在为她盖被子,还用棉签蘸水,轻轻地涂抹在她干裂的嘴唇上。

“泽舟”,于瑶迷迷糊糊地叫出声,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嗯,我在,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我买了医院后巷那家总是要排队的广式茶点,今天还有虾饺皇。”司泽舟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哄骗的意味。

“我要吃!”于瑶完全清醒了,她软绵绵地伸了个懒腰,看到墙上指向十一点半的闹钟,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从昨天傍晚一直睡到了今天中午。

但她仍然感到身体疲惫,头脑昏沉,提不起精神。

难道真的快要到了分别的时刻了吗?

于瑶的眼眶有些发热,内心的酸楚感越来越强烈,最后慌乱地低下了头。

“你好好坐着,我来喂你。”司泽舟夹起一个饱满的虾饺,送到她嘴边。

“好吃,这么多年了,味道竟然一直没变。”于瑶难得有了点食欲,连吃了三个。

“那以后我经常给你买。”司泽舟看着她脸颊鼓鼓的可爱模样,忍不住笑了。

但这次于瑶没有回应,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未来了。

我本想下周才把这份心意送给你,但现在看来,我想立刻就让你拥有它。

司泽舟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轻轻地放在她的掌心,微笑着说:

“你来亲自揭开这个惊喜。”

于瑶心跳加速,这个小巧的盒子里装的首饰不多,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不出所料,里面是一枚简约却匠心独运的钻石戒指。

她心中交织着痛苦与幸福,长久压抑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司泽舟单膝跪下,身后的落地窗外春意盎然,阳光照耀下,他仿佛天神降临般璀璨。

“瑶瑶,嫁给我吧。”

于瑶心潮澎湃,她疯狂地摇头,不敢接受这份突如其来的幸福,而是不断地退缩。

“不,不,我不能结婚。”

司泽舟稳住了她挣扎的身体,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安慰。

“瑶瑶,下周的手术,我不想瞒你,医生说成功率不高,手术难度也很大,我们无法预知结果。”

“我们不是一直梦想着一起走进婚姻的殿堂吗?在手术前,我们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如何?一切都已准备就绪,我想娶你,想和你共度余生。”

“无论生死,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

听到这些话,于瑶泪流满面,紧紧抱住司泽舟,任泪水浸湿两人的衣襟。

这一刻,他们的感情已经超越了世间的一切。

“我愿意。”

婚礼地点选在了医院附近的一个度假公园,这里山水相依,空间宽敞。

现场装饰着许多娇艳的鲜花,粉色气球堆成了巨大的心形,几只流浪猫戴着小领结,围着火腿肠转圈,处处都充满了浪漫的气息。

于瑶已经无法长时间站立,因为供血不足容易导致缺氧,手术前身体的任何小问题都可能影响手术结果。

出于安全考虑,最终决定让她坐在轮椅上完成婚礼仪式。

她穿上了梦寐以求的婚纱,白纱上镶嵌的碎钻在光线下闪烁,如同繁星般灵动璀璨。

她的头发因化疗变得稀疏发黄,最后选择了一顶柔顺的黑长直假发,披散在肩上。

手捧花是司泽舟一大早去花店精心挑选的,完全符合她的风格和喜好,每一步都经过精心设计,连花店老板都赞叹不已。

红毯铺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小护士推着坐在轮椅上的于瑶,随着《梦中的婚礼》钢琴曲的响起,缓缓步入会场。

司泽舟身着洁白的西装,眼中满是温柔的笑容,缓缓向她走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在红毯上走得很慢。

目光掠过五彩斑斓的天空,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两人多年来的点点滴滴。

在梧桐树下的初次邂逅、图书馆里不经意的触碰、篮球场上他投中三分球后下意识看向观众席的她、一起攀登8小时的山峰最后在山顶拥抱接吻、一起躺在沙滩上傻笑幻想未来、一起烹饪差点炸掉厨房的不太美味的夜宵……

太多美好的回忆,正是因为这些爱与记忆,让他在多年的侮辱中,依然能够义无反顾地坚持。

他渴望更多的回忆。

周围是欢呼祝福的小护士们,还有放礼花的主治医生,孩子们聚在一起等着抢喜糖。

在热闹的人群中,只有一人显得格格不入。

沈念薇僵硬地站在角落,悲痛欲绝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突然想起自己做的那个可怕的噩梦,梦中司泽舟和别人恩爱已久,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现在这个梦,真的成真了。

看到两人拥抱着交换戒指时,沈念薇死死咬住自己的手指,全身止不住地颤抖,害怕自己忍不住痛哭出声。

她咬得太用力,鲜血顺着手指流淌,把米白色的外套染成了刺目的红色。

但她丝毫感觉不到皮肉的疼痛。

只有内心无尽的酸涩,和被席卷全身的绝望。

直到这一刻,她才清清楚楚地意识到,曾经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赶也赶不走的人,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他了。

最后,沈念薇在后台悄悄留下了买给两人的新婚礼物,是一副情侣手表,意大利工匠私人订制的满钻款。

她擦干眼泪,默默地离开了。

手术前夕,三小时的等待中,于瑶静静地坐在她熟悉的窗台旁,享受着午后温暖的阳光。

那棵梧桐树上的巢穴依然存在,里面几只小鸟已经破壳而出,正在绕着它们的妈妈转圈。

楼下草坪上,一位患有阿尔茨海默症的老人正发呆,他总是幻想自己是雨后新生的蘑菇,需要阳光才能生长。

医院大门旁,有个卖手工凉皮的小摊,每到午餐时间,就会用小喇叭在门口叫卖。

一切都显得那么生动,每个人都在满怀希望地努力生活。

如果她也能拥有健康的身体,那该多好啊。

“瑶瑶,我来帮你剪头发了。”司泽舟的声音沙哑地从背后传来。

他手里拿着理发工具,找了一块干净的毯子铺在了她身上。

“剪了头发我会不会变得很难看,到时候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了?”于瑶看着镜子里自己憔悴的面容,声音有些低落。

“怎么可能呢?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最可爱、最美丽的。等你康复了,我陪你去买各种漂亮的假发,陪你一起让头发长回来,好吗?”

“好的。”于瑶这才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

镜子里的两人表情都不太好,司泽舟小心翼翼地为她剪发,因为她长期营养不良,头发变得枯黄易断。

午后的阳光越来越明亮,洒在他们身上,形成了一层光晕,给人一种梦幻般的感觉。

地上的头发碎片越来越多,司泽舟的手也越来越颤抖,他的眼眶红润,泪水默默地滑落,一滴正好滴在于瑶的手背上。

她看着自己光秃秃的头顶,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甚至还能反过来安慰他:

“你手抖我害怕,别伤到我,我会哭的。”

但这次司泽舟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她开玩笑,而是紧紧地抱住了她,嘴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句话。

“一定要好起来,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永远陪着你。”

两人紧紧拥抱,珍惜着飞逝的时光。

很快,手术时间到了,医生们开始准备手术器械和用品,进行全面的消毒检查。

由于手术室需要无菌环境,于瑶不得不摘下无名指上的戒指,没想到短短几天,手指上就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记。

她把戒指放在司泽舟的手心,认真地说:

“先帮我保管,等我手术结束,再还给我。”

司泽舟紧紧握着戒指,力度之大以至于手心都留下了痕迹。

他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不那么勉强,温柔地握着于瑶的手,轻声在她耳边安慰: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病房门关闭的那一刻,“手术中”三个鲜红的大字亮起,司泽舟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瘫坐在地上。

他在她面前所展现的所有坚强和镇定都是伪装的,他比任何人都害怕,比任何人都痛苦。

他竭尽全力做了一切,本以为两人终于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为什么命运总是不让他顺利。

此刻,他别无所求,只希望她能康复。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手术室里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偶尔有护士匆匆忙忙地取报告、拿工具,身上还沾着血迹。

接着,几位外国医生穿上白大褂,皱着眉头看着核磁共振的影像,走进了手术室。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走廊里只剩下几个失眠的病人在徘徊。

手术时间越长,司泽舟的心情就越焦虑,最后他甚至直接跪在病房前,虔诚地祈祷着手术结果能好一些。

终于,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主刀医生脱下了他的无菌手套,他那件白大褂几乎被血迹染透,那鲜红的颜色格外触目惊心。

面对着面无表情的司泽舟,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深深鞠了一躬,表达了他的歉意:

“司先生,很抱歉,手术并未成功。在进行开颅手术时,我们发现患者脑部右侧的肿瘤位置异常棘手,以我们目前的医疗水平,无法彻底将其切除。”

“而且,癌细胞扩散的速度惊人,在无法移除肿瘤的情况下,患者的生命最多只能维持一个月左右。”

“请节哀顺变。”

“不过,在临终前,患者留给了您一句话,她说您已经付出太多,接下来的日子,您应该为了自己而活。”

司泽舟的目光低垂,僵硬得如同雕塑一般,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听到的都是与己无关的闲话。

紧接着,病床缓缓从手术室推出,于瑶的遗体已经被白布覆盖,孤独地躺在静谧的走廊中。

他轻轻掀起白布的一角,当看到那张苍白到泛着青色的脸庞时,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在走廊中回荡。

这绝望的哭声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心痛,纷纷低下头,沉默不语。

司泽舟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卷入了海啸的漩涡,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彻底迷失了方向。

他哭泣着蜷缩成一团,无助地握住白布下于瑶那冰冷的双手。

这一次,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温暖她的手。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冰冷,彻底失去了生存下去的勇气。

医院里还有许多手续需要处理,甚至有脑瘤专家还在和司泽舟讨论,是否可以将瑶瑶的遗体用作医学教学,她的情况在医学界极为罕见,如果能够用于医学研究,团队将竭尽全力,早日研发出特效药物。

司泽舟没有回应,只是漫无目的地在医院的花园里徘徊,感受不到任何的温度和情感。

不知不觉中,他推开了通往天台的小门,眺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微风拂面,感觉十分舒适。

生命为何如此脆弱?

瑶瑶在那个没有他的世界里,一定感到害怕和孤独吧。

他曾承诺过,无论何时何地,都会陪伴在她身边。

司泽舟恍惚中,踏上了天台的台阶,狂风猛烈地吹拂着他,让他几乎站立不稳,随时都可能坠落。

就在他准备从楼跳下时,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双纤细的手臂紧紧抱住了他的腰,出其不意地将他从边缘拉了回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重重地压在了那人的手臂上。

耳边传来了一声带着痛苦的轻微呻吟。

司泽舟转过身,没想到地上的人竟然是沈念薇。

她面露痛苦,左手颤抖地捂着右臂,整个手臂都擦伤了,鲜血正从伤口涌出,看起来十分骇人。

“你疯了吗!你脑子清醒吗!怎么能做出这种傻事!”沈念薇不顾自己的疼痛,激动地对他大喊。

“不用你管。”司泽舟甩开了她缠上来的手,想要再次踏上天台的台阶。

沈念薇看着他一心求死的样子,只能竭尽全力按住他。

但毕竟男女力量悬殊,她又被甩倒在地。

最后,沈念薇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朝着铁门那边大声呼救:“救命啊!有人要跳楼!快来救人!”

夜晚的医院本就安静,值班医生听到呼救后,一群人迅速赶来,按住了冲动的司泽舟。

司泽舟已经几天没合眼了,今天一整天也没吃过东西,喝过水,这会被一群人来回按着询问,折腾得他只觉得浑身无力,头晕目眩,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彻底晕了过去。

司泽舟睡得昏昏沉沉,仿佛置身于冰与火的交替之中,时而汗水淋漓,时而颤抖不已。

一只冰冷的小手轻触他的额头,紧接着一块冷湿的毛巾覆盖在他的头上。

那股凉意让他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紧紧握住那只纤细的手腕,口中不断重复:

“瑶瑶,是你来看我了吗?我就知道,你不会忍心丢下我。”

然而,被他紧握的手的主人始终沉默不语。

司泽舟这才慢慢苏醒,一切又回到了残酷的现实,他睁开眼睛,不得不面对那些令人心碎的往事。

环顾四周,他惊讶地发现沈念薇竟然将他带回了他们曾共同生活多年的公寓。

他不愿再被那些屈辱的记忆所困扰。

“我要去趟医院!”司泽舟掀开被子,不顾自己尚未康复的身体,跌跌撞撞地朝外走去。

“医生已经跟我谈过了,关于遗体捐献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沈念薇紧随其后,询问他的意见。

司泽舟的脚步戛然而止。

出于私心,他当然想拒绝医院的请求,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爱人死后还不得安宁,甚至要被解剖。

但他知道,如果让于瑶自己选择,她一定会同意,她会因为自己能为社会做出贡献而感到自豪。

“我愿意捐赠。”司泽舟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沈念薇迅速打开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递给他看。

“我猜你会这么决定,所以我联系了熟人,我记得你说过,于瑶很喜欢花草,我让他们在湖心公墓选了一块风景优美的好地方,以后她住在那里,也不会感到孤单。”

司泽舟愣住了,他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准备这些,没想到她已经帮他安排妥当。

湖心公墓是昆城最昂贵的墓园,即使是山脚下最普通的位置也要几十万,想要选到理想的位置,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还需要各种关系。

但这里的墓地确实以优美的环境著称,背靠连绵的青山,清澈的河流,墓园里四季花开不败。

于瑶应该会喜欢这里吧。

“谢谢你,这份恩情我会记在心里,我会想办法报答。”司泽舟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有些生硬。

“我不需要你的感谢!我欠你的更多!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照顾好自己,可以吗?”

曾经高高在上的沈念薇,如今在司泽舟面前变得无比卑微。

她只希望他能过得好,其他别无所求。

两人赶到医院,司泽舟缓缓走进主治医师的办公室,深吸一口气后,艰难地开口:

“我同意将于瑶的身体捐献给医学界作为研究对象。”

几位医生激动不已,热泪盈眶,纷纷握住他的手鞠躬致谢:

“我代表所有脑科医生感谢你们的无私贡献,我们将继续致力于研究特效药,努力攻克这一难题。”

司泽舟没有太多反应,只是默默地走向医学研究室,趴在床边,最后看了一眼于瑶。

她静静地闭着眼睛,脸上似乎有微弱的血色,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泪水悄然滑落。

他没有擦去,而是转身前往层的病房,于瑶的遗物他还没来得及整理。

医院总是人来人往,仅仅一天半的时间,病房里就搬来了新的病人,一个8岁的小男孩。

他的头发已经被剃光,整个人看起来却依旧充满活力,目不转睛地盯着平板上的动画片。

窗台的角落里放着那只兔子玩偶,旁边多了一排奥特曼,仿佛一群可爱的守护神。

“我想找李佳豪玩陀螺!还想吃烤肠和奶油冰淇淋!听说下周五我们要去春游!”小男孩抱怨地喊道。

“等你好了,到时候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男孩的妈妈转过身,擦去泪水,悲伤地回答。

落地窗透进的阳光让房间暖洋洋的,司泽舟红着眼收拾完病房里遗落的所有东西,正准备离开时,身后传来男孩清脆的声音。

“叔叔,地上有张纸条,是你的吗?”

司泽舟接过纸条,上面娟秀的小字有些歪斜,不难想象写它的人当时正忍受着痛苦。

【泽舟,这些年辛苦你了,生命的最后这段时间,我过得非常满足,心里也没有什么遗憾,但唯一放不下的人只有你,希望你从今往后,也能为自己而活,永远幸福安康。】

他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司泽舟终于将那个毛茸茸的小兔子递给了那个小男孩,他耳畔传来护士们低声讨论着他的不幸遭遇。

这个孩子出生没几个月就被诊断出脑中长了肿瘤,但因为年纪太小,手术无法进行,上学也成了难题,经常突然晕倒,最终没有学校愿意接纳他,只能去特殊学校。

尽管如此,他依然是个充满活力和乐观的孩子,即使生病也勇敢面对,成绩优异。然而,就在他的生活似乎逐渐步入正轨时,他开始频繁头痛,视力模糊,还经常流鼻血。

在医院复查时,医生发现肿瘤生长迅速,已经压迫到了神经,他即将失明,而且无论身体状况如何,都必须立刻手术,否则会有生命危险,甚至可能导致脑梗。

为了治疗他,家里已经倾尽所有,男孩的母亲一天打三份工,父亲在工地上搬水泥,亲戚朋友都借了个遍,但连最基本的检查费都凑不齐。

司泽舟听完这些,默默地找到了主治医生,递给他一张卡,表示小男孩今后所有的治疗费用都由他承担,如果有剩余,就给孩子的母亲。

最后,他买了许多纸钱和元宝,独自前往湖心墓园。

沈念薇选的地方确实不错,这里朝南,阳光充足,四周是盛开的花海。

墓碑已经雕好,但照片和墓志铭尚未贴上,似乎是特意等他来决定。

司泽舟沉思良久,最终选择了一张他们刚在一起时,湖边散步时他为她拍摄的第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捕捉了她笑容满面的样子,她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岁。

“不知道那边的你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有没有想我?”

“没有病痛的世界,应该很幸福吧。”

司泽舟点燃手中的纸钱,火光熊熊,贪婪地吞噬着每一张纸。

他不知道坐了多久,双腿已经麻木,最后眼前只剩下烧焦的痕迹和散落的灰烬。

完成这一切后,他下定决心,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匕首。

狠狠地划过自己的手腕。

下一刻,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溅在了暗淡的墓碑上。

司泽舟感到身体变得轻盈,生命在慢慢流逝,意识迅速模糊,身体也越来越冷。

一道白光闪过,他仿佛看到于瑶穿着那条白裙子,在阳光下,迎着鲜花,欢快地向他跑来。

“瑶瑶”

他用尽全力握住了她的手。

周围响起了尖叫声,让他忍不住皱眉。

直到这时,司泽舟才看清眼前的人是沈念薇。

她没有了往日的骄傲和冷漠,眼角和鼻尖都红了,泪水止不住地滚落。

她全身都在颤抖,右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试图止血。

明明是司泽舟失血过多,他却感觉沈念薇的手比他还冷,像冰块一样。

“别救我”司泽舟想要挣扎,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只能不耐烦地对她吼。

“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好好活着吗!为什么一直想着自杀!你觉得于瑶会想看到你这样颓废吗!”

沈念薇哭得喘不过气来,她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摔在地上,又被反复践踏。

几个可能是学医的路人走过来,迅速用随身携带的医药箱进行了简单的止血,并立刻拨打了急救电话。

司泽舟彻底失去了意识,双手无力地垂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干净的地面。

“你不会就这样轻易离开的”

沈念薇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眼中满是难以掩饰的悲伤,但她的语气却异常坚定。

当司泽舟被送到急诊室时,他的气息已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好像随时都可能停止呼吸。

医生一检查,发现他拥有一种极为稀有的血型——RH阴性,而全市的血库中这种血型的存量极为紧张,更不用说为他输血了。

“沈女士,我们有紧急情况必须告诉您,昆城的血库已经告急,根本无法调配到血液来救治。我们刚刚联系了,最近的血源在岭城第一人民医院,但病人恐怕等不到那时候。”

沈念薇从地上猛地站起,脸上带着激动的神色,她撸起袖子,露出了纤细的手臂,大声喊道:

“抽我的血!我和他血型一样!”

“只要能救他,我死也愿意,快抽我的血啊!你们还在等什么!”

沈念薇的脸上急得泛起了红晕,身体也在不停地颤抖,她随手抓起旁边医疗车上未拆封的针管,撕开包装就准备往自己的手腕上扎。

“别这样,沈女士,您先冷静下来,我们立刻安排您输血。”

医生们看到几近失控的沈念薇,都被吓了一跳,急忙阻止她的冲动行为。

直到坐在手术室里,沈念薇看着自己的血液顺着导管慢慢流入司泽舟体内,看着他苍白的脸色逐渐恢复了血色,这才稍微安心。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献出了800CC的血液,这已经是人体能够承受的极限了。

但她看着仍然昏迷的司泽舟,竟然还坚持要继续输血。

“沈女士,已经足够了,半小时后岭城的血浆就会送到,您不能再献了!”

“但他为什么还没醒?”沈念薇急得满头是汗。

“您别急,毕竟病人失血过多,需要一定的恢复时间,他现在已无生命危险。”医生推了推眼镜,叹了口气解释道。

听到这句话,沈念薇因为过度消耗心力,精神又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终于支撑不住,昏倒了。

“渴。”

司泽舟醒来时,感到极度口渴,他喊了一声,旁边的小护士立刻给他倒了杯温水。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似乎被紧紧绑住,抬头一看,果然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

他又得救了。

听着医院花园里的欢笑声,司泽舟抬起手腕,默默地看着被妥善包扎的伤口,血迹透过纱布,呈现出淡淡的红色。

这次,他经过无数次的挣扎和混乱后,突然间一切都想通了。

他决定不再自杀。

也许只有好好活着,才能看到更多的希望。

他想起了他们曾一起读过的一本书,书中说无故自杀的人会受到惩罚,以后不能过奈何桥,也无法与逝去的亲人和爱人重逢。

一向不信鬼神的他,在这一刻却犹豫了。

他要慢慢地度过这一生,等到一切都顺其自然,再去找寻她。

“司先生,您现在还有什么不舒服吗?明天医院会安排您做全身检查,如果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伤口每天需要换药三次,不能沾水。”

司泽舟默默地点了点头,这时他才发现这是一张双人病床,旁边还躺着一个昏睡的人,看起来非常虚弱,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被子下还有人。

“旁边还有人吗?”司泽舟费力地问道。

“是沈念薇小姐!”护士对他的疑问感到惊讶,“您在抢救时失血过多,昆城找不到合适的血库,是她毫不犹豫地给您输血,身体都受不了了还在坚持,直到看到您脱离危险后才放心地昏过去。”

司泽舟听了这话,脑袋里突然一片空白,想开口说点什么,但最终啥也没说出口。

望着病床上虚弱的沈念薇,他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似的,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两人纠缠了三年多,回忆里不全是痛苦和悲伤,也有那么一两个瞬间的美好和快乐。

沈念薇犯的错,对他造成的伤害,都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没法抹去。

但自从两人分开后,她确实在慢慢改变,这些变化他都看在眼里。

一开始司泽舟担心她会像以前那样蛮横无理,威胁瑶瑶,甚至想过同归于尽。

但没想到沈念薇会在背后默默帮助他们。

后来他才知道,医院多出的单人病房,其实是她提前安排的,每次检查都能排第一,每次手术都能碰上最好的医生,这些都是她默默安排的。

其实在这段感情里,没有绝对的对错。

毕竟司泽舟最初也是带着目的接近她,才有了后来的一系列事情。

经历了那么多波折,终于在这一刻,他彻底原谅了她。

但重归于好是不可能的了。

他有些固执和执拗,这辈子心里永远只装得下于瑶一个人,现在不会变,以后也不会变。

耳边传来微弱的声音,沈念薇迎着光,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转头看向还在发呆的司泽舟,不顾身体的不适,赶紧露出笑容问:

“泽舟,你还好吗?”

“这次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活下去。”司泽舟也回给她一个淡淡的笑容。

沈念薇看到他这样的表情,有点受宠若惊,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颜悦色地说话了。

有那么一瞬间,两人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时光。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洒在两人的睫毛上。

沈念薇心里充满了希望,她和司泽舟默默对视,仅仅这一眼,就让她感到很满足。

无论未来如何,此刻她终于明白。

珍惜当下,幸福总会到来的。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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